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病房里只剩了张常明、梅子和病床上的琳琳，张常明问了事情的经过。

梅子和琳琳参加了一个半官方的项目，是把墓葬用虚拟现实的技术做出来，在各博物馆里展示。技术上并不复杂，只是各处数据采集比较繁琐。本来工作是针对一处唐墓进行的，听说唐墓附近又出了一个船棺墓，出于好奇去看时，就出了琳琳这件事。

“船棺里面有什么？”张常明想信息越详细越好。

梅子用手支着下巴，说：“有什么？死人骨头呗！我……没见，后来听说里面就有一具骨架，还有几件兵器，像是汉末三国时期的，再就没有了。”

“环境呢？周围环境什么样儿？是在什么地方？”张常明追问。

“环境？就是个小山洞，在一个向阳山坡上，周围没有草木。他们说以前是子午谷还是子午道来着？反正路不好走，都是羊肠小道。”梅子回忆着说。

“你还认识那儿吗？我得去一趟，在这儿招魂我还没那功力。”张常明说。

“招魂？琳琳丢魂了？”梅子惊呼。

张常明点点头，冲她使个眼色，看看病房外，意思是别让外面人听见。凑近梅子轻声说：“是要去丢魂的地方把魂儿夺回来！你怕吗？”

“我……有点怕，那儿有什么东西？能不去吗？”梅子说话有点哆嗦。

张常明笑笑，尽量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别怕，那东西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不是也去过嘛！不是还有好多人在那儿工作过嘛！都没事，对不对？再说还有我一起去呢！要是不去琳琳没准儿过不了几天就死了，你再想想？得救她呀！”

梅子想了想，说：“那我就领你去，得……得小心点啊！”

“好！你是女中豪杰，有胆气，好样的！”张常明给梅子鼓鼓劲儿，出去跟琳琳爸说要去出事地点看看，没说琳琳被拘了魂。

寇娜娜看梅子去，自己也一定要跟去，琳琳爸表示也要去，被张常明拒绝了。张常明琢磨着，田师叔说你们家有问题，别没把琳琳的魂儿找回来，你再弄出点事儿，那不就更麻烦了。

最后定下来张常明、寇娜娜、梅子和司机黄家宝去，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出了西都市一路向北，然后又沿汉水东行，再向北折进入了八百里子午谷。

张常明顾不得欣赏沿途山川的景色，只是低头查阅关于子午谷的资料。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高速，汽车在山间小路上盘绕、颠簸。

“到了！前面山坡那儿停下……实在过不去，就停这儿吧！走一段也不远。”梅子指挥着车子停下。

张常明和寇娜娜跟在梅子后面走向远处一个山坡，黄家宝留在车里。这里是一个谷地，两边山峰耸立，山谷里遍地碎石，没有什么植被，远处有轻微的流水声。这边山壁上六七米处有整齐的方孔排成一条线向两边延伸，方孔下有一个洞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大点的方孔。

“就在上面！注意脚下，别摔下去！”梅子向上爬着，提醒后面的张常明和寇娜娜。

梅子爬的路只有半米来宽，每登一步，都要先小心试探着踩踩，看脚下是不是踏实。

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上面去，三人坐在稍宽的洞口休息。梅子大喘着气儿说：“当地人说这儿本来是个小洞口，谁也没在意。估计是前几天那边修路放炮，把洞口的碎石震塌了，才露出大口子，有人好奇上来看，见是个棺材就赶紧报告了。上来下去都太不好走了，所以里面的东西还没整理呢，请了附近一个沙什么村里的人看着，人呢？我还怕不让咱们上来呢，没人。”

“回家放羊去了，这儿连片像样的草都没有。”张常明说。

寇娜娜责难张常明：“你怎么知道放羊去了？我还说回家吃饭、抱孩子去了呢！”

“我是有根据的。第一，来时路边都是羊群，说明这儿的人们以放羊为主。第二，这儿没草，不能放羊。第三，请的看守肯定是个男人，不可能奶孩子，这个时间也不是做饭的时候。好啦，我进去看看，你俩别进来啊！”张常明向洞里走去。

洞里只有三米见方，地面坑洼不平，高也不过一米六几。最里面是照片里的船棺，棺盖已经合上，露着杯口大的缝隙，从纹理能看出来船棺上下两部分不是一根木头。

张常明低头弯腰来回走了几圈，暗自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再走回洞口，对寇娜娜和梅子说：“我要开棺了，你俩是下去等呢还是下去等呢？”张常明在洞内没有发觉异常，肯定问题就出在棺内，所以想让两人下去。

梅子不敢说话，扭头瞅着寇娜娜。寇娜娜说：“你……自己开吧，我们在这儿……洞口看着。”

“好吧！你俩可以看，怕了就闭上眼，捂耳朵。我有什么动静儿都当没看见，可别进来啊！千万别跑，会摔下去啊！”张常明嘱咐。

走到棺边，张常明心里暗暗后悔，田师叔不来也该把他的法剑、令旗借来。又一想，借来法剑、令旗也不会用，自己就没学过怎么摆法坛请神将，以后得学点这些本事了。现在只能亲自动手，谈不成就来硬的，凭真功夫取胜了。

张常明摸摸满衣兜的符，自己给自己加过油打过气，也不知哪边是头哪边是脚，抠住棺盖就想掀起来，又停下，觉得心浮气躁不太好，暗暗念诵了一遍静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念诵完果然感觉心静力增，按住棺盖用力慢慢推开。

“吱吱”几声后，棺盖移开，看清了棺内的情况。一副骨架摆在里面，骨头粗大，像是个男性，棺内又窄又浅，刀斧雕凿的痕迹很清晰，空间刚刚能躺下一个人。没有梅子说的兵器，看来是被人拿走了。“呃…诶”张常明发出疑惑的声音，看着骨架发了一会儿愣，骨架不是平躺状态，胳膊腿儿的骨头虽然还在，却是散乱的摆着，好像整个身躯都扭曲着，尤其是小臂和手部的骨头，散做一堆。

“有人动了骨头吗？”张常明回头问梅子。

问完自己也笑了，估计梅子也不知道，果然见梅子摇摇头。

好奇心大增，张常明把棺盖掀翻，棺盖几乎没有被雕刻过，仔细看却发现棺盖内侧有几道轻微划痕。张常明暗想，考古发掘虽然也雇请临时工，但要动棺内物品肯定都是专业人员来做，他们肯定不会乱动。附近村民都知道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连看守都跑了。难道这是死人的抓痕？从痕迹来看也像是陈旧的划痕。

张常明回头看看，洞外天色有些暗淡下来，时候也不早了，不再做考古研究，盘膝坐下，静心感应。

棺内果然异常，恍惚着进入一个充满迷雾的混沌世界，感应到有两股力量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就这么僵持着。能看出来一股力量要奋力挣脱，另一股力量在追逐打压。再静心凝神仔细感应，雾气退远了一些，却没散开，那俩股力量的影像也渐渐清晰，要挣脱逃走的就是琳琳，另一位是个满脸胡须，身材高大，挽着发髻，衣着古朴，打着绑腿的男人。男人边追边喊：“出不去！出不去！都出不去！”声音里满是愤恨、悲凉和不甘。

张常明按田大雨教的方法，稳稳心神，留下一丝念头，防止自己也回不来。正在凝神观想时，打绑腿的男人似乎发觉了张常明，猛地窜上一步，伸左手抓住琳琳左肩头，右手从后面死死按住琳琳右肩，看向张常明这边。

“来者何人？是敌是友，报上名号……看你衣履，可是西域胡人？”男人居然说话了，让张常明很奇怪的是，说的是戏词儿。

“朋友！当然是朋友。在下大道庄明明子，正宗汉人，不是胡人。请问兄台是哪位？”张常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学着戏台上的腔调问。

“大道庄？没听过。我是……事关军情，不能告诉你。”男人转转眼珠说。

张常明心里好笑，你都不是活人了还涉及军情不告诉我，挤兑他说：“我把名字、家乡都告诉你了，你不说你的姓名来历，不公平！你不是个正人君子。”说话时，注意到琳琳只顾傻愣愣得挣扎，也不叫喊，好像也不认识自己。

“俺叫刘黑头，别的不能说了。你看见过几个和我一样衣着的人吗？”男人说。

“奥，你叫刘黑头。没见过别人，就只见你抓着这个姑娘，想做什么？”张常明问。

“她在这儿探头探脑，像是敌国的细作，被我发现，正要审问。”刘黑头说。

张常明摇头：“不对吧？看她像是我在找的琳琳姐。你看我叫她……琳琳姐，琳琳……。你看，她看我了，她不答应……是个哑巴……”

“莫非你们是一伙的？你也是细作！”刘黑头肯定的说。

“我们不是细作，是出来玩儿，迷路了。你放开她，我们就走，不妨碍你的任务。”张常明想把琳琳骗过来。

“想逃！你也留下吧！”刘黑头话没说完，右手臂夹起琳琳，一只左手已经伸过来要抓张常明。

张常明早有戒备，立即后撤半步，身体右转，用双手接住刘黑头左手，右手抓住手腕，左手拿住手掌，用力扭转下压向后牵引，一气呵成。刘黑头失去平衡，扔了琳琳，四肢张开扑倒在地。

刘黑头一骨碌爬起来，站稳后又奔过来，抡起两臂轮番砸向张常明。张常明往左侧后闪身，轻轻避开，抬起右脚结结实实踹在刘黑头肋下。刘黑头“哎吆”一声摔倒，趴在地上“哎呀呀”的喘粗气，好像是被踹岔了气儿。

张常明走上去，伸手把刘黑头拉起来，“嘿嘿”笑着说：“刘黑头兄弟，怎么样，我要是敌国的细作你早就没命……了吧！”

“不对！你的打法不对，再来！”刘黑头被摔了两次，不服气儿。

这次刘黑头小心了，左右晃动身体，做了几个假动作，看张常明站立不动，刘黑头右手紧攥，一个冲拳直击张常明胸口。张常明看的明白，这明显是个虚招，留在后面的左手才是重击。张常明快速侧头下蹲，闪过冲拳，同时左拳重重打在刘黑头刚抬起的左臂肘弯处。刘黑头身体摇晃，张常明趁机右手刀狠狠砍在他脖子上，就见刘黑头踉跄后退两步，还是没站稳，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直晃头揉眼，已经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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