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探病
吉安午膳都没用,被迫让周垚赶出去看看梧桐院的情况。
一个时辰过去,周垚饮下一口茶,吉安气喘如牛地回来了。
周垚急切道:“怎么回事,打听到消息了吗?”
吉安勉强点了点头,手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说出一句话来。周垚不耐地啧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吉安,吉安感激地望了一眼他,一口就喝完了杯中温热的茶水。
茶杯能有多大,况且那一盏还是他喝过的剩不了多少,周垚见他还是喘息不止,顺手将桌上的茶壶递给了他,吉安接过茶壶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整壶,他才抹了嘴拊着胸口道:“打听到了,松枝姑娘说从昨夜起虞小姐便开始发热,本来当时奴婢们就想请大夫来瞧瞧,但虞小姐不许,说睡一觉就好了,结果到了第二天她不仅没有半点好转,还直接昏迷不醒了。”
松枝向吉安交代时总觉得她家小姐虽与周世子关系亲密,但终究还未成婚,将女子的私事告诉外男似乎有些不妥,便没把虞槐岁身上生出红斑的事儿告诉吉安,只说她是发热。
“不仅如此,虞小姐的母亲,芊夫人也在今日早晨病倒了,梧桐院如今正鸡飞狗跳呢。方才她家虞二小姐已经向长公主殿下说明,殿下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周垚嗅出这两件事的不寻常之处:“怎会这么巧,母女俩都病了?”
“大夫说可能是春季易感风寒,两位都是贵人,身娇肉贵的,还是母女,住的近,日常又亲密,是以一感染就都传染上了。奴才还听说,不止芊夫人和虞小姐病倒了,连武安侯都病倒了呢。”
“嗯。”周垚点了点头,勉强打消了一些疑惑,但因惦念佳人还是放心不下,打定主意等府上这些麻烦走了之后悄悄去宣平侯府一探究竟。
这场赏芳宴本就是为了他筹办的,建安长公主原本想着京城这么多贤良的美人儿,总能挑一个他不那么排斥的女子做世子夫人,结果她自己看不上眼不说,还怎么叫都叫不来周垚这位主角,她只好气恼地放弃了,但幸好后来她一眼就相中了自己幺妹家的小女儿兆璐,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定下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
午膳用过之后,建安长公主安排了茶宴供小姐们小憩,因在座的都是女子,饮过茶之后建安长公主又与诸位小姐行飞花令,兆璐虽无故意表现的心思,但她母亲和建安长公主目的明确,频频向她发出邀请,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诗令。
茶宴结束,她被迫出尽风头,建安长公主毫不遮掩地向她露出满意的神情,她自然而然成了众多千金眼红的眼中钉。
阴云叆叇,日光藏在层层乌云后敛下一身金色光芒,空气潮湿、阴冷,建安长公主衣着精美,但有些单薄,她打了个寒战,金钗眼见地为她添上一件挡风保暖的披风。
建安长公主微笑着向众人总结这一天的成果:“先皇去了三年,本宫三年不曾着新衣,不曾饮酒,不曾参加盛宴。在座的各位都是有才有貌的小姐,今日见到诸位啊,本宫原本疲惫沧桑的心忽然就轻快了起来,本宫想起自己也曾和你们一般年轻活泼。今日就多谢诸位小姐了,可算是让本宫过足了瘾。那么这场宴会就到此为止了,诸位尽可自行离去了。”
虞槐露跟着年轻的小姐们站成几排,向她行礼后纷纷离去了,临去之前,她回头瞥了一眼兆璐的方向,正好看到建安长公主笑着在她身前不知道在与她说些什么。
待所有人离去之后,长平公主携兆璐之手与她道别,也离去了。
众人离去,偌大的显国公府又空旷了起来,建安长公主在寂静的空气中沉默了几秒后,忽然道:“去瞧瞧世子在做什么。”
玉簪虽然也是一等丫鬟,但是不如金钗与长公主亲密,通常跑腿的事都是她去做的,她自觉领命退下,又很快回来禀告:“回殿下,世子正在看书。”
建安长公主笑:“左右媳妇儿跑不掉,先不打扰他读书了。说来上职的日子也近了,是该好好学习,可别做尸位素餐的无能之人。”
金钗:“殿下多虑,世子从小聪慧,没有那个先生不夸他的,再加上您和国公爷作为依靠,世子以后自然是有大出息的。”
建安长公主佯作不满:“还用你说,”她唇角笑意扩大,眼眸中多了几分得意,“吾儿肯定是有大出息的。”
夕阳落下,天空如一张黑色的巨幕向四面八方展开。周垚效仿梁上君子身着黑色劲装来到了宣平侯府西门,他趁着夜色利落地几个翻越,字迹有些斑驳的梧桐院三个字映入眼帘。
不知是不是知道主人家患病,梧桐院的花草也有些萎靡,不复他上回来时生机勃勃。夜风轻轻吹起他的鬓发,头顶的枝叶娑娑作响,偶尔飞下几片叶子落在他的脚边,树叶扣在地上被风掀开,又发出轻微的响动。
他抬头望天,乌云密布遮掩了月色,也遮掩了夜晚本就寥寥无几的光亮。
好萧瑟。
他心中莫名生出惆怅——自己在国公府时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而虞槐岁在宣平侯府,连生病身边都没多几个人守着。胸口忽然像被一只手揪紧,他放轻呼吸走到熟悉的窗前,手指微曲扣响窗牖。
叩叩叩,三声。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小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他顿时有些沮丧和失落——虽然还未见到这阵脚步声的主人的模样,但他竟然能感觉到这一定不是虞槐岁——果不其然,门被拉开了些,周垚退后一步看见了松枝藏在门后的脸。
天色已晚,敲窗不敲门这样奇怪的举动让松枝本还有些忐忑,见到是周垚她才松了口气。
“世子,您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年年。”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家小姐已经病倒了,松枝拉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松枝:“小姐热已经退下了,只是刚刚用过药已经睡下了,世子若是不放心,可以悄悄进来看一看。”
周垚点了点头,反客为主一步跃过松枝踏入了内室,松枝后知后觉地紧跟其后,她本想和他一起进去陪着虞槐岁,最后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屈服,默默地退出了门外,将屋内的小小世界留给了他们二人,尽管虞槐岁仍在昏睡。
门“吱嘎”一声被识趣地关上,周垚悬了一天的心在见到虞槐岁红润的脸时放了下来。
方才外面冷风吹得他身上有些凉,室内不怎么透风,还熏着香,他走近虞槐岁才感觉手脚重新暖和了起来。
一见到她,他的心就像羽毛一般柔软。他待不了多久,最多两炷香的时间,他痴痴地望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似乎正是要用这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弥补前些时日的分离。
似乎是盖的被褥有些厚了,她在睡梦中缓缓地伸出一双手来。她穿着寝衣,柔软的衣袖逆着她的力道,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手肘处,两只长着大片红色鼓包的手臂露在他面前,上面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周垚下意识屏住呼吸向她靠近。
他记得白天的时候吉安只说了她发热,可没说她身上发红发肿的事儿。
因为想将她手上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他贴的有些近,他的鼻息喷在她手上的小绒毛上有些痒酥酥的,虞槐岁无意间拂了下手臂,摩擦生热又引起手臂瘙痒,她只好抬手用力抓了几下手臂。
这应该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她这样做只会越来越痒,然后将自己柔嫩的皮肤抓得面目全非。
周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或许是刚睡醒,她体温稍稍有些高,周垚克制地用大拇指触了触她手背上的肌肤,等她不再挣扎,他立刻松开手将她放开,才放开她没多久,虞槐岁蹙着秀眉忍不住又去抓自己的患处。
周垚只好无奈地用双手将她困住,不让她去挠自己,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年年乖,别去抓。”
虞槐岁解不了痒,难受地恍恍惚惚醒了过来。
屋内亮堂堂地点着数盏灯烛,她从黑漆漆的梦境中醒来,眼睛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光线,朦朦胧胧中只看到个黑影守在自己的床前。梧桐院没有人穿黑衣,她本该害怕的,但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二郎吗?
见她悠悠醒转,周垚的星目因见到心上人而熠熠生辉,他柔声道:“年年,你醒了。”
他的相貌本就出彩,此时满面真挚的深情和一团可爱的稚气,让他更是有种特属于少年的俊朗。
虞槐岁是第一次一睁开眼就见到情郎,这种感觉不真实到像身处梦境,她不太确定地试探道:“二郎?”
“是我。”
“你……你怎么来了?我在做梦吗?”
周垚笑:“年年会梦到这样的我吗?”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静静感受着她的温度。
虞槐岁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迟缓呆滞地转了下头:“对不起,今天我失约了。”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对今日未曾赴宴的事很是内疚。
周垚温柔地抚慰:“没关系,我知道。你和夫人都要好好休养,保重身体才是第一位。这都不算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
“不知道娘的情况究竟如何,据说陈大夫看了许久都没看出个所以然。连他都看不好的病,我不知道京城还有谁能看好。”虞槐岁十分颓丧,“再说长公主殿下本就不满意我,今日失约,恐怕更不喜欢我了。”
芊夫人的病症由来已久,仔细问过许多大夫,都只说是她忧思过重伤心伤肺,拖坏了身子,这回陈大夫来也是同样的说法,又开了些无关痛痒的药熬来给芊夫人喝。
心病难治,虞槐岁又无奈又害怕,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垚叹息:“不要太担心,等过两天,我请我们府上的赵御医来为夫人瞧一瞧,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定会有法子。”
赵御医是皇帝敬重长姐,特意从御医院拨给国公府,专为长公主和其子看病的。
虞槐岁听人说过长公主如何尊贵受宠,也听说过这位御医,听他如此承诺她心中阴云渐散,不由祈求上天,希望显国公府上的这位圣手真的能治好芊夫人的病。
“还有,年年,你要嫁的是我,不是我母亲,所以不必那样讨好她,你只管讨好我就够了。其他的事有我呢。”虞槐岁一愣,羞赧地用手轻推了他一下,周垚见她果然被他的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正要说些丧气话时周垚忽然俯身以吻封缄,打断了她。
虞槐岁顿时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无数朵烟花,嘈杂又炫目,迷惑得她忘了一切,只能沉沦于眼前的绚丽繁华中。
见她一脸呆滞,周垚吻着她忍不住闷声笑了,他胸腔发出的声音又磁性又迷人。
她身上立即生出另一种痒,一种想要和他纠缠得更深的痒。
再继续下去就擦枪走火了,周垚深吸一口气退了出来,他注视着她的眼郑重其事地许诺:“年年,快些康复,我很快就来提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虞槐岁将自己半张脸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含情的水眸,小声而又清脆地“嗯”了一声。
周垚又低身在她眼角留下一个干净纯粹的吻。
“我走了。晚安,小黏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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