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夜红

在天津的某个角落，有个名叫穆灿的少年，他原本的家在西北角那片繁华地带，可惜因为老爸嗜赌如命，一夜之间就把祖传的宅子输得精光。于是，穆家只能搬迁到南台子东胡同，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小伙巷”。这小伙巷，可不同于一般的地方，它在天津的街头巷尾流传着这样的名声——专门出产混混的地方。
  穆灿年纪虽小，但受环境影响，早早地就与那些混混们打成了一片，身上自然也沾染了江湖的习气。在他十八岁那年，这小子独闯江湖，凭借一手好本事，在混混界里闯出了名堂，被一家名叫“锅伙”的帮派招入麾下，从此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青皮。
  可别小看这位小穆，他虽然身在“锅伙”，却是个多才多艺的家伙。吹拉弹唱，无一不精。闲暇之余，他总爱到鼓楼那儿弹弦儿，那悠扬的琴声总能吸引一大群人围观。小穆长得俊俏，皮肤白净，口才又好，如果不看他那身特别的“行头”，你绝对想不到这么个精神的后生会是个混混。
  那什么是“行头”呢？简单来说，就是混混们的穿着打扮。你可能会问，混混们还有专门的制服吗？嘿，还真有！在清末那会儿，一旦成了混混，就得订制一套特殊的装备：青布裤褂，外加一件青洋绉长衣。这长衣平时是不穿的，要么搭在肩上，要么挎在臂上。偶尔穿上，也绝对不会系上老式纽扣，而是要四敞大开。腰间再扎个白洋绉搭包，脚下则是一双绣花鞋，后跟不提，趿拉着走。明明是好腿，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跛脚的样子，走路时先抬左脚，后迈右脚，一步三晃，给人一种半死不活的邋遢感。再加上那又粗又亮的大辫子，上面涂着桂花油，插着茉莉花，走到你跟前，一股子茉莉花茶的味道扑面而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所以，混混们又被称为“花鞋大辫儿”。
  在天津的街头巷尾，小穆总是以他那副标志性的扮相出现：青布裤褂、敞开的青洋绉长衣，脚下趿拉着绣花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不好惹的混星子，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得躲远点。”
  然而，你别看小穆这身打扮，其实他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反而，如果邻居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他说不定还会伸出援手，帮上一把。更别提他那俊俏的模样和一身的才华了，简直就是招蜂引蝶的利器，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
  不过啊，小穆虽然身边美女如云，但他心里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人称“一夜红”的窑姐。至于为什么叫“一夜红”，有人说是因为她一夜之间见红，有人说是因为她一夜成名，总之，谁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至于她的真名实姓，那就更没人知道了，只知道她在江湖上人称“一夜红”。
  一夜红并非天津本地人，她原籍直隶河间府，跟着哥哥逃荒到了天津。兄妹俩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哥哥为了生计，在码头上干起了“扛河霸”的苦活。那可是个考验体力的活儿，上百斤的物品扛在肩上，顺着木板送到船上，没有一身好力气是绝对干不了的。想当年，大名鼎鼎的霍元甲也干过这个活，因此还得了个“黄面虎”的诨号。霍师傅那身大力气，加上他那老辣的拳头，在这一行可是颇有名气的。而一夜红的哥哥，虽然不及霍师傅那般威名远扬，但也是个实打实的汉子，为了生活，默默地在码头上挥洒着汗水。
  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码头上干苦力的汉子们不仅要有钢筋铁骨般的力气，还得有敢于赴汤蹈火的勇气。为了争夺那有限的码头资源，他们时常大打出手，斗智斗勇。有时候，他们还得学那些混混的“文打”方式，通过“抽死签儿”来决定胜负。
  一夜红的哥哥，就是个从苦力中脱颖而出的传奇人物。他凭着一双铁拳，硬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坦儿，打成了码头上的大耍儿。穆灿和一夜红的哥哥是铁哥们，两人曾烧黄纸、饮血酒、吃捞面，结为了异性兄弟。因此，穆灿对一夜红早已熟识，实际上她还比穆灿大两岁，长得娇小可人。有一次，趁着哥哥不在家，一夜红偷偷地将自己献给了穆灿，两人共度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穆灿心里一直想把一夜红娶回家，但无奈家贫如洗，再加上一夜红的哥哥坚决反对妹妹嫁给一个混混，哪怕穆灿是他的结拜兄弟也不行。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戏谑。一天，一夜红的哥哥在与人争夺码头时，被对手下了黑手，一刀砍在脑瓜上，当场毙命。穆灿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但更让他揪心的是一夜红的下落。
  不幸的是，穆灿因某事被官府抓去，一关就是大半年。等他出来后，却找不到一夜红的身影。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一夜红为了筹钱救他，结果被骗得身无分文，还被卖到了侯家后的窑子“金玉堂”，成了那里有名的窑姐，并得到了“一夜红”这个雅号。

  穆灿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发誓要找回一夜红，为她讨回公道。于是，他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寻人之路，一段悬疑而幽默的故事就此展开……
  在天津的某个角落，流传着一个关于小穆和一夜红的传奇故事。一般来说，当得知自己的女人沦落到风尘之地，大多数男人都会像丢弃旧衣般，一走了之。但小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誓要为一夜红赎身，哪怕前路艰难险阻。
  赎身？谈何容易！在这个世道，连见一夜红一面都如同登天。为啥？没钱？嘿，鸨儿妈可不是开慈善堂的，没钱还想见姑娘？那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为了筹集赎金，小穆决定豁出去了。他听说宝局是来钱最快的地方，虽然风险极大，但小穆已无所畏惧。
  某日，小穆踏入了一家名为“升平”的宝局。他挤开围观的赌徒，径直走到赌桌前。二话不说，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左手稳稳地放在赌桌上。紧接着，他咬紧牙关，狠狠地将匕首向左手小指按去。只听“咔嚓”一声，小指与手掌便分了家。
  在场的赌徒们见状，都知道这是“滚赌”的戏码。但他们却像没事人一样，既不叫好也不叹息。为啥？因为这种事情在宝局里早已司空见惯，赌徒和赌东都习以为常了。
  而小穆呢？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这截小指与他无关。这就是混混儿的本事，要是喊疼或叫苦，那就没戏了，当场就会被人打出去。既然敢滚赌，那就得有不惧生死、大义凛然的气概。
  小穆用右手轻轻捏住这截小指，指尖对准赌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二爷，押宝！”他的话语轻松而坚定，仿佛这不仅仅是一场赌博，更是他为一夜红赎身的决心和勇气。
  在宝局的昏暗灯光下，赌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小穆的举动。他一看便知，这年轻人是个滚赌的行家。在宝局里，滚赌有它的一套规矩：押小指必须押左手小指的前半截，而且得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指尖儿得准确无误地对准赌东。这规矩就像是一层看不见的网，虽然不知是谁织就，但每个人都得遵守。一旦哪个步骤出错，立马就会引来一顿拳脚相加。
  宝局里，赌徒们依旧在热闹地玩着，买定离手，赌东一声令下，宝盒开启。嘿，老天还真长眼，小穆这局竟然押中了！按照规矩，他应当得到三十块大洋的奖励。这钱来得容易吗？有些人可能会这么想，觉得这样宝局岂不亏大了？
  但你可别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告诉你，一百个滚赌的人里，能有一个押中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剩下的九十九个，都是白白损失了一截手指。而且，宝局还有一条铁规矩：一局没押中，就得立马走人，绝不允许再押第二次。要是有人胆敢继续切手指，那就是坏了规矩，“抱台脚”的打手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废了。
  小穆这次押中了，可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但若是押不中，他就得乖乖走人，再也不能回来滚赌了。赌东用竹竿轻轻一挑，将小穆那截小指丢在墙角，然后让人把他请进了内堂，准备给他包扎上药。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宝局还挺仗义，输了还管疗伤。但你可别被表象迷惑了，真正的苦头还在后头等着小穆呢。
  小穆心中明镜似的，他大大方方地跟着人进了内堂。不一会儿，一个机灵的小伙计捧着一包东西匆匆赶来。
  “二爷，小的来给您上点‘特效药’。”
  哟，什么特效药？小伙计神秘兮兮地打开包裹，露出红通通的辣椒面。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包辣椒面裹在小穆的左手上，小穆疼得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但他硬是咬紧牙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脸上还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他知道，只要哼一声，哪怕是微弱的“嗤”一声，那三十块大洋就会化为泡影。
  这时候，宝局里的“大了”出场了。他和小穆闲聊了几句，然后吩咐人拿来大洋，抱拳拱手，亲自送小穆出了门。临别时还特地交代，小穆以后每月都可以来宝局领份钱，但宝局有事，他也得随叫随到，必要时还得豁出命去。
  小穆怀揣着这些大洋，兴冲冲地直奔金玉堂。如今手头宽裕了，鸨儿妈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财神爷。小穆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一夜红，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但谈到赎身一事，鸨儿妈却狮子大开口，要价五百大洋。这价钱，简直让人咋舌！要知道，买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过十个大洋，这对小穆这个混混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就在小穆为钱发愁之际，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位从京城来津的寓公老爷看上了一夜红，打算花五百大洋买回家做第四房姨太太。这寓公老爷财大气粗，五百大洋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小穆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在天津的某个角落，小穆可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当他得知自己的心头好一夜红即将被那位京城寓公娶为四姨太时，他怎能坐视不理？但问题是，他身无分文，又该如何从这位财大气粗的寓公手中夺回一夜红呢？
  小穆可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心生一计，决定来个狠招。哼，不把一夜红带回身边，他绝不罢休！
  据说那位京城寓公为了迎娶一夜红，特意选了黄道吉日，打算用大红花轿将她迎娶进门。这娶窑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除了花大价钱赎身，还得吹吹打打，大操大办，跟平常纳妾没两样。鸨儿妈更是趁机大赚一笔，这场景，简直比当年晚清大太监小德张娶窑姐当四姨太还要热闹。
  迎娶一夜红的那天，整个天津城都传遍了消息。老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看热闹，连那些乞丐、小绺、粪小儿都趁机“发财”。
  大红花轿缓缓驶向金玉堂，等待着一夜红上轿。而一夜红呢？她早已换上了新娘裙褂，戴上了红盖头，内心却是波澜不惊。有些人或许会说她没道义，但一夜红心里自有打算。她想着，自己在金玉堂天天接客，如今成了寓公的姨太太，至少能有个稳定的归宿。等到有机会，她再带着寓公的家产和小穆远走高飞，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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