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

　　罗尘家里的书不算多，她自己几乎是不买书的。在学校里待了这么多年，甚至往后余生都可能待在学校里。好学校的图书馆，基本可以满足罗尘的阅读需求。逢假期学校图书馆不好外借时，罗尘就去省图书馆借书读。对了，省图的读者卡还在朋友那里呢。反正近来也用不到，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C市虽然是二三线，但好歹是省会。省图书馆的借书机器比学校里的好用多了，把几本书摞上，机器就自动识别出有几本，分别是什么书。第一次用的时候还小小震惊了一下，那机器真是不可貌相，看起来平平无奇，原来这么智能。

                  上一本从校图书馆借来的是《战争与和平》，尽管是一部小学就应该读的名著，罗尘却才接触。读书的习惯是初中的语文老师培养的。那时候各科老师中唯有语文老师不定期推荐书给大家读。后来罗尘总结了一下，语文老师偏好描写人间疾苦的中国当代小说。小说这个种类沿袭了下来，现在罗尘依然最爱各种故事，可能某一天开始，会去读其他种类的书吧。

                  读到《战争与和平》里的那句“年轻的男子总觉得朋友的老婆是娶给自己的”，罗尘忽然似乎理解了达哥的“兄弟”们。是的，从第一天见达哥的朋友开始，他的两个兄弟都对自己明目张胆地表达好感。

                  第一个就是常希龙。第一次与达哥的朋友们吃饭，是在一家小店，吃的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味道很好，店很破。那天来了常希龙和马哥两个人。一问才知，马哥与罗尘是高中同学，并且是同届。C市真小啊，或者说，整个世界其实都不大。唠起来两个人还有共同认识的人，是罗尘在瑞典留学时认识的一个男生。她当下找出微信给共友打去了视频，对方没接。罗尘不愿喝太多啤酒，想着法地逃。酒到酣处，马哥喝得摇摇晃晃，端起酒杯去上厕所，说怕罗尘趁机把她的酒倒到自己杯子里。罗尘哭笑不得，又给共友发去了微信，说从没见过人拿着酒去上厕所的。这回回了，说喝多了吧。后来俩人没再聊天。在瑞典的时候，罗尘和共友，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曾经彻夜长聊，差点就通宵了。回国以后，共友还给罗尘发过微信，说回国是不是很爽。罗尘说自己已经打了一个月的针了，共友说你这体格子……再后来两人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常希龙主动要加罗尘的微信，马哥也加了。常希龙对罗尘说，你多大，我感觉你好小呀。其实几人都是同龄人，罗尘听到这话自然喜不自胜。吃完了饭，几个人又说要去唱歌。罗尘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在KTV一时高兴，拿起水果亲手喂给希龙和马哥。这家KTV有站麦，马哥正站在前面唱得正嗨，没什么反应，倒是希龙似乎受宠若惊。

                  中途希龙把罗尘叫了出去，在门口对罗尘说，如果我比达哥早认识你，你就是我的，你信不信。还说了好多，什么我单独给你过生日，珍惜达哥之类。又嘱咐罗尘别把这些话让达哥知道了，他会因为罗尘跟自己翻脸的，尽管自己跟达哥是多年的兄弟。散场到家以后，希龙还给罗尘发微信又打电话，  说自己功夫很好，说如果再冲动一些，今天可能会抱着罗尘就亲。后来罗尘才知道，他的老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幼儿园就认识的缘分。儿子已经上一年级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来跟罗尘装单身，还经过了达哥的许可。也许是为了试探，还跟达哥说，罗尘不行，一起玩可以，别当真，她不能真的过日子。

                  那时候的罗尘不仅没想跟达哥过日子，只是想把达哥当作一个短暂的台阶，指望通过达哥认识一些更高层次的、更有钱的、更老的男人们。这样说来，希龙也不算冤枉了罗尘。罗尘自问从不立好女人人设，单身，只要不违法，想跟谁就跟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至于恋爱嘛，那不就是口头约定吗？说是情侣就是，说不是情侣就不是，难道还有个协议不成？事实夫妻，那一晚上算不算事实夫妻？我们又不承认同居的合法性。

                  第二个是罗尘实打实动过心思的，与她擦肩而过的王方。第一次见到王方，罗尘已经从达哥和家一的嘴里听到无数次这个名字了。首次见面，罗尘已经在跟达哥的几场酒中彻底又喝伤了胃，那次王方和圆哥都在，给罗尘又倒了白酒，被罗尘通通都悄悄洒在地上了。见了面王方就不停地夸罗尘漂亮，还说到底是达哥有钱，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自己就不行。罗尘想，这是暗戳戳说我爱钱呢？王方又说，自己的历任都是你们文学院的，怎么就没遇上你呢，明明应该是咱俩先认识。而且你俩第一天喝酒，还是我接的达哥，并且那天我也在那吃饭了，吃完回学校，又回饭店接达哥，你说这怎么就有缘无份呢？

                  后来在达哥的生日上，王方更加肆无忌惮，达哥喝多以后，王方对罗尘说，你赶快离开我的世界，我要控制不住自己酒后乱来了。当着大家的面说，不怪兄弟不当人，都怪嫂子太迷人。老李说，怎么着，你还要来个多夫制啊？老李老婆帮腔，不能达哥动了情你就也动情啊。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王方给圆哥打视频，一直搂着罗尘的肩，说我们一起去哪哪哪，你带着你家狗，罗尘带着我……一番操作令人十分迷惑。散场以后，老李对罗尘说，王方今天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罗尘想到他说的多夫制，说我看你也喝多了。

                  王方家境好，西北人，身高超过180，身材适中，骑摩托。除了戴眼镜、文科男博士和年纪比罗尘小，其他其实很是罗尘的类型。有一次几个人一起在学校里打乒乓球，达哥难得大方地让罗尘坐一下王方的摩托，还不忘小声叮嘱，别离太近啊。对罗尘来说，坐摩托和电驴后座其实区别都不大，连拐弯时两个人都减速，罗尘不得不被惯性趴到骑者身上，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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