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枕席
前世,沈栀唯唯诺诺惯了,哪敢真和沈静瑶生气,但凡沈静瑶回头找她,她立马不敢计较,又欢欢喜喜地同人和好,但重生一世,拿起放下,沈栀已经学会了笑笑不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尴尬了下来。
沈静瑶牙关都紧了,沈栀还从未这样对过她!
沈栀虽是嫡系嫡出,但一直很好拿捏。
沈汉鸿位列左丞,平日得的赏赐多,东西到了沈栀这,她两句软话就能哄走大半。年前有一回,她看沈栀整理昭琳郡主的遗物,一眼便瞧上了这金丝七宝璎珞,沈栀虽是不愿意给她,但也不敢真不给,沈静瑶同她生了两回气,东西最终还是到她手上了。
沈栀的东西在沈静瑶看来,没什么是拿不走的,包括傅晗!
昨日的翻脸,沈静瑶也觉得是沈栀在闹小脾气,但从前沈栀的脾气可不包括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沈静瑶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半晌挤出一句:“之前拿走妹妹的东西,是姐姐不对……”
“我私以为我们是亲姐妹,你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同我计较,却不想妹妹竟然这样不快……”沈静瑶见沈栀的表情有了松动,后槽牙都紧了,“那何不早说!你不说,我亦不知,日子长了就是个疙瘩,你我亲姐妹,就这样莫名其妙有了嫌隙,你说值不值当?”
沈栀略微颔首,适时给沈静瑶递了话:“姐姐说的在理。”
沈静瑶的笑容狰狞了起来,但想到傅晗,又觉得值得,心神微定:“这杯酒,权当是我给妹妹赔礼道歉了。”说着,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对沈栀笑笑,“妹妹会原谅姐姐的吧?”
沈栀看着沈静瑶推过来的酒杯,慢悠悠抬眼,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璎珞眼眉极轻地挑了一下。
“……自然。”
沈静瑶把酒杯往沈栀这边又推进了几分,语气轻快:“既然如此,这酒不该我一人喝,妹妹同行一杯,咱俩就算是杯酒抿恩仇。”
“我家姑娘不会喝酒。”
冬羽出言阻拦,却感觉到沈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这是个安抚的动作。
“怎么?妹妹这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沈静瑶也没恼,今日她是来道歉的,姿态放得足够低,沈栀既然心里有疙瘩,便不会轻易喝她的酒,但她不着急,她很有耐心,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舔着脸来跟沈栀打交道。
沈栀摇摇头,接过酒杯,手指比玉杯还白:“二姐姐从前帮过我许多,这杯酒,算我敬姐姐。”
沈家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却刚好是恰恰相反的性子,沈栀内敛含蓄,沈静瑶活泼爱闹,沈栀知道昨日她踩着沈静瑶的心了,沈静瑶不可能轻易罢休,可她没料想到沈静瑶如此沉不住气,不到一天便找上门了。
二伯母这么多年的教导算是空费心思,请了多少嬷嬷教规矩,最后还是教成了这副浮躁的模样,但心急也有心急的好,省得沈栀日日惦记。
看她喝完了一杯,沈静瑶坐了下来,一副云烟已散的安心:“为着妹妹昨日那两句话,姐姐一夜没睡好,婶婶将婚事瞒得紧,我和母亲都不知,昨日那番话,真是唐突了。”
并非沈母瞒得紧,而是这事儿本不过是两位夫人怀胎时的一句戏言,没有字据,做不得真,到了时间,合上了就是合上了,没合上就当笑谈一场。所以沈栀见着傅婉,把刘氏的意思透了,让她心里有数,但这会儿对着沈静瑶,不可能讲实话,她缺一块挡箭牌……
“怪不得姐姐,若不是前几日凑巧发现母亲的手记,我亦不得而知。”沈栀随手扯了个慌,“从前只知傅公子待人谦和有礼,倒是不知,我与他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这还真是一份好姻缘。”沈静瑶的面上红了又白,斟了一杯酒,推到沈栀面前,“这杯酒算我敬妹妹了,祝你和傅公子和和美美。”
一杯又一杯地劝酒,冬羽的心里焦急了几分,又要劝时,忽然感觉到姑娘在她手上写了什么字,冬羽眸光一凝,心却沉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沈栀已经喝得双颜酡红,神色迷离,眼看着趴在桌上就要睡着了。
沈静瑶盯着沈栀的脸,觉得她凤眸斜睨,迷迷蒙蒙的模样真好看,康平远看到后,一定舍不得做个柳下惠……
冬羽被打发去买醒酒茶,沈静瑶看着沈栀的睡颜,忍不住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璎珞,沉声道:“来人,三姑娘醉了,扶三姑娘上马车。”
周围的人少得可怜,全被请去前院看戏了,只剩着几个轻衣女子坐在回廊边吟赏风月。
绿罗裙的晚茹几步上前,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扶起沈栀,说是要把沈栀往外送,可方向却是往申国公府的接待宾客的偏殿。
沈栀目色迷离地被人搀扶起身,沈静瑶只看到她不省人事,却没注意,在离开时,沈栀探指摸了她的杯沿。
夜幕深了,凉风卷了起来,带着一院子的海棠花香轻抚过沈栀的鼻尖。
似乎是提前打探好了路线,偌大的公府晚茹也走得轻车熟路,不多时,只听耳畔“吱呀”一声,似是进了间卧房,一阵凌乱的脚步后,沈栀被安置到了榻上。
晚茹着急忙慌要走,被子都是兜头盖上的,房门又是“吱呀”一声,脚步声渐淡了。
榻上的弧度一动不动,外面几声鸟鸣,伴随着偏殿的空旷,沈栀在被子里骤然睁开双眼,里面清明得不似醉过酒!
她躺在榻上默数了好几声,果不其然没了动静,她悄悄起身行至窗前,透过纱窗往外看,晚茹不在了。
沈栀没走正门,从后面的窗子翻了出去。
刚喝了酒,身上热得很,这会儿被风吹得舒服极了,她嘴唇轻抿着,上面还有几分醇香。
沈栀确实不能喝酒,但那是很久之前了。
康平远北蛮出身,有些不好的习惯,喜欢靠吃酒与人拉关系,他请同僚下属吃酒还不算,偏叫沈栀作陪,见下属劝沈栀喝酒,也不拦着,放任沈栀难堪。
第一回沈栀婉拒,回头就吃了康平远一记鞭子。
在那之后,沈栀学会了喝酒,刚开始会过敏,吐个不停,习惯之后,竟也算是个千杯不醉。
沈栀凭着记忆回到了廊道上,夜晚风急,夹着几声低鸣,紧接着,便听着有人往偏殿来,她怕与人迎面对上,随手推开了一间没点灯的卧房。
许是用来安置宾客的卧房,布局清雅,内里置了张紫檀穿藤描纹凉床,伴着安神香,沈栀被熏得有些许困了,她耐心等了片刻,终究在椅子上歇了下来。
一炷香时间,有两拨人往方才的方向去了,沈栀坐在阴影里,猜出了因果。
她有些乏了,也不知沈静瑶拿来的是什么酒,辛辣得很,迎风吹后,竟有些头疼。
沈栀按着额角,眼神迷离,浑浑噩噩,竟是没察觉外头响起的第三个脚步声,等她注意到时,那人已经推开房门进来了!!
沈栀心神一慌,起身往后躲,对方一只脚踏进了屋内。
趁着月光,她看见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和一角紫色锦袍,沈栀呼吸一滞,用力闭了闭眼,往角落里又退了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栀不敢抬头,只能盯着他的脚尖,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对方只是顿了一步,便继续往内室去。
外面还在低鸣,也不知是什么信号。
男子忽然开了口:“申国公唤你来的?”
沈栀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在发汗:“……是。”
男子轻叹一声,似是在笑:“青州舞技果然绝色……”
马夫的话尚在眼前,沈栀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进来的人是谁。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人躺进了榻里,声音懒懒散散地,像是醉桃花:“自荐枕席?”
沈栀不敢应。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里边的人翻了个身:“出去吧。”
沈栀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地行了个礼。
刚福到一半,里面的气场如有实质地压了过来,伴随着丝丝凉凉的寒意,让沈栀呼吸一滞。他分明还是闲散的模样,却叫人不敢造次。
江谏睡觉的模样不雅正,仰面躺在凉床上,双手叠在后脑,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就那么随口一问:“出去后,知道怎么说吗?”
沈栀低着头,眼睛飞快地眨着,不知想到什么,憋出了一句:“……王爷,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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