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惩戒
北晋王宫花园。
一阵吵闹声叫叫嚷嚷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彻底扰了谢昭吃酒的兴致。
她发现自己虽然不能喝烈酒，但一般的果酒却正正好，能让她维持在一个将醉不醉的微醺状态，浑身上下充满通透的感觉。因此这些日子总叫凌雪为她寻来一些果酒，闲暇时间偶尔小酌几杯。
正在亭子里面坐着的谢昭兴致缺缺地把酒壶扣上，白色的壶颈处挂着一根红绳，她拎着绳子，将它晃晃悠悠的提起来。
“走吧，近日无聊的紧，好不容易碰到个热闹，让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对身侧的凌雪说道。
午后阳光极烈，凌雪为她撑着阳伞，日光透过白色的阳伞打在浅紫绣梅的天丝锦裙上，平白又添了几分明亮。
她抬手挡了挡烈阳，绯色泛紫的玛瑙串子从她细瘦的手腕处滑落，为白皙的肌肤上缀上点点晶莹剔透。
转过石栅道，迎面就是叫嚷声的来源，只见三四个府内美姬，每人带着自己一队婢女，正围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略微有些瘦弱，看打扮倒是眼熟。
谢昭眼睛眯了眯，想起这女人正是硕王从凉国带来的贵女中的一位。
没想到来到北晋国，竟然被欺负至此。
她拎着酒壶，悠悠的走上前去，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些一直待在府中的美妾，就像笼中的莺鸟，她们日日守着的只是这硕王府的方寸之地，从来没有见过如谢昭这般气质清冷如梅的女人。
原本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停息，只剩下花丛中的鸟蜂叫声。
谢昭没有说话，而是她身后凌雪先出了声，“何事吵吵嚷嚷的？”
这一声让她们都回了神，立刻支起脖子盯着谢昭，像几只高傲的母鸡。
“你又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她身后的丫鬟似乎识得，连忙上前一步，在她主子耳边耳语了一阵。
“哦，原来你就是王爷从凉国带回来的公主。”
“大胆！见到公主还不施礼！”凌雪怒斥。
这些日子她早就将这府邸里面的美妾打听了个彻底，有青楼里的清倌，也有朝臣府邸里的庶女，亦或是商贾家里的女儿，全是些不怎么能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眼前硕王尚且才十七岁就已经纳了这么多小妾，真到了弱冠之年，还不知道这王爷府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女子自然知道公主高不可攀，但她们在府里府外嚣张跋扈惯了，根本不愿意向一个外来人低头。这种情况倒也能称得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你是凉国的公主，又不是咱们北晋国的公主，你如今来到硕王府，尚且还未变成咱们硕王的人，且不说年纪尚小还未及笄，就是论个先来后到也只能算是我们几个的妹妹，行事规矩更应该按照硕王的规矩来，在我们这里，可没有给外来公主行礼一说。”为首的女子一身花红柳绿，手里攥着手绢掐着个腰，那架势看起来，实在是像青楼里妈妈。
果不其然，凌雪贴着她告知了这女人的身份，的确如她所想，是最早来到硕王府的青楼清倌。
谢昭根本没有理会她说的一长串话，只是拎着酒壶晃了晃，走到红衣女子的身边，对着眼前瑟缩的女人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红衣女子似乎是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养，自然也认得谢昭这个公主，她立刻对着谢昭施了大礼，轻声道：“回禀殿下，臣女叫杨婉婉，父亲乃当朝内阁学士。”
姓杨？
谢昭心思一动，杨姓普遍，凉国却不大多。
“你家里和杨大将军可有什么关系？”
杨婉婉道：“杨大将军乃臣女的外叔公。”
巧了不是，既然是杨家的人，那就是宁王的人。
谢昭了然，本来还说只看看热闹，眼下可不得不管了，“你家父是凉国朝廷正四品官职，外叔公是凉国叱咤疆场的杨将军，你也算是当朝重臣家里的掌上千金，京中举足轻重的良家贵女，如此贵重的身份你若不自己端好，便没有人来替你端着。”
“今日恰是碰上我得闲，暂时替你端一端，以后你可要自己长长记性。”
这话仿佛给杨婉婉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立刻听懂了谢昭的意思，连忙挺直了背，抬眼正视前方，她这自小骨子里带的气质修养，是对面那三个妾室拍马都追赶不上的。
“很好，你如今代表了凉国的京城贵女，一分一毫都不可行差踏错，没得让杂虫看低了咱们凉国。”
谢昭白皙细嫩的小手搭上杨婉婉交握的双手，领着她上前几步，站在妾室们面前，亭亭玉立，正如潭中仙鹤。
“你说谁是杂虫呢？！”对面的女子气急败坏。
谢昭嘴角不屑一勾，“谁气得跳脚谁就是，凌雪，不恭不敬，掌嘴！”
凌雪立刻上前，单手扣上那女人的肩膀，啪啪利索的乎了两巴掌。那女人的两个脸颊立刻红肿，如两个发面馒头一般，握在她肩膀的手劲之大，让她半步都挪动不得，急的她只叫唤，“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我！”
周围的人正要上前，就被凌雪凌厉的双眼扫视过来，那眼神似乎在看着一群死人，只一眼就从脚下凉到头顶，浑身仿佛像冻着了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有那个清倌还嚣张的在她手里不断扭动，企图挣脱，“这里是硕王府！我是殿下最宠爱的女人，今日之事若是让殿下知道了，你这个劳什子小小凉国的公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你既然已经来到硕王府，就已经是殿下的人！在这个府里，硕王殿下最大，你且等着遭报应吧！”
“劳什子凉国？我遭报应？”谢昭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她谢昭怕什么都不怕遭报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凉国都是她最大的逆鳞。
她取下酒壶，就着壶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全部咽下才悠悠的又道：“你知道吗？我今日就是将你结果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治我的罪，甚至连训斥的话我都不会听到半句，你知道为什么吗？”
“哼！我不相信！你也就只能在这里逞一逞口舌之快罢了，等殿下回来，我就要把你今日恶毒的行为全部说出去，让他把你发配到边疆，把你卖到青楼，让你声名狼藉！不过也是个女人罢了，还不是爷们儿手里的玩物，你又能比我们高贵多少！”
她似乎已经被凌雪打蒙了，根本听不进去谢昭的话。
旁边的那些人看到势头不对，都已经聪明的噤声不言，只剩这清倌最终还骂骂咧咧，甚至把青楼学会的那一套拿出来骂谢昭。
话还没说完，只见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的丫鬟，都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谢昭无语，她刚刚说的话仿佛白说了，硕王怎么会看上了一个泼妇的？
谢昭侧身，对身后的那个杨婉婉说：“你看，你刚刚就是被这种货色欺负到头上去的。”
她又上前两步，朝凌雪挥了挥手，让她撤下来。
“你们都听见看见了？我虽已进府，但与硕王还未行礼，因此还是凉国的公主，公主为君，王爷为臣，君贵臣微，你们口口声声要去告状的硕王，即便见了本公主，还是要行君臣之礼，对我更要以礼相待，可本公主今日却被你们硕王府的姬妾冲撞，不说恭敬相待，甚至还言语辱骂，以下犯上要承担什么结果，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都该清楚！”
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罪，慌忙全部跪下，不停磕头，求她饶命。只有那个清倌，还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着，不愿低头认错。
很不错，有骨气，谢昭点头。
她忽然上前，伸脚勾她下盘。
那清倌瞬间失了平衡，大叫一声朝后仰躺，就在这时，谢昭闪身勾她的脖子，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清倌牢牢叩到地上，三指死死厄住了她的咽喉。
她贴着清倌的耳朵幽幽地说：“既然听不进去人话，还是永远别听了的好。我今日就用你给这硕王府里的好姐妹们做个表率，看看以下犯上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第二日，府内清倌的死讯传遍了整个硕王府，但令人震惊的不是一个硕王妾室的死，而是硕王完完全全没有追究那位手段狠辣的和硕公主，甚至连半分埋怨都没有传出来。
“这有什么，处死一个嚣张跋扈的奴才罢了，她以为自己做了硕王的妾室就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但在硕王眼里，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不过硕王的态度倒是也让我有几分刮目相看，以前总觉得他只是个惹是生非的毛头小子，没想到在大事上，倒也能拎得清轻重。”
谢昭坐在桌前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吹，抿了一小口，然后吩咐凌雪，“去给我弄点解酒汤吧，昨天还是贪得有些多，喝了一整日。”
她伸出手凭空捏了捏，觉得以后果酒也不能常喝，昨天下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抖，这要是放到战场上可不是什么小事，稍不留神就会因此丢了性命。
“对了，”她又叫住准备出门的凌雪，“把昨天那个杨婉婉也叫过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不出半个时辰，杨婉婉便被凌雪带了过来。
“九转石你可听过？”
谢昭坐在正厅正中，刮着手中茶盏腻子，与一旁的杨婉婉直接开门见山。
“九转石……？”杨婉婉支着头想了想，“臣女似乎听家父提起过名字，但已没什么印象了。”
“无妨，九转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个可以用药的石头罢了，若是没什么药石难医的绝症也用不上，寻常人家摆着也就只是摆着。只是我好奇得很，迫切的想见一见。”
谢昭没明说，但听者也能明白。
杨婉婉并不蠢笨，甚至一点就透，“这九转石如今是在硕王府吗？”
既然谢昭与她提了九转石，就意味着以她的能力是可以找到这件宝贝。
“没错，只是我不知硕王是否又将它转赠了别人，别看硕王府小小一隅，但若找起来，也会牵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主放心，此时交给臣女来办，定为公主打听到九转石的下落。”
“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会让凌雪帮助你。”
交代完九转石，谢昭心中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北晋国如千尺深潭，她在北晋国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须极为小心谨慎。
在北晋王还没有找到新的人来代替王赴之前，她暂时还算安全，至少璟王的手暂时还伸不到她这里。接下来的日子，她只需要韬光养晦，安心龟缩在硕王府，敌不动我不动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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