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坐在椅子上的一个服务员见有客人进来,赶紧站起来,说着职业化的欢迎词:“欢迎光临!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几位……”
“奥,没预约。请你们黄老板出来吧!”太子认识这儿的老板,明显是熟客。
“是李老板呀!快请上二楼吧!”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听见说话声,从里面一间屋子里出来招呼太子,就是黄老板了。
黄老板嘴角微翘,左腮上有颗痣,略涂了点儿粉,也没遮住,稍稍勾画了眼形和眉毛。微胖的身躯,穿一身合体的白色锦缎旗袍,一大片清雅的花瓣和叶子从左肩倾泻下来,星星点点的一路飘洒到下摆,红色皮带凉鞋踩在脚下,脚上没穿袜子。
这个女人说不上十分漂亮,却也眉眼清秀。引起张常明注意的是在她的左胸处,白色旗袍上那红绿相间的花瓣和叶子中夹杂了一片黝黑的小树叶,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突兀,和周围淡雅的色调太不协调。
“李先生带朋友来,很照顾我的生意呦。还去那间小茶室?您几位是要……”黄老板招呼着太子在早前面领路。
“喔,人多了,换间大的吧!茶……还照旧吧!你这儿又换店员了?”太子关切的问。
黄老板笑笑说:“换了。以前那几个嫌薪水少,去别处另谋高就了。”
“您几位先请坐,一下下就好。”说着话,黄老板把三人领进一个茶室。
茶室里一张深红色圆桌上摆了几盘小点心,周围一圈儿雕花坐墩,纹理粗糙的原色墙砖带有几分山村意味,两侧墙上随意的挂了些稻穗、红辣椒等作物,这就算是品茶区了。再往里是低垂的红色帷幔,张常明拉开帷幔走进去,是供客人休息铺着草席的大炕……。
“小朋友,快坐下,跑哪儿去啦?”太子叫张常明。
张常明从里面出来,见太子和王东平已经坐好,看着黄老板在古筝曲伴奏下表演茶艺。
坐在王东平的对面,张常明默然侧头看着黄老板展示茶具,烹煮泉水,热壶烫杯等一套茶艺动作下来,只觉热气氤氲中,茶水滋溢,琴声叮咚,面前玉人馨香,恍如仙境。
直到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后,黄老板双手端起茶盘把茶盅放在三人面前,莞尔一笑说出:“三位请品尝。”
张常明才如梦初醒般的眨眨眼,看王东平和太子都在闻香品茗,才学着样子轻轻拿起面前的小茶盅,放在鼻子下闻闻后倒进嘴里,一股温软香甜滑过舌面,滑进喉咙,感觉到无比的畅快。
“你懂茶道吗?我是不懂,这一通比划是什么意思?”王东平看着眼前的小茶盅问张常明。
张常明呵呵一乐:“我也不懂!看着黄老板动作虽然花哨,只不过是通过重复固定的动作让人正心诚意而已。”
“能说出正心诚意这四个字来也不容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你是装不懂吧!”太子责难张常明。
黄老板嘴角上挑,轻笑说:“呵,这位小弟弟虽然话不多,但一句话就说中要害,肯定是懂茶的。就凭身上那一股茶味儿,怕也是茶道中人吧?”
“他身上有茶味儿?是香水味儿吧?我还说呢,一个大男人整天喷什么香水儿呀?”王东平说。
“他身上确实有点儿茶味儿……说不清,还有别的香味儿。”太子也说张常明身上有茶味儿。
张常明嘿嘿笑几声,从衣领里取出香珠放在桌上,说:“是它!以茶树粉做底料,再加进其他香料做的,所以有茶香味儿。戴上它不能说百病不生吧,也有一些驱蚊醒脑的功效……其实,我真的不懂茶道。”
“给,黄老板也欣赏欣赏这新奇玩意儿。”王东平和太子都拿着香珠儿闻闻,把玩一下后,给黄老板看。
黄老板接过香珠儿摩挲着,说:“您几位一看就是大老板,就别叫我老板了,叫我的大名儿蕊蕊吧……这小弟弟得叫姐姐呦。哎,还真香!闻着好舒服哎!”
“这香珠儿是长辈给的,制作起来很费功夫,料也不好配。不然我就送给黄姐姐了,黄姐姐把玩一会儿也行,可得还给我呀!”张常明见黄老板有点儿爱不释手,又不知道她和太子什么关系,还真怕拿不回来。
“这个张常明,鬼精鬼精的,人家又没说要你的,你心虚什么!”太子打趣儿说。
张常明被太子说破心思,眼光瞥见黄老板耳朵稍稍耸动,也没在意。辩解说:“我是看黄姐姐真喜欢,长辈所赐又不能转送给她,所以……”
“你叫张常明啊!我记住了,就是光有这份心意我也领情。回头,你再来姐姐给你免单。”黄蕊蕊说。
“唉,不对啊,我来多少次了都不免单,凭什么他一来就免?”太子说。
“啊,就从这次开始吧!这次是他做东。”王东平也想浑水摸鱼。
张常明一瞪眼,坏笑着说:“这是我和黄姐姐的事儿,你俩掺和什么?你们俩大老板还在乎这点钱啊……要不,你俩也叫声黄姐姐?我就劝劝黄姐也免单,行吗?”
“胡闹!”“你,没大没小!”
黄蕊蕊把香珠儿还给张常明,又捧上一壶茶水,手背轻擦一下额头,说:“两位老板还和小弟弟争这点儿茶水钱,真有兴致啊!这壶已经沏好了,你们请慢用,有事儿就按铃儿叫我。”说完出去了,顺手把音乐声调小到几乎听不见。
“李哥怎么突然好起这口儿来了?以前没听说有这爱好呀。”王东平问。
太子咧嘴苦笑:“嗨,最近事儿多,心烦,看什么都不顺眼。发现这么一个地方,还能放松放松,来过几次……你放心,查过了。蕊蕊从美国回来,在那边也是开茶楼的,背景清楚。”
“奥,蕊蕊,叫的很亲热呀!动心了?”王东平看太子情绪好,开玩笑说。
旁边的张常明听说黄老板是从国外回来,联系到她胸前的黑叶子,心里一沉……莫不是又遇上黑土门的人了吧?自从和米大谈过之后,对黑土门不再反感了。
张常明正要掐指暗自起课占算时,听见王东平打趣太子,也试探着说:“蕊蕊,叫的是很亲但不热。我看这个黄蕊蕊和李老板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还是你小子眼毒,能看出点儿东西来。给你们说了也不要紧,东平听说过吧?我有一个妹妹,十九岁上得病死了,长得和她很像,特别是左腮上那颗痣,妹妹也有,太巧了!有一天从这儿过,看见她的样子想起了妹妹,才来这儿的……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想以前的事儿,算是老了吧!唉,老人脑子里都是往事,小孩儿脑子里都是未来!你说呢,常明?”
张常明没说话,不太好接呀,说你老了不好,说你不老,可确实是不年轻了。
“要是这样儿,不如干脆就认了这个妹妹得了,正大光明的交往多好!”王东平说。
太子笑笑,低头说:“认个妹妹?说着轻松,你我这样的身份太敏感了!认完后会有一大堆的麻烦。唉,倒不如常明随随便便就能有一大堆姐姐妹妹的,自由自在多好啊!”
“您这话说的,我哪有一大堆姐姐妹妹了?呃,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娜姐听见不杀了我才怪。”张常明说完直盯着王东平,太子和王东平哈哈大笑。
“你这小朋友有意思,怪不得东平老带着你。哈哈……也是,我们身边的人也没人说话这么随便,少了不少百姓日常的乐趣呀!你到不拘束,怎么想的?”太子笑了一阵儿说。
张常明一脸不屑地说:“我呀,没当你们是哪级高官,和我一样就是普通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嘛,我也不图高官厚禄,不图家财万贯,说话那就随便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问题吗?”
王东平意味深长的说:“普通人!说得好啊,你真是普通人?普通人能想出围困大员岛的招儿来?”
张常明也没过脑子,唐不漏附身似的顺嘴说:“那还能算的上是什么招法呀?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经籍里面这些多了去了,我都懒得看!”
太子憋着笑问:“也是啊,道家经典浩如烟海,一个人很难全部看完。现在大员岛也服软了,咱们也撤军了,回到以前状态了,看来你也没好法子治他们了吧?”
“您这话说对了,我懒得操那心,自己的功课还顾不过来呢,管他们干嘛!其实法子多的是,他们不是民主选举吗?在岛内弄个政党参加去就行了,选不选的上不说,捣乱还不行吗?那美国佬不就到处煽风点火……你们什么眼神?我……是不是上当了?你俩合伙套我的话?这不行,算我没说啊!”张常明说着,看王东平和太子眼神不对,心里打鼓,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俩老衙内真不是好东西。
太子坏笑着说:“东平,既然他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能当没说呢?我看这活儿就交给他办吧!”
王东平赶紧接话:“是呀!你的主意当然得你去操办了,我全力支持!要人要物全部给你解决,怎么样?”
张常明摆手说:“太不怎么样了!我这是被你俩引诱着说出来的……你们肯定早有预谋……这种事儿用得着我吗?你们真放心?说着玩儿的吧?”
“也不是非你不可,围困大员岛是你的主意,造成现在的局面能说和你没有关系?以前的好多渠道都断了,你说怎么办吧?”王东平挤兑张常明,太子在旁边偷乐。
张常明说:“奥,你这意思就是赖上我了呗!你以前的渠道也不是我破坏的……你再建几个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松,大笔的钱款往来要不留痕迹的正常出入,有那么容易吗?新渠道是说建就建的?”王东平说。
张常明骚骚头,迟疑着说:“啊……我给你出个主意,我有个兄弟叫张弛,是个国际导游,经常各处飞,你可以找他试试,导游吗,没人怀疑。老家有个农庄,你可以用农业交流的名义和大员岛来往嘛,不过农庄现在有经济纠纷。好了,主意给了你了,以后没我事了啊!告辞,我走了,不用送。”
张常明想着,那个破农庄和不着调的张弛,王东平肯定不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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