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江阳一中食堂远近闻名，以其美味、菜色丰富、价格便宜而出众。也没像别的学校一样分什么教师小食堂和学生食堂的。教师倒是有自己专门的吃饭区域，但饭食和学生都是一锅的。

        不过毕竟是大锅饭，和自己家里面那些精细的小菜自然不能比，但味道也确实不错，至少不会像隔壁五中一样，青菜萝卜豆角轮着上，怎么敷衍怎么来。

        每个打饭窗口可选菜都不少，荤素搭配，挺营养健康的。窗口外标着价钱，刷卡后把餐盘交给阿姨，要吃啥自己说。

        徐青进食堂就直奔有糖醋里脊的窗口而去，对他而言，其他都是配菜，糖醋里脊才是正宫。

        孟于白跟在他身后。打完饭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地面对面坐下。考完先从考场回|教室，再收拾完出门，等到打完饭都十二点半了。正常十二点就下课，到现在都吃得差不多了。

        徐青盯着孟于白打的菜，再看看自己的，乐了。都是糖醋里脊，三彩丁再加上酸辣土豆丝。孟于白已经开吃了，速度不慢，三样菜各来一口，从不会厚此薄彼，那叫一个严谨。

        “孟于白，你这是剽窃我精心的搭配。”徐青调侃道。

        “哦。”孟于白显然知道这货在胡搅蛮缠，没打算理他。

        “我选的菜味道不错吧，我告诉你，这二十多天，我可是把食堂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哪样好吃哪样一般我都记着呢。当然炒菜师傅发挥失误的可能也存在，但概率较小。”徐青讲起吃来顾盼神飞，那一脸嘚瑟样，直教人不想理他。

        他在那讲得津津有味，只再来个人给点反应，两个人怕是能聊到地老天荒。孟于白似乎正是他这类人的克星。你讲归你讲，有反应算我输。“还行。”回答得甚是敷衍。

        大概不管孟于白嘴里嚼着啥，都能说出个“还行”的评价，这种人，不出家可惜了。

        “行吧，不和你这个味觉失灵的一般计较。”眼见孟于白餐盘渐渐空了，徐青也住了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你要是吃完了可以先走，我这还有不少。”他叫住孟于白一起吃饭也就是想着以后孟于白要是找不到位置他可以帮个忙。要是因为他浪费学神的时间，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没事，我不急。”孟于白放下筷子，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还顺势递给徐青一张。接着无所事事的学神开始了他盯着徐青吃饭的消遣。

        “谢谢啊。”徐青接过纸巾，继续埋头吃饭，吃着吃着觉得气氛突然不对劲起来。他抬起头，学神专注的样子直直撞入他眼中。如何去描述呢，孟于白的眼神十分专注，专注到徐青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拿起手术刀给他来一场手术，可能在哪下刀的位置他都选好了。

        “卧|槽。”一句国骂脱口而出。徐青被惊得呛住，咳了个死去活来。

        “咳咳…那啥…孟于白……咳…你要不先回|教室吧…”徐青眼泪都咳了出来，还不忘先请走自己身前这尊大佛。

        孟于白看见徐青这窘迫的样子，又递过一张纸巾，开始收拾面前的餐具。

        “那我先走了。”

        可算是送走了那位大神，徐青惊魂甫定，暗自决定以后吃饭不要东扯西拉，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明天就要放假了，就算还剩下最后一门没考，大家的心情也明显地亢奋了起来。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昨天语文考完后大家吃完饭回|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复习下午要考的数学和物理。结果今天教室里面已经躁动起来，虽然看着都坐在座位上，但三三两两凑一堆在那里讨论国庆长假准备怎么过，午觉铃还没打，现在还是下课时间，班长也没法管，只是看着与平常天差地别的纪律，默默叹气。

        徐青没心没肺惯了，吃饭时候的小尴尬早被他丢到了爪哇国，他们前后的同学也在那讨论，闹哄哄的教室倒显得他俩遗世独立起来。孟于白抗干扰能力确实挺强，这都能不为所动，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翻的频率还挺稳定。徐青深觉自己可能是被学神的气场笼罩，导致全班同学选择性忽略了还有他一个人被遗忘在角落孤苦伶仃。主要也和没人敢顶着学神的压力聊天有关。

        前面后面的都在那成双成仨成一堆，徐青顿时愤懑起来。抬起手拍了拍孟于白，就开始聊天侃地。“孟于白，你看的这本是什么书。看着不像咱们课本。”

        孟于白将封面朝向徐青，土黄色的封面上面赫然印着《数学天书中的证明》。“课外读物，里面是一些数学问题比较巧妙的证明方式，挺有趣的。”徐青心中除了膜拜还能说什么，感觉自己和大佬果然不在一个层级。

        “厉害。”

        “孟于白，你国庆假期有什么安排吗？”国庆假期，他们怎么说也能放满五天，这五天，不用来补高一的坑实在是太浪费了。但是徐青担心自己自制力不够，于是把孟于白拉到旁边当个门神，看学神学习时八风不动的样子，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立在自己边上，学习效率绝对是事半功倍。

        反正现在孟于白也不会无视他，他俩好歹也算是有过借毛毯，同桌吃饭的友谊在。徐青已经自觉地将孟于白划到了朋友那一类。朋友嘛，就是要互帮互助，而且怎么看对学神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安排。”孟于白的生活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极简。上学的日子大家都是那么过的，略过不提。放假期间，他也是坚持早起锻炼、学习、做题再就是看看书，家里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了才出门逛一趟商场。简洁到了无趣的程度。

        “那你介意学习的时候带我一个吗？”就等着孟于白说没安排，徐青紧接着就提出自己的无耻要求。算来两个人有交集不过一个月，真正说上话还要从五天前说起。徐青却已经自觉地蹬鼻子上脸，开始“白嫖”孟于白了。

        对于孟于白而言，有没有徐青几乎没什么区别，带着他也无不可，但想到自己沉闷无趣不讨喜的性格，他有了一丝犹豫。

        还没待孟于白做出选择，徐青已经开始自行计划了。“你要是不习惯换地方的话，我可以去你家；或者我们约着一起去图书馆，那地方挺不错的。不过要是你能来我家最好，我还想着这么麻烦你，怎么也得留你吃几顿饭，我妈手艺可好了，好难遇见她也放假。”

        听着徐青自顾自在那那喋喋不休，孟于白也打消了自己那些顾虑。既然是徐青提及的，于他自己也没什么影响，那答应也没关系。

        “那就去你家吧，具体学习时间你定。”孟于白早收起了他手里的书，低垂着眼看着桌面，这次倒是没有盯着徐青。

        “好嘞。那我回家后加你微信，咱们线上细聊。记得通过啊。”

        ……

        随着午觉铃的响起，班级里也渐渐静了下来。大家收拾收拾桌面准备睡觉，养精蓄锐为考完英语后的假期做准备。

        也不是考完之后就能离开，这不还有一节班会课吗。班主任文姐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交代着假期注意事项，又将作业和要缴的学杂费抄在黑板上反复强调。交待得差不多之后，文姐看着下面那一群看似端坐在座位上实则蠢蠢欲动的孩子，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提几句让他们假期也不要只顾着玩，东西都收拾好。最后宣布可以走了。

        班上同学早趁着文姐说话的时间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文姐宣布下课呢。此时一声令下，大家伙边嚎着“文姐假期快乐”，边冲出教室。

        徐青催促着孟于白快点，准备今天带人去认认路，也给他爸妈介绍介绍，过个明路。

        文姐却突然叫住了徐青，让他跟着出去一下。无法，徐青只能让孟于白先在此地不要动，待他历劫归来两人再一起走。

        孟于白难得地开始怀疑起自己中午的决定是否正确，这几天到底会不会被徐青扰个天翻地覆。

        班主任把徐青叫到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这一层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空空荡荡。

        “文姐，有什么事吗？”徐青在老师面前一秒乖巧。

        班主任在课外其实性格挺和蔼，大家叫她文姐她也乐得接受。

        “是关于你同桌孟于白的，月考后不是要换座位吗，要是还将你和孟于白安排坐在一起的话，你有啥意见吗，会不会不适应？”文姐说着。

        孟于白家里的事情周文是清楚的，大概是去年十二月，他父母在高速上赶回家时遭遇了车祸。事情发生后，就他一个人，在他舅舅家的帮衬下将他父母的遗体收殓。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学，周文担心他一时想不开会退学，准备有空了去给他做做思想工作。结果还没去，孟于白自己又回来了，只是以前这个孩子原本就挺寡言少语，之后更是越发地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周文也向学校方面提出了申请，希望能在生活上给孟于白一些照顾，毕竟十几岁的孩子，他自己能工作赚钱也还有很多年，家里的积蓄却是用一点少一点。

        孟于白的成绩自是不必说，每次考试都是稳居年纪第一，全市联考更是次次摘得桂冠，动辄七百一的分数也有着冲击市理科状元的可能。考虑到孟于白的情况，学校也嘱咐周文平时要注意关照一下这位学生，同时免去了孟于白需要交的报名费与学杂费。大型考试的奖学金还是照发不误。

        只是对于高中生来说，孟于白实在是太过孤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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