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陈婶？”李归意惊讶道。
陈婶身宽体胖，见她杵在门口，向屋里探了探身，瞬间皱起了眉头，在眼前摆了摆手道，“哪儿这么大酒味？”
李归意让出了路来，又合上了屋外的寒风，笑道，“方才喝了点酒，三娘他们出去了，可能得等会才回来。”
陈婶摆了摆手，“我不是找他们，就来看看。”她走到床铺旁，“都这点儿了还睡觉呢？”
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倒让李归意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随口应着。
“年纪轻轻少喝点酒。”陈婶找了个椅子坐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你这样的，也不像能喝的。”
李归意干笑着点了点头，没看懂她到底是来干嘛的，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陈叔可好？”
“好着呢！”陈婶道，“一早就出门赶集去了，早知道文丰也去，就让他带些回来了。他这一走到消停了，就留我一人在家挨骂！”
“挨骂？”李归意想了想，不记得他们家还住了别人。
陈婶一拍桌子，瞬间打开了话匣子，眼睛都瞪圆了些，“你可不知道，我们家这位老祖宗，一到这下雪天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对她儿子温声细语，对我也和和气气的。一到这下雨下雪天，酗酒不说，脸还黑得的跟驴粪蛋似的！”
李归意应着，这才明白她这是在婆婆那里受了气，出来缓口气的，她笑道，“这还能跟老天爷的脸色一起变？”
“你以为呢！”陈婶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我辛辛苦苦给她做好的早饭，吹好了送到人家手里，就差一口一口喂进嘴里了，人老人家倒好，刚尝了一口就给我放一边了，说我要齁死她。天地良心我就放了半勺盐，根本吃不出味儿来！”
李归意站起身来给她倒了杯水，“消消气，老人家的口味可能跟咱们不一样。”
陈婶摇了摇头，“她平日里也是这个量。就赖这狗屁天气，夏天不下雨，冬天成日里下雪的。”
李归意失笑，“和下雪有什么关系？”
陈婶喝了口热水，握着杯子，一声叹息，“这老祖宗啊，也是个苦命人，老陈他爹死得早，全靠她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成天不是在地里种田，就是屋里做饭，刮风暴雨一切照旧。年轻时候不在意，老了病就全找上来了！”
她说着，指了指窗外，“她那个骨头关节儿的，比夜观天象准多了。昨个跟我说今天会下雪，这不一早就下了，疼了一宿，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这我都不敢跟老陈说。”
李归意听着，忽然想起了燕云漠前一晚同她说的话，心中起了别的念想。
陈婶仍自顾自地说着，摆了下手笑道，“嗨，我也不是真生气，她身上不舒服，借酒止痛，总得有处发泄，就是听多了难免心烦得慌，出来转转，跟你说说，这心里畅快多了！”
李归意笑了笑，“您是个好媳妇。是陈家的福气。”
陈婶听了，心中乐开了花，扬眉道，“走了，回去给老祖宗借着做饭去了。这老太太平日里还是挺好玩的，不然我也受不得这气。”
屋中又只剩李归意一人。陈婶这番话将她的睡意一扫而空，她坐在床上反复想着，忽然站起身来，翻出了前一天被她褪下的那件旧棉衣。
她还没来得及洗，那衣服背后还有一道牛蹄印子，想来他被踢伤也不过是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李归意想得出神，手中不自觉的翻动着那棉衣，似是在找寻什么，终于，在右手的袖口里侧，她找到了她在找，却又不想找到的痕迹。
洁白的内衬上散落着零星的血迹，暗红色的浸润着，刺痛了李归意的眼睛。
她的心忽然被揪了一下。
难道方才陶瓷片上的血迹，不是她摔碎划伤他留下的，而是他咳出的血？
她心底忽然冒出了恐惧的感觉，连忙推开大门，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他出门时只穿了单衣，又醉成那样，风那么大，天那么冷，他这么久没有回来，他去了哪儿？他又能去哪儿？
李归意回想着他走时东倒西歪的样子，他甚至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会不会倒在雪地里，会不会被她赶走后曝尸荒野？
她冲了出去，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寒冷自下而上的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终于倒在了雪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天色渐昏，大雪方停，田地里积满了半掌高的白雪，小孩子们嬉闹着在雪地里打雪仗，大人们跟在身后，将他们轰回屋去。
李归意伸着胳膊翻了个身，肚子咕噜一声，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试图寻找点吃的，却发现眼前是时三娘松了口气的脸。
“可算醒了。”
李归意坐起身来，觉得方才睡得香甜，一身轻松，她伸了个懒腰，“你们回来的还挺快。东西都买好了？”
时三娘点了下她的额头道，“都已经酉时了，哪里快了？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要不是陈婶午饭做多了，想着给你送点儿，都发现不了你昏倒在雪地里面！”
李归意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正拿布条绑着，隐隐的灼热感向上蔓延。
“我跟文丰回来的时候，屋里一股酒味儿，地上还有碎渣子和血迹，吓了我们一大跳。”时三娘嗔怒道，“脚底都划破了还往外跑！”
李归意这才想起昏倒前发生了什么，有些木讷地问道，“你是说，地上是我的血？”
时三娘听罢，紧张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自然是你的。”
李归意皱起了眉头，她分明记得那是燕云漠的血，难道方才冻傻了神志不清？
她一边想着，一边道，“多谢三娘帮我包扎。”
“我哪儿会这个，正巧有位游医在陈叔家给他母亲治病，陈婶见你这样，连忙找了那位游医给你看的病。”
李归意听罢，瞬间回过了神，连忙抓上了时三娘的袖子，左右探头道，“他给我诊脉了？”
“没有，”时三娘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只是帮你清理了伤口，处理了冻伤。”
李归意松了口气，抬起了脚，左右动了动，已经不觉得疼痛，“真是位神医！”
“他这阵子时常去陈叔家，等你好了，再去谢过他。”
她说完又看了看李归意放空的神情，问道，“你和燕兄弟，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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