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投军
第二天一早，陆林就来到侯府当差了。
冯执带着他熟悉望月轩以及侯府，告知他府内的种种规矩。
陆林虽年纪小，却很是机灵，说话讨喜，府里的管事们都喜欢他。
一圈熟悉下来，他们又回到望月轩。
洗月带着他去量身，重新裁几套护卫的衣服。
冯执来到叶兰集这里回话。
“都妥了？”叶兰集见他来，问道。
“是。不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兰集说没事了，让他去歇着。
冯执犹豫着，却没退下。
“怎么了？你有别的事？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叶兰集关切道。
冯执摇摇头：“谢姑娘关怀，属下无事。只是觉得愧对姑娘……”
“这没什么，只要你慢慢振作起来就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才又招了陆林来的。你不必为此觉得自责。”
“属下未能尽职尽责，辜负了姑娘的栽培。”
叶兰集微笑着摇摇头：“别多想了，我只盼着你能好好的。对了，昨日芳桃来府里，还去找你说话了，你们聊得如何？”
冯执一愣，淡淡道：“还好。”
“若她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你也别介意。她这丫头虽然嘴上没遮拦，但真的是个好孩子，也没有恶意。”
“没有，姑娘误会属下的意思了。芳桃姑娘一直在鼓励属下，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
叶兰集闻言，这才安心了些：“那就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叶兰集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比如去游历大千世界，又比如……去见见远方的老朋友什么的。”
她这么问，是因为在现在的时候，她每每遇到伤心的事，总会去借短暂的旅行或者和朋友的会面来消磨负面的情绪。
她的阅历有限，所以只能想到这两种办法。
冯执思考片刻，缓缓摇头：“属下没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这个问题，其实叶兰集之前就已经问过他了。
那个时候，他的回答是：属下想要送弟弟回家乡安葬。
叶兰集毫不犹豫就准了。
甚至还亲力亲为地给他安排了一切。
可那个愿望达成之后，冯执再也没有了别的念想。
他打算就这样活着，尽自己的本分，守护好姑娘，守护好侯府。
如果有一天，主家遭遇危难，他也会像弟弟一样，拿命来保护姑娘和侯爷。
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
其他的，他没有想过，也懒得去想了。
叶兰集对于他的回答显然稍感失望，不过她并未逼迫他什么。
“没关系，等你有了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再告诉我好了。”她语气温柔，“去休息吧。”
冯执行礼，转身出去。
走出去几步，他忽然停下。
或许……
如果一定要问他有什么愿望的话，那么，他的愿望是为弟弟报仇。
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振奋的事了。
冯执忽地转身。
叶兰集见到他去而复返也是微讶。
“怎么了？”
“属下有一个愿望，恳请姑娘成全。”
叶兰集欣然又急切：“你说。”
“属下想要投军，参与攻打北宁的作战，杀冉承，为冯措报仇！”
冯执一字一句，坚定不移。
叶兰集的心颤了一下。
她差一点就要答应了。
但……
杀冉承，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冯执也许，会没命的。
她微微合一下眼。
到如今，她还清楚急得，冯措中箭时，血染衣袍的场景。
她不想再失去身边的朋友了。
不想看着朋友去送死。
“这事……会很难……”
她说着。
冯执点点头，却不改心意：“属下知道。”
“何况，就算是投军，也未必有机会能斩杀冉承。”叶兰集认真地看向冯执，“你再想想吧……”
“属下心意已决。”
半晌，叶兰集等不来他的退步，于是只能自己退让了。
“……好。”
冯执行礼，说了一声：“谢姑娘成全。”
他转身离去。
叶兰集怔在那里。
一种无措又无力的难过情绪包裹着她。
让她的呼吸沉沉的，心口堵得慌。
“他万一……也像冯措一样，该怎么办……”
她低喃着。
“你若总是困在这样的细小情感里，就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故事了。”
书灵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是个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有理解我的话，但你为什么一直回避呢？”
叶兰集顿了好久，才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的根源，都在冉承。”
“是，只有所有角色团结起来，对抗冉承，你才有可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可是他们呢？”
“他们？”
“就是你口中的角色。他们……他们是书里的角色，在我的世界里，他们可能只是一个名字，一段描述，仅此而已。”
叶兰集继续道：“可在这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为了和冉承对抗，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
“可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书灵说，“如果现在停滞，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之前牺牲的人，也都没有了意义。”
“我……”叶兰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在抉择，也一直在纠结犹豫。
原本的故事线里，她是炮灰。
不止是她，还有李萧然、太子、叶威、叶兰程等等，他们都是两国交战的牺牲者。
战争是一场浩劫，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他们并不属于那个新的开始罢了。
他们也在努力，也在改变。
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仍旧没有杀掉冉承，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到底没能阻止战争。
北宁和齐国之间必有一战。
这是北宁扩张的野心和决心。
也是齐国捍卫统治保护臣民的反击。
而她，没有像书里一样，成为冉承侍妾、也没有给冉承传递军情，那么，如今在这个故事里，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里，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故事，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她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决定，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又害更多的人丧命。
“再不拿定主意，可就迟了。”书灵告诫她。
……
在叶兰集拿定主意之前，冯执再一次来见她。
他说募兵结束了，自己没能成功投军。
叶兰集刚要为这个阴差阳错的遗憾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冯执却提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请求。
“姑娘能否……请侯爷帮帮忙？”
叶兰集抿唇，久久没能答话。
倒不是不能让叶威帮忙。
而是她本身不愿意让冯执去送命。
可冯执坚持，求她成全。
无奈，叶兰集只好去到叶威的书房，看看叶威是不是有办法。
没想到，在朝野只手遮天的平南侯，竟然委婉表达自己爱莫能助。
“爹爹丁忧在家，募兵的事，是燕王全权监管运作。此时不好忽地塞个人过去。”
“可冯执他又不是外人，他是侯府的侍卫啊。”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合适。”
叶兰集也明白了。
叶威这是担心李萧然误会他送人去是在安插眼线。
这样的担心无不道理。
在官场上，确实该多个心眼。
可，这样的心思，跟冯执失去亲人的痛苦相比，似乎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理由，在冯执听来，可能更像是借口。
叶兰集打算先不告诉冯执结果。
叶威有他要坚守的原则，她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
回到院子里，她把这事告诉了洗月浣月。
没想到洗月说：“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主管这事的是燕王，那姑娘跟燕王说一声不就好了。多一个人跟他去打仗，他难道还能不高兴么？”
浣月轻咳一声：“洗月，别乱说话。”
洗月这才想起，她们姑娘之前跟燕王断绝关系了。
其实倒也不算断绝关系，毕竟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样决绝的话说出口去，姑娘自然不好意思再去求人家了。
洗月咬着下唇，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唐突。
“行不行的，我也只能试一试了。”叶兰集说着。
“姑娘当真要去求燕王？”浣月问了一句。
叶兰集点点头。
“我本也想着，若投军这事成不了，冯执也可以留在家中。毕竟沙场上刀剑无眼，他若能留下，也是好事。”
“但他那样子，你们也瞧见了。如果此事不成，只怕他就无望无求了。以后可怎么办……”
“冯措为叶家舍命，现在，就算是为了他，我也得去求李萧然一回。就算李萧然奚落我，耻笑我，我也认了。”
洗月和浣月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对了，之前那块玉佩呢，羊脂白玉的那个。”
浣月给她找出来。
“姑娘打算拿这个跟王爷交换条件？”
“他说这个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我从前一直想着找机会给他，没想到等着等着，就成了这样……希望他能肯准吧。”
叶兰集叹息一声，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燕王府拜访。”
“好，我让陆林去打点好车马。”浣月转身出去。
……
“什么？她明天要来见我？”正为朝堂政事烦心的李萧然，听到陆林回话，大吃了一惊。
凌吉眼睛一弯：“这是好事啊。”
李萧然也知道是好事，可他更在意的是，她来见他的目的。
“你说她来求我是为了什么？”
“冯护卫说要投军，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三姑娘准备来求王爷，希望王爷接收冯护卫。”
凌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行的。”
李萧然却道：“她为了一个护卫，竟屈尊降贵地来找我？”
凌吉嘴角抽搐。
屈尊降贵？
王爷可真会阴阳地拐着弯骂人家。
陆林没有意识到王爷的情绪变化，只点点头：“是啊。”
李萧然冷哼了一声：“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说，若没事，她才不会来瞧我呢。”
凌吉摇头叹息。
王爷这单相思可真是病得不轻啊。
陆林有些不解这话：“那王爷是不打算见了？”
“见！怎么不见？她都好意思来见我，我凭什么不好意思见她？”李萧然颇有怨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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