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们哪儿受伤了？姑姑说是元神受伤，元神能受伤吗？”张常明问。

吴青皱皱眉，说：“确实是元神被伤，好像里面那东西是要夺我的元神。洞里那个东西不是一般的强大啊！看来，历代祖师都是死在这儿了。奇怪的是这么强大的东西为什么不出来呢？”

“可是我还没有修出元神，为什么也会受伤？那个东西太强了！一点儿预兆也没有，我突然就眼前一黑，浑身无力，不省人事了。你呢，老唐？”金小刚说。

“唉呀！”田大雨先是哀叹一声，然后说：“你觉得没修出来元神，那是你自己不自觉，洞里那东西都觉查出来了，要是没这一遭儿，估计你快修出来了，至少验证了你的修炼路子是对的。我也是刚修出元神，碰上这东西给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福祸相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记得唐不漏起过的那一课吗？常明，你是唐不漏的徒弟，肯定是学了他的卜法，说说吧。”吴青让张常明解课。

张常明挠着后脑勺说：“可不是我不好好学，是他也没教多少。那课好像是戌加丑，戌为牢狱，我们这不就被困了嘛！丑呢，暗味不明，不正好是咱们现在的状态吗？临青龙吉神，大概是说凶中有一丝生机，咱们不会死在这儿。那天师父也没说是什么时候起的课，也没有其他信息了。”

黑暗中，金小刚一拍大腿，“啪”的一声响，冷不丁吓了张常明一哆嗦。

金小刚对张常明说：“你这不是马后炮吗？你就不会现在再起一课吗？”

“师父说：‘疑而不决问之神’。后面的事儿就是等着出去，已经没什么疑问了，没必要再起课占卜。再起课就是戏占乱占了，神也会烦的，得不到神示。”张常明回答。

“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你不用大六壬，用别的什么铁板啊梅花啊的试试。”金小刚不死心。

吴青点点头表示肯定，对金小刚说：“常明说的对，疑而不决才能问之神。既然己经有决定了就没必要占卜问卦了，不仅无助于事，只会徒乱心神。”

“哎呦！还是青山道兄学问大、见识多，你要是修卜法，我这天下第一的称号就得让给你了。”唐不漏称赞着吴青，从不远处拐出来，后面跟着何仙姑。

见唐不漏拎着两大包东西，张常明赶紧上去接过来。掏出里面还温热的包子分给吴青三人，还挑了两个肉包子喂给狗狗，然后自己才吃。

何仙姑走过来，拿手电照照几个人的气色，说：“恢复挺快的啊，都能走啦？走两步看看。”

金小刚和田大雨站起来，边往嘴里塞包子边高抬着腿走了两圈。

吴青说：“走是能走了，回去都是向上攀登，怕是走不远。”

“不怕，咱们有吃有喝，累了就歇会儿，道儿是有数的，迟点早点的事儿。”唐不漏拍着背包说。

六个人一条狗费了好大劲，用了三个多小时，前拉后推的好不容易钻出了地面，己经是下洞第二天的中午了。几个人在洞里被困了整整一天。

出了洞的张常明伸直双腿坐在地上，迷着眼，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再看自己时，衣服被石头尖儿划成一条条的，右手臂上有一条己经结痂的半尺长血痕，鞋面和鞋底分了家，脚趾头顶破袜子俏皮得从张嘴儿的鞋子里露出来，双手上满是小小的裂口，血正从裂口里渗出来。

再看别人，唐不漏和何仙姑还好，衣服倒是整齐，累的也只能坐在地上张大嘴喘着气。吴青、金小刚和田大雨己经四仰八叉得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陈庄主正在挨个儿给他们喂水。

狗狗也是一身泥水，白狗变成了花狗，头枕在张常明大腿上闭着眼儿倒气儿。

两天后，大道庄的前堂里聚齐了人，是下洞后第一次聚会讨论事情。

陈庄主说：“我和何仙姑都仔细看过你们三个受伤的情况，我俩的诊断是一致的，你们都是元神受到了震动，元神并没有受伤离体，和常明上次练功出偏一样。”

“我已经配好了药，你们按时服用就行，会很快恢复的。”何仙姑说。

陈庄主指着桌上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说：“这把剑我认识，是我师叔镇元子的。你们看这把剑，比普通剑要长三寸宽几分，尤其是剑脊为双脊而且特别加厚，正是身高力大的师叔镇元子专门打造的随身法剑。不见他有四十来年了，那时我还年轻不知他去哪儿了？原来他进了祖师洞，看起来是凶多吉少啊！”

田大雨拿出张常明带出来的一小方玉印，摆在桌上，说：“这是一方‘九老仙都君印’……”

田大雨话音未落，几只手已经伸过去要拿，还是唐不漏手快，已经双手捧起，仔细看起来。

“给我看看。”“别摔喽！”“我看看，真的假的？”“别抢，都有份儿。”金小刚、吴青、何仙姑和陈庄主争着说。

玉印在几个人手中传看，田大雨说：“据我这两天的揣摩，这方印很像真品……”

金小刚嚷嚷道：“现在法印烂大街，到处都是，那帮蒙人的骗子连天师印都敢随便造。你说说你的根据。”

田大雨说：“从形制大小和印文上看像是汉制，印面儿和印纽多处残缺，像是长期使用过。又在洞底发现，所以有很大可能是真品。就算是仿品，也不会是现代仿品，既然有前代法师频繁使用过，可以肯定是个宝物。”

陈庄主这时把玉印拿在手上，举起来对着光仔细看了会儿印文。好一会儿才说：“据说‘九老仙都君印’和‘阳平治都功印’都是用和氏璧雕刻完传国玉玺后剩下的玉料制成。传说中天师印是厚七分，横长各寸半，方纽，这块玉印的形制确实有点像。但是传说是传说，‘九老仙都君印’和‘阳平治都功印’是汉时有了五斗米教之后才制作的，距离秦始皇制作传国玉玺远了，怎么能保证两方印就是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后剩下的？”

陈庄主一段话惊得张常明大张嘴说不出话，自从在田大雨那知道了和氏璧、传国玉玺和天师印的故事后，自己也找了些资料，知道了有这一方‘九老仙都君印’，但没想到就在眼前。更出意外的是，老学究模样的陈庄主居然怀疑‘九老仙都君印’和‘阳平治都功印’不是由和氏璧残块制成的，一个道士居然有这种怀疑道教至宝的态度，简直是逆天了。

唐不漏把玉印从陈庄主手里拿过来，转着头看了一圈人，说：“我说呀，咱们大道庄的主旨一直是实修是不是？不管这个玉印是真是假，对我们都没什么用，就由我唐庄主暂为保管吧！”

正当众人都瞪大眼要发作时，唐不漏赶紧说：“你们别急，我只是保管，又不是占为己有，你们谁用得着了都可以拿去用嘛！这再说了，你们平时也没有文书表奏，也用不着这玩意儿。咱们这儿也就云阳子田大雨经常画符玩儿，还能用上，对吧！”

“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快看看串串儿进洞的视频录像吧！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在众人的怒视下唐不漏赶紧转移话题。

金小刚摆弄着小摄像机连到电视上，一会儿电视里有了摇晃模糊的图像。

一片黑暗里两道手电光不停抖动，先是狗狗冲过水沟，溅起的水花覆盖了镜头，电视里原本就模糊的画面又扭曲变形了。乱石掠过，狗狗冲进一片迷雾，电视屏幕上白花花一片，两道手电光也不那么明显了。满是白雾的电视画面再一次剧烈抖动后突然消失，紧跟着又是更浓的白雾，还有狗狗呼呼的喘气声。满是升腾着的雾气画面持续了一阵儿，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狗狗，应该是张常明在叫狗狗回去。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视画面再次消失后，又迅速恢复成白雾，之后能勉强看出是狗狗跑回来被张常明抱住的模糊影像。

放完录像，大家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因为谁也没看到有用的信息。几人只好再一次详细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听完几个人的述说，陈庄主总结说：“这个通道是因地震造成的，这一点儿毫无疑问，地基下面那个吸收你们元神的家伙最晚也应该是建地基时就存在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强大的妖魔，又存活了这么长时间，它还不主动出来，为什么？”

唐不漏说：“洞里真有活物？就在咱们脚底下？那些白雾是它弄的？”

“我觉得是水蒸气，在我接近那里昏倒之前仔细看过，白雾能在石头上凝结成水珠儿。”金小刚说。

田大雨接着金小刚的话说：“刚才录像里白雾是翻滚的，好像是从下向上翻，那里面应该有个坑洞，坑洞里要么是妖魔，要么有热源，能把水蒸发成水汽。”

何仙姑探口气说：“唉，不让你们下去，不听劝，弄出这么个神秘大妖怪来，还就在咱们脚底下，怎么办？以后还睡得着吗？”

“唉，老话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葫芦形的庄子最少有四五百年了吧？那东西能在里面窝藏这么长时间不出来，为什么？说明咱这儿肯定有他怕的法宝，你就放心睡觉吧，天天早上都是艳阳天儿！你……”唐不漏说。

吴青一直低头不语，觉得唐不漏又要把话题扯远了，打断唐不漏说：“我一直奇怪为什么狗狗能自由进出？原因呢我也只想到两点儿，一是狗狗没修炼过，更没有元神了，没有洞里那家伙要的神识。二是狗狗挂的那块儿玉瑗在起作用，大概玉瑗能镇住那家伙。”

“哎！常明，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什么看法？”何仙姑问张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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