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月考这两天过得匆忙又紧张，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是在复习中度过，直到下午最后一场理综考试结束后，颜芙才感觉缓过了口气，压了一天的情绪顿时放松下来。
走出教室，一阵潮湿的风拂过，几滴雨落到她的手臂上，带着微冷的温度。颜芙抬头看了下走廊外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低压，细雨绵绵，空气中都是初秋的味道。
书包放在教室外靠墙的桌子上，这会儿刚考完试，走廊里站满了对答案闲聊天的同学，气氛热火朝天，像是恨不得就在此刻一下子说完憋了一天的话，更像是考完试后的心情放松。
颜芙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走到放书包到地方，动作迅速地将文具袋和草稿纸放进书包里，掏出早晨出门前塞进书包里的雨伞。
然后背上书包，像个游离人群的独行者，转身下了楼。
“等会儿去你家打游戏呗。”潘彬礼说，“新买的游戏卡到了吗，哥。”
“想玩啊？”沈淮临懒散地笑着说。
潘彬礼点头：“嗯嗯。”
“晚饭……”
“我请我请。”潘彬礼反应迅速，十分狗腿地说，“您想吃什么，咱就是一定满足。”
视线瞥见教学楼下的两人，到嘴边的话顺势一转，“你先去我家，我等会儿再回去。”
话音未落，沈淮临一刻不停留地大步流星朝那边走去。
“啊？”潘彬礼一头懵地转头望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打落地面，教学楼外有不少在等雨小的同学。
“这次数学卷子好难啊，最后一大题第三小问算出来吗？”林安望着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
颜芙回忆了下，说：“根号2。”
“完蛋了，我算出来的是3分之根号2……”
“颜芙。”
对话忽然被打断，嘈杂的环境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沈淮临走到颜芙旁边停下了脚步。
林安看到他，语气里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迫不及待地问：“沈哥，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第三小问答案是多少？”
“三分之二。”
“第二小问呢？”
“a大于等于1”
“不是负1吗？！”林安表情变得沮丧无比，“真的完蛋了这次，零花钱要减半了。”
话音落下，他瞅见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同班同学，和他俩道了再见，便跑了过去。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颜芙仰头看了眼旁边的男生，出声问：“要送你到车棚吗？”
“不用，我坐公交车。”
“嗯。”颜芙撑开雨伞，往他那边靠近了步，将雨伞高高举过他的头顶。
沈淮临瞥了一眼她，伸手拿过雨伞：“身高过一米六了吗？”
颜芙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一米六二。”
-
这周五下午，月考成绩就出来了，临近周末同学们的心情早已飞了起来，教室里走廊上热闹非凡。
坐在教室角落的女生却仿佛隔绝在这喧闹之外，颜芙看着刚发下来的成绩条，轻叹了口气。
年级第二十九。
比上次又退了五名。
从小学开始，何秀秀就在学习特别的严格，因为她是名校毕业，现在又是企业高管，无论上学还是工作了都是优秀那一拨，所以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差。
何秀从不在意她考了多少分，只关注是否进了年级二十，就像她曾说的那句话一样：“只要没考进年级二十，总分再高也没任何意义。”
可以说颜芙是在她的严厉管教下长大的，不仅学习要求高，平常生活也管得严，几乎所有的生活都被学习填满，这样的生活直到她考上重点高中后，才逐渐放松。
她轻叹了口气，将成绩条折好放进书包内侧的小口袋里，余光无意瞥见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成绩条，心里挫败感更加重了几分。
年级排名，1。
其实高一的时候，颜芙就经常听到他的名字，三好学生奖学金，竞赛获奖者，年级第一名……每个都是耀眼的荣耀。
没见到他之前，更多的也只是听过或者见过他的名字，颜芙就下意识地认为他无非是比别的同学更卷一些。
但在见到他这个人之后，所有的常规想象都被打破，原来真的有人不仅学习好，长相好，还很会玩，兴趣爱好也很多，像个探索不尽的宝藏，多了解一分就会多一分崇拜。
放学铃打响，颜芙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就看到停在路对面的车子，她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何秀是来带她去参加她的大学同学聚会，颜芙一点也不想去那样的场合，但她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就算她说了不想去，何秀仍然来接她了。
颜芙伸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何秀正在打电话，听见车门声响，抬眼从后视镜往后座看了眼。
书包靠着后座椅，女生坐姿乖巧端正地坐在靠车门的一侧，双手放在膝盖上，视线透过车窗漫步目的地望着外面，似乎是在发呆。
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一定，落在不远处骑着单车飞驰而过的男生背影。
何秀挂断电话，启动车子，出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阿栗。”
颜芙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座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套西服套装，气质优雅又不失职场女强人的魅力。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颜芙手指紧攥着校裤，轻声道：“嗯。”
“多少名？”
“二十九。”
何秀眉头一皱：“怎么又退步了，是不是最近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不要觉得考进重点高中就能放松了，现在才是你要努力的阶段，妈妈不想让你以后后悔明白吗。”
颜芙：“嗯。”
车子开到饭店的停车场，停好车子后，何秀对她说：“等回家了，把你最近的作业拿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颜芙应了声，打开车门下了车，何秀提着手提包走过来，伸手替女儿整理了下衣服：“一会好好表现，进去记得要先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不要一句话也不说。”
“妈，我能不去吗？”颜芙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不能。”何秀丝毫不给她任何的拒绝余地，牵着她的手往饭店大门的方向走。
包间订在三楼，出了电梯，颜芙跟在何秀身后一走近门口便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交谈声，她们来得晚了些，已经到了不少的人。
“何秀你可算来了啊。”说话的是一位阿姨，她端着酒杯走到她们面前。
“去接女儿放学了。”何秀笑着说道。
闻言，阿姨的视线转向站在何秀身旁的小女生，笑盈盈地看了看她，“这是阿栗吧，长得越来越漂亮了，上次见到她还是刚出生的时候呢。”
被点名的颜芙，乖巧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抬起视线的那瞬间她瞥见沙发那旁还有几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坐在那里各自玩着各自手机，大概都是被父母拉来的。
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听你妈妈说，你考上重点高中了，不错啊有你妈妈当年的聪明模样。”
她真的很不擅长这样的场合，每一分钟都是不自在不舒服的，好像整个人都被固定住了。
所幸下一刻，何秀解救了她。
“踩着分数线考进去的，你家鸣昊才是让人省心，进了附中的重点班相当于一只脚进了名校里。”
“运气好而已，平常我们都不管他，全靠他自己。”阿姨笑呵呵地抬手将长发挽到耳后，“光顾着拉着你聊天了，还没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吧？”
何秀转过头对颜芙说：“你先去沙发那里坐着等会儿，妈妈去和别的同学说几句话。”
”好。”
听到这句话，颜芙瞬间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沙发角落的位置，抱着书包坐下，旁边正打游戏的男生注意到动静，只瞥了她一眼，目光随之被惊艳了一瞬，直到耳机里队友咆哮般的喊骂声把他拽回现实，一局游戏快速结束，男生没了心思退出游戏，他本来都不想来参加的，结果硬是被他妈喊了过去，此时心中庆幸无比，还好来了，不然怎么能碰见，她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女生。
他们学校长得漂亮的女生不在少数，但没有像她这样类型的，五官精致，气质干净又乖巧，坐在那里就像个一尘不染的小仙女，简直就是他的理想型。
男生轻咳了声，向她打招呼：“嗨同学，你也是陪家长来参加的？”
闻声，颜芙停下默背单词，视线仍看着手机屏幕，很轻地嗯了声。
靠。
声音也太软了吧。
男生心脏快跳了两拍，平稳了下激动的情绪，继续和她搭讪：“你哪个学校啊？”
“二中。”
“二中的啊，”男生立即找到了话题，“上学期我还去你们学校打篮球比赛了，我附中的，加个微信吧同学，下次打篮球赛我去找你一起吃饭。”
颜芙一顿，面不改色地说：“我不用微信。”
陈鸣昊惊讶地看了看她：“好学生啊，没事电话号码也行。”
颜芙看了眼那边还在聊天的妈妈，只好把她妈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拿到了她的电话，男生欣喜不已，连忙打开群聊给他们那群兄弟炫耀。
过了二十多分钟，菜上齐后，颜芙落坐在何秀旁边的位置，一边听着他们谈天说地的聊天一边吃饭，充当透明人的颜芙忽然在这一片气氛融洽的欢声笑语中被点了名。
“何秀你女儿不是学芭蕾的吗，这会儿没事让她给大家表演一段，我们都还没看过。”
“是啊，反正也没事，好让这几个孩子看看，别整天只会玩手机，我还想着给我家孩子也报个学学。”
偌大的包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着她的反应，颜芙身体一僵，被妈妈教育了一路的她心情本就很不好，她低着头避开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此时只觉得分秒如针毡。
何秀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说：“阿栗，叔叔阿姨都等着你呢，你随便给他们跳一段就行。”
藏在桌布下的双手紧抓着裤子，她沉默了几秒，随后平静地说：“对不起妈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趟厕所。”
说完，她没等何秀出声，站起身走出了包间。
大门关上，里面的一切被隔绝，世界变得安静，颜芙靠着墙，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深呼了一口气，胸口微微发颤。
这样做，大概会让妈妈丢了面子，责怪她不懂事，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也就三言两语的掠过，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他们的同学聚会。
她不想再顾及那么多，当大人眼里的乖乖女，真的很累。
颜芙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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