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只是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赶上的崩芭一把按进土里。
脸埋土中，他含糊不清地哀求：“猴爷爷，那秃驴肉细，求你，求你放过我。”
“你说只为谋生，那为什么要把我推到？”陈尧缓慢起身，心中莫名哂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佛爷，救我，你们佛教不是有割肉喂鹰，看这妖猴有几分怕你，求你救救我，弟子一定潜心修佛！”
猎户硬气不到几句，便又开始哀求。
“不管怎么说，你都觉得自己有理，人命如金如玉，其他就是瓦砾了吗！还是说你这厮，两面三刀、自私自利！”
“你抬头好好看看，我究竟是什么！”陈尧化成猴形，俯视被踩在地上的猎户。
猎户瞳孔放大，原本强撑着一口气散了，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陈尧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思忖：我有这么吓人吗？
紧接着，他对崩芭说道：“别杀他，不是可怜。只是一个活着的伤患更具有威慑力。”
崩芭双眸一闪，微微颔首，几下捏碎了猎户的关节，叫来几个强壮猴兵，准备夜里扔到城门口去。
“等等！”陈尧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等会写个条，你贴他身上。”
入夜，陈尧与花果众猴齐聚水帘洞。
洞中四角都点起了火把，亮如白昼。中间烧了一个火塘，大家围坐在一起。猴子们的手边摆放着的各类瓜果，虽然不是富裕的时节，可猴群危机得以顺利解决，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而陈尧则往火塘边塞了一些类似土豆的根茎类食物，烤熟以后，劈开坚硬的外壳，里面乳白色的果实有一股子米饭的香味，猴子们称这个根茎为土米，因为不如水果清甜，并不受欢迎。
到西游世界这么久，今天晚上这一顿才算是正经的饭，之前都只是拿花花草草续命，根本称不上口感，果然，中华胃，还需要主食来抚慰。
陈尧正啃着土米，一只半大的猴子凑了过来，捧着些什么：“给您。”猴子羞涩的笑了笑。
他有些惊讶，这是一把煨熟的豆子，还混着一点香料的香味。
“这……”
“我是跟人类学来的，这样做好吃。”猴子虽然很害羞，可是还是坚强地看着陈尧。
“谢谢陈尧哥哥救了我，要不然我怕是会被打死。”猴子情绪有些低落。
旁边的马流揽过陈尧，悄声道：“当时救猴的时候，这小子混在猴群里，和他们一起回来。不过气味陌生，怕是傲来国的人从其他地方捕来的。这是个可怜孩子。”
猴子低垂着脑袋，也有些闷闷不乐，感觉与周围的欢快气氛格格不入。
马流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好猴儿，你叫什么名？”
“我叫猴小六！”见马流愿意理他，他立马就裂开嘴巴，露出洁白的小贝牙，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马流与他大概讲了一些花果山的情况，让他自己做选择，是否要在这里长呆。
猴小六一把抓实了陈尧的手：“我不走，我的族群都散了，你是我恩人，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一天之内，马流先后被煤球和猴小六赖上，内心很是无奈。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和这个世界的牵绊也就越多，比起原本的世界，他似乎已经渐渐喜欢上的这些坦白直率的猴子。
第二天一早，傲来国城门口，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人群的中心，有个人瘫软在地上，头发散乱盖脸，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嘴里在痛苦地□□着，四肢关节都扭曲变形，摆出正常人意想不到的角度。
人越聚越多，从他身上滑落下来一张大树叶子，叶上被抠出“偷猎违法”四个大字，虽然这字缺胳膊少腿，不过在一旁读书人的推测下，大家还是看懂了。
“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哦！”
“这不是刘大娘家的女婿嘛！前几天听说他出去找活计。”
一个知情人悄悄对旁人说：“我当天起得早，看着他往花果山的方向去。”
“哎哟……”大家看着猎户这一身装扮，再结合偷听到的消息，心里唏嘘不已。
花果山，得罪不起。
而另一头，花果山猴儿们的生活，又刺激又充实。每天，不是在种灵草，就是在偷灵草的路上。
附近几条山脉的妖魔深受其害，虽然猴群武力值不高，可是耐打身手灵活，经常兵分好几路，哪有千日防贼，守都守不过来。
渐渐地，就有了一些流言传了出来。据说，最近有一伙黄毛大盗，高大彪悍，极为精通兵家之道，即使是守卫森严的傲来国国都，他们都来去自如。而且他们不图财，不害命，更不要地盘。每次来过，只会带走一些不那么值钱的灵草，以示自己的到访。
坊间，已有模仿犯，被抓住打得很惨。
时间一长，花果山也渐渐多了一些绿意。虽然，因为神火的影响，花草的寿命大大的减少，不过在猴崽们的精心照料下，整体还是生机勃勃。
而陈尧也因此受益，身体状态日渐转好。
这日，趁着天朗风和，陈尧决定去人间走一趟，毕竟如何取到龙王甘霖，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花果山与傲来国之间有二百多里，期间还有一个小镇，近海，故名“海口”，以贩卖海货为生。
陈尧准备轻身前往，左脚被煤球抱住，右手被猴小六霸着，无奈只好拖家带口地前往海口镇。
还没走近海口镇，远远的就看到了低矮的城墙，城墙上远看挂了一片黑色的东西，孙小六悄声说：“看着像是海带。”
走近，墙头不仅挂了海带，还有咸鱼若干，大概因为今天天气好，风也和畅，特别适合晒海货吧。
一阵风过，带来浓烈的海腥味，腥味里还带着些许腐臭。陈尧闻见这味道，不由干呕了几声，但见到煤球和猴小六一脸淡然，他又勉强维护住了一家之主的颜面。
“海鱼——今早新鲜的海鱼！”
“海货干便宜卖！能储存好几个月的海货，出行必备！”
入耳就是各路小贩卖力的叫卖声，他们对待陈尧也是格外热情：“高僧，这里有干净的海干菜，没有沾一点鱼腥。”
“这里，我这里的更好，他家不干净！”
一股更加浓烈的海腥味将陈尧包围，小贩们涌到他面前，竞相举着自己的海货。
陈尧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不不，都不用，我不是和尚。”
此话一出，商贩们的眼神都亮了，公子哥！还带着两只宠物，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哄得开心，大买卖不就来了吗！
“我没钱！”陈尧将两边袖子一抖，才制止了越发疯狂的人潮。
两旁的小贩如潮水般又快速退去。
“这个势利的世道。”陈尧浅浅吸了一口气，觉得好像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空气，“好久没有吃正常的饭食了。”
闻言，猴小六直接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一个肉铺前，直接抓起一块肥瘦相间、喷香流油的猪五花肉，递到他的面前。陈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诶诶，你这猴子什么意思？你这么一抓，我还怎么卖啊？”肉铺老板围着围裙，蒲扇大的手抓住一柄厚背砍刀，凶神恶煞地瞪着陈尧。
砍刀透着血腥气息，一看就是染血无数，细菌遍布，在这个没有破伤风疫苗的时代，陈尧可不想被划上一个口子。
“店家，你看看你这边是否需要打扫收拾的帮手。”陈尧讪讪地说道，“实在不行，我这猴子也特别能干。”
还不等陈尧讲完，肉铺老板直接把大砍刀剁进木墩里。
“我们还可以卖艺！”
“我们耍猴特别厉害！”
陈尧疯狂地转动脑筋，终于换来老板的手下留情，他内疚地看了猴小六一眼：“全靠你了。”
“来来！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难得一见的猴子顶碗！”陈尧豁开了脸，扯着嗓子喊着。
不远处，猴小六站在为他画好的圈子里不知所措。
可是任凭陈尧怎么吆喝，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哪个为他停留。
“如果你今天拉不到二十个客人，那你就别走了，你的猫和猴子也留下抵债。”肉铺老板手里掂着另外一把剔骨尖刀。
看来要拿出看家本事了，陈尧走过去，和老板低声说了几句。老板皱着眉头，看似有些难以置信。
陈尧又对着老板双手合十，哀求了几句，终于换来老板的勉强同意。
接着，老板转身回到店里，从厨房拿出一个煮饭锅，并且抓了一把豆子和若干香料。
家伙什都已经铺开，陈尧又开始吆喝：“快来！耍猴常见，猴饭难得，快来看猴子做饭啊！”
连喊几声，路人渐渐围了过来。
陈尧继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承蒙烧肉店老板的关照，我的猴因为喜欢他家烧肉，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做饭！”
“你们想不想尝一下猴子的手艺？”他的话语极具煽动力，围观的气氛也逐渐热烈。
“可是猴子只有一只，猴饭有限，先到先得！以购买烧肉为凭据。”陈尧心里也有底了，笑意满满地对围观人群说道。
而猴小六这边早已收到陈尧的示意，开始有条不紊地做饭。
他先把豆子放水中清洗，淘去灰尘和坏豆。接着把豆子捞出、控干水分。另外一边，生火把锅烧热，热锅下油，接着用香料爆香，最后下豆子，跟着一起爆炒。
油脂炸开的香味混合着豆子的清香，香料的辛辣，一下子勾起了路人的食欲。陈尧见着大家都微抬起来头，舍不得失去一丝香味，就知道时机已到。
他用勺子挖了一勺豆子，油汪汪还带着些许的香料点缀，显得格外诱人：“这炒豆子，一方面是我猴子厨艺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肉铺老板的肉油品质好！所以，这第一勺豆子应该给老板吃！”
说着就把东西递给了老板，老板一脸迟疑地接过，这真的能吃？
不过看着周围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眼睛一闭，把豆子塞进了嘴里。
进嘴的第一瞬间，先是舌尖感受到了香料复杂辛辣的味道，接着用牙齿上下用力碾开，就感受到猪油和豆子的完美混合，油润香脆，嚼着嚼着，猪油的香味慢慢淡下，嘴里属于豆子的清香浓郁了起来。
老板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一脸沉醉，围观的群众还有什么不明白。
“老板！给我来块肉，我要吃猴子的炒豆！”
一人声起，其余人都在附和，场面无比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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