第7章 第7章
封飞白给迟宴打电话的声音一个没收住，惊动了小露台上的两人。
宋知也回头看过去，一眼认出了封飞白，他和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主要是气质，还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封飞白一顿，赶忙挂断电话，笑着走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们胖兔子回来了。”
宋知也笑了下。
很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害羞，高调宣布长大了要做阿宴哥哥的女朋友，封飞白和迟宴的几个发小总喜欢逗她，说她要吃窝边草，久而久之，他们几个都叫她“胖兔子”。
“好久不见。”宋知也笑说。
封飞白笑着点头，“是挺久的了。”他转而看了眼苏衍，“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朋友的朋友。”
封飞白了然点头，和苏衍简单打了个招呼，他又问宋知也：“喝一杯，聊会儿，叙叙旧？”
宋知也看了眼时间，“下次吧，我今天还有事，正准备走。”
封飞白顿了顿：“阿宴等会儿过来。”
“我和他见过了。”宋知也说。
“见过了？”封飞白吐了口气，“好个迟宴，竟然没告诉我，亏我出差回来还给他带了瓶酒。”
宋知也弯唇笑，没再多留，跟封飞白告别，去和卓筠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封飞白站在小露台上往外看，又给迟宴拨了通电话。
他抿了口酒，故作深沉：“你家小胖兔子好像变了不少。”
迟宴沉默。
封飞白叹了口气：“你不用来了，她已经走了。”
迟宴顿了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在家。”
封飞白直接笑出声，“你怎么不说你在外太空呢，跟我还嘴硬，我还不知道你？”
“……”
迟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车窗外飞驰的夜景，正想撂了电话，又听见听筒传来一句：“你那瓶好酒还在吗？今天不醉不休？”
迟宴：“没兴趣陪你买醉。”
“啧，怎么是陪我买醉，明明是我陪你。”封飞白故作玄虚，“你不想知道那个叫‘阿宴’的小男生是她什么人吗？”
迟宴顿了一下。
半小时后，封飞白和俞泉同时出现在迟宴家门口。
迟宴瞥一眼俞泉，眉峰微动：“你来干嘛？”
俞泉笑了声，好整以暇：“封飞白说你金屋藏娇了，要开好酒庆祝，我不得来凑个热闹么。”
迟宴嗤了声：“信他？”
俞泉：“以前嘛，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自从那天见过宋小姐，我信。”
“宋小姐？”封飞白拿出了一脸分析案情的表情，“宋……是知知吗？”
“名字叫知也。”
“那就是小知知！”封飞白挑眉笑，语带调侃，“我们迟二公子，可是情种。”
迟宴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坐回沙发上。
门口两人也跟着进屋。封飞白直奔他的酒柜，边选酒边说：“不是我说，你怎么想起来搬来这儿住了？”
停顿一霎，他恍然反应过来似的，“这里离你家胖兔子近？把自己送到她窝边让她吃？”
迟宴睨他一眼，“不知所谓。”
封飞白嗤了声：“我敢打赌，你这儿离小知知不超过500米！”
俞泉：“我加注，买封飞白。”
迟宴：“……”
俞泉点了根烟，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丢，“这位宋小姐到底什么来头？值得迟二公子向我开口，借着采访要见上她一面。”
“我说你和知知怎么这么巧就遇着了呢，原来都是你安排的。”封飞白直啧舌。
迟宴没应声，从烟盒里敲出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在手里，没点燃。
封飞白激情宣讲：“知知和宴哥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小姑娘特可爱特招人喜欢，心思还简单，那时候宴哥生怕小姑娘被人骗了去，恨不得把她周围献殷勤的小男生全揍一遍。”
俞泉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这是迟二公子？”
封飞白撇撇嘴：“他就是闷骚，不说出来，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何况，他想刀的还是一群人。”
迟宴冷冷地睇他一眼：“那你觉得，我现在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
封飞白莫名的脊背一寒，他咽了咽喉咙，往旁边挪了一位，咧嘴一笑。
俞泉追着问：“后来呢？怎么那天见面好像不太熟一样，人小姑娘都不想搭理你。”
封飞白抢答：“后来宴哥出国读书，她因为一些事搬走了，联系断了。”
顿了顿，封飞白吊儿郎当的说：“兴许长大了，有阅历了，透过迟二公子金玉的外表，看见了里面的败絮，一下清醒了，不喜欢了。”
迟宴抄起手边的抱枕往封飞白丢了过去。
“快看！他急了他急了！”
迟宴：“……”
-
周末，宋初墨正好有空，宋庆垚和裴荟岚便让他带女朋友回家吃饭，顺便也叫了宋知也回来一起。
宋家住在教职工宿舍楼，三室两厅的房子，不算大，但也够住。
宋初墨学的是法律，女朋友是他大学同学，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孩子，爱笑，叫佟菡。
宋庆垚和裴荟岚都很喜欢她，宋知也也喜欢她，她一来，家里尴尬的氛围都会被冲淡。
午饭后，外面太阳很好，细碎暖阳落在阳台上，裴荟岚提议到阳台晒晒太阳。一家人便拿着小椅子移步阳台。
话题原本是各自的工作琐事，气氛还算融洽，宋知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便听见他们提到了初白的名字。
“……人家都穿那么厚，就初白还穿裙子露着腿。”
“这孩子，从小就爱漂亮，不要温度。”
“她还要做饭，以前都没舍得让她进过厨房，她哪会做饭呵呵呵呵……”
……
语气亲昵宠溺，声音带着慈爱笑意。
他们从来也没用这种亲昵宠溺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宋知也脚步顿住，站在客厅望着他们其乐融融的讨论许初白的路透图。
很抱歉，她真的无法融入此刻的其乐融融。
宋知也轻轻吸气，转身逃似的去玄关处，装作匆忙的姿态喊了声：“爸妈，主编有急事找我，我得赶紧回去。”
“噢……”宋庆垚和裴荟岚应了声。
宋庆垚接着叮嘱句，“路上小心。”便无人再应她。
宋知也换完鞋子，佟菡过来了，关心了几句工作辛苦之类的，又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说了句：“你哥说有空单独请你吃顿饭。”
宋知也笑着点点头。
离开父母家，宋知也没去乘车，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在街角长椅后面的草丛里，宋知也看见一只浑身橘色的流浪猫，很小一只，小声的喵呜喵呜着。
宋知也往前想过去看它，它战战兢兢的警惕后退，很胆怯。
宋知也忽然觉得自己和它好像，习惯了不被关心和不被爱，一旦有人想靠近，不管那个人是好意还是别有目的，她只胆怯的警惕后退，用伪装的客气和疏离来拒绝一切。
宋知也轻吐一口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猫粮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上前，小猫咪还是很警惕，一下就窜出去好远。
宋知也笑眯眯的，拿出了自己最温柔的状态，轻声说：“喵喵，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是来给你送好吃的哒……”
小猫咪还是很警惕的样子，缩着身子，圆眼睛瞅着她。
宋知也蹲在地上，缓慢地往前挪了一点点，“我是好人，我是来带你去过好日子哒！”
她话音刚落下，小猫咪嗖地一下钻进灌木层后面躲着去了。
宋知也：“……？”
这时，一片阴影覆盖在她头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散漫笑意：“这话听起来太像骗子，猫都不信。”
宋知也：“……”
宋知也气呼呼的回头瞅他，“明明是你把它吓跑的。”
迟宴轻笑一声，也不反驳。
他站在逆光的方向，阳光从他身后的方向照过来，像是在他周身笼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深黑眼瞳染着笑意，使得冷淡锐利的眉眼显出几分柔软，桃花眼本就容易给人深情的错觉，他此刻看着她，目光也显得温柔了几分。
宋知也有些不自在的收回目光，挪到草丛边，把猫粮倒在干净的纸上，放在小猫咪刚才的位置，等它自己回来吃。
站起身，她自顾自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迟宴坐到她旁边，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等小猫咪出来吃东西，和它混熟了好把它带走。”
“我是说你怎么了。”
宋知也微顿，弯唇说：“我挺好的呀。”
“你怎么在这里？”她又问。
迟宴：“路过，看见你在这里骗猫。”
“我才没有骗猫。”宋知也嘀咕，“我是真要带它去过好日子的。”
“想养？”
“送到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去。”顿了顿，她低声说，“我不会是个好主人。”
他点点头：“嗯。”
“……”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谁要他肯定了！
宋知也瘪瘪唇角，心情不佳，想吃颗糖。
她习惯把糖果放在抽绳小袋子里，不会散的哪里都是，可低头往包里一摸，小袋子里的糖都吃完了，忘记补上了。
宋知也顿了顿，转头看向迟宴。
她轻抿着唇角，眼瞳映着太阳光线，折出星星点点的光亮，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清澈。
迟宴微挑了下眉梢：“怎么？”
她轻声：“那个……你带糖了吗？我的吃完了。”
迟宴侧过身看着她，一只手肘随意搭在椅背上，声线低淡：“少吃糖。”
这句话，迟宴以前常说。
小时候她跟他要糖，他都会要她少吃，她觉得，迟宴大概是不想给所以才会用这种理由，每每这时候，她就会开始撒娇。最后，迟宴总会给她的。
现在长大了也还这么小气。
笃定了她现在做不到像小时候那么厚脸皮的缠他了呗，小气鬼！
一颗糖而已，真幼稚。
宋知也弯唇说：“好的。不吃了。”
迟宴：“……”
迟宴顿了一下，默了默，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过去。
？
宋知也眨眨眼，没接。
他眉峰微动，“你这是什么眼神？”
宋知也赶忙收回自己质疑的眼神，摇摇头，本来想说句“没什么”，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心里话：“惊讶于你现在竟然这么大方。”
？
迟宴收拢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以前很小气？”
“不，不是……”
宋知也赶忙摇头，想解释，又被他打断。
“哪次你要吃没给你？”
？
这话说的好像他真有多慷慨似的。
宋知也也不想解释了，嘀咕说：“那还不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
迟宴笑了声，轻轻点头。
仿佛是对她无语又无奈了，但他笑意直达眼底，又似乎是真的开心。
想来，其实他今天原本是不怎么开心的吧。
他的生日，从来就没开心过。
“还吃不吃？”他又把糖递过来。
宋知也拿走一颗，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手里剩下的那颗，“这颗送你，生日快乐。”
迟宴眸光微动了一下，转瞬，目光又恢复平静：“拿我的东西送我？”
“……”
送你就已经不错了，还挑。
宋知也理不直气也壮：“可是……你不是已经把糖给我了么。”
他没反驳，轻笑了下，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抬头，无意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宋知也偏头看他一眼。
阳光下，他侧脸轮廓流畅利落，喉结凸出像利刃刀尖，有种禁欲的性感。
三秒后。
宋知也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
迟宴拥有极优越的骨相和皮相，从小帅到大。她小时候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个小哥哥好好看，好喜欢，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知知。”他突然喊她。
“啊？”宋知也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感，慌乱间猛地移开视线。
迟宴转头看她一眼。
她轻咬着下唇，小脸微红，漫无目的的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他。眼睛眨巴眨巴的，无措又无辜的样子，有些可爱。
迟宴很轻地牵了下唇角，没拆穿她，转而轻声问：“晚上有空么？”
宋知也稍顿，转头看他，“你晚上不和……”
宋知也停顿住，斟酌着该如何称呼，以前喊叔叔阿姨迟铭大哥，现在总觉得不太合适了，可要说“家人”又显得……
还没斟酌完，便听见他说：“等那边结束。”
宋知也抬眼看着他。
他顿了顿，侧过身与她对视，沉默两秒，低声问：“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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