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时间倒回到二十分钟前。
温洪亮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见没人再搭理他,也就悻悻闭了嘴。
押送车依旧在马路上平稳行驶,市医院位于辅城大道边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打着车灯呼啸而过,连成一条光带。
越靠近医院车越多,一到傍晚给病人送饭的家属也来了,争先恐后地挤进医院门口的那条小路。
驾驶座上的刑警打了个左转,打算绕到后门,那边人少,能减少不必要的围拥。
医院旁边有个公园,建的时候说是配套公共设施,意在供病人们休息娱乐,其实没啥大用,人都搁病床上躺着了,哪有精力走出几百米逛公园?久而久之,公园成了附近居民遛狗遛小孩的最佳场所,都到饭点了,还有一群大爷大妈抱着自家孙子交流心得体会。
刑警瞥了一眼,暗自感叹自己啥时候才能让爸妈抱上孙子。就这不到两秒钟的分神,一小孩猝然从公园冲到马路上,车灯映亮他稚嫩又惊恐的脸。
副驾的刑警汗毛竖立,第一时间伸手拉过方向盘。
刺啦——
尖锐的摩擦声划破夜色,但是晚了,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嘭”的一声闷响。惯性将车内的五人推向椅背,前排的挂饰抛出道锋利的线,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
车被迫停稳,几位刑警的冷汗唰唰涌出浸湿制服,也不知是谁小声问了句:“孩子呢?”
开车的刑警最先回过神,三下五除解开安全带跑下去,只往车下看了一眼,便摸出手机联系与他相熟的急救科医生。
“喂,有人受伤了,在医院西南门的那条马路上,带几个人过来,快点!”
事故现场不一会儿便聚集了大堆人,押送车本就扎眼,现出了事,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以及患者家属迅速围拢,有帮忙的,有指导工作的,有说警察不靠谱的。
护士推着急救车过来,车轮哗哗作响,周遭人声嘲杂,沸油般混乱的环境中,温洪亮借着扭动脖子的动作左右顾望——此处人多车多,警察不敢随便开枪。
几个护士到达车前,边对车底的小孩做急救处理,边对旁人大喊:“帮忙抬下车,压到孩子了!”
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患者家属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抬车,整齐划一的吆喝盖过了议论声。刑警走到车窗前,对后排的人说:“先带他上去,注意安全。”
负责押送的“黑白无常”应了声,刷啦拉开车门。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温洪亮使出一身蛮劲挣脱束缚,脸上的横肉跟着颤动,他大步跨下车,撞倒一众老头老太,小孙子吓得哇哇直哭,温洪亮面露凶光,用手铐勒住小孩脖子,找了块人肉盾牌,拖着小孩要不命地往辅城大道上跑。
车主让这亡命之徒整了个措手不及,忙踩急刹,后面的车接二连三咣咣追尾,喇叭声此起彼伏,宁静的傍晚就此变成人间炼狱。
后边有刑警在追,瞄准射线几次滑过温洪亮的大腿,都让半死不活的人肉盾牌挡了去。就着小孩和车辆做掩护,温洪亮撒开腿跑,他笃定对方不敢在这种环境下开枪,也不恋战,一头扎进绿化带,扔了累赘,消失在夜色里。
姜北赶到时现场已乱成一锅粥,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哭丧着脸拖走一辆辆事故车,交警堆在各个路口指挥交通,红蓝相间的警灯将夜空映得诡谲。府南区分局派了增援,查完医院附近的监控紧接着开出警车追捕温洪亮。
负责押送的刑警见姜北来了,搓着手迎上去:“老大,我……”
姜北抬手打断他的自我反省,只说:“把协查通告发出去,通知各个车站、收费口加强排查,路网和天网监控查了吗?”
刑警一指停靠在路边的警车:“分局派来的技侦正在查。”
姜北推开车门坐上去,技侦正在忙,没注意到有人来了,直到姜北问了声“怎么样”,技侦才回话:“七点零九分目标出现在xx小区,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不过20分钟内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目标,要是他不露正脸、换了装束改变轨迹,就很难通过行为特征抓取到目标了1。”
技侦刚说完,姜北就朝外边的刑警吩咐道:“把温洪亮的高清照片下发到各个分局和派出所,增派人手到xx小区附近,出入人员挨个检查,再调几只追踪犬过来。”
刑警领了令,风一样的跑了。
守在急诊科的林安和杨朝刚安顿好老大爷,又接到两位小朋友,一个出了车祸,另一个让歹徒拖了百来米远,家属跌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急诊室的门开开合合,护士推着器械车跑得飞快,差点撞上另一名大眼护士。
“陈思琛的家属!”
地上的老太一听孙子名字,鼻涕一抹一骨碌爬起来:“在这!医生,我家小琛没事吧?”
“没事,擦伤,来签个字,楼下缴费,”大眼护士生硬说完,又喊,“官景一的家属,官景一!”
林安教她嚎得心烦,没忍住怼回去:“天天家属家属,没家属你们是不是不救人了,我孤儿我该死?”
护士嘴上丝毫不输:“来医闹的人比你们警局抓的罪犯还多,提前告知能减少后期不必要的麻烦,谁都来闹,医生还救不救人啦?!”
林安脖子一梗,心道你眼大你说的都对!
护士扔给他一张身份证:“官景一小朋友书包里的证件,你们不是警察吗?找找家属,孩子骨折加脑震荡,别是走丢了没人管。”
林安莫名其妙接个活儿,转手交给杨朝:“你叫人找家属,我问问有没有人报失踪。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这就让温洪亮跑了,那孩子怕不是……”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妇人的呜咽:“景一,景一呢?”
林安闻声看去,一共来了三个人,女警带着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位半老徐娘正往急诊室赶。
林安:“你们是官景一的家属?”
妇人只顾着哭,半个字说不出来,旁边的男人开了口:“我是,她是保姆,请问我家孩子……”
“哦,骨折加脑震荡,”林安不露声色地将他打量个遍,又说,“怎么搞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男人面带赧然。
一旁的女警解释:“孩子他爸工作忙,上下学都是保姆接送,今天下午放学路上堵车,晚到了十来分钟,孩子就自己跑了。保姆报了失踪,是我们查找不利,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这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吗?这是——”
林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朝揣胳肢窝了。杨朝说:“既然家属到了,这儿就交给你们,这位同事,检查好家属证件,别领错孩子,医药费回头找市局报。”
林安让杨朝揣了一路,直到进电梯才放开。
“干嘛?”林安理理衣领,“我就说两句。”
杨朝睨他一眼:“咱们的人把人家孩子撞了,你什么态度,还不嫌事大?”
林安哼哼唧唧:“我这不是气不过吗?”
两人出了电梯,走到医院外,微凉的夜风灌了一领子,林安打个哆嗦,弓着身跑到姜北旁边:“姜哥,人找到了吗?”
“负责排查的同事还没来消息,”姜北点了支烟,也递林安一支,“医院那边怎么说?”
“俩孩子没有生命危险,”林安道,“家属看上去挺好说话的,问题不大。”
姜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握着手机看消息。平时这个点江南要么叫他去培训班接他放学,要么询问他晚餐想吃什么,今晚却没动静。江南于他来说就是个放家里不放心,揣身上不方便的神奇存在。
这时分局的技侦探出车窗,朝这边喊道:“姜副支队,目标出现了,跑望江府邸去了!”
姜北摁灭手机,说:“所有人跟我走!”
原地待命的几辆警车跟着黑色越野呼啸而出,警笛声震天。
——
下班回家,江南在公交车上睡了个昏天暗地,司机将他拉到总站后才叫醒他。
“小兄弟,到站了,我收工了。”
江南悠悠转醒,望一眼车窗外:“这是哪儿?”
“府南区公交总站,睡过了吧,我这趟车是环线,东南西北都跑,坐过站就走远了。”司机大哥见这小伙子长得水灵极了,好心提醒,“下次别睡了,注意安全,回家去吧。”
江南道了谢,迷迷瞪瞪走出公交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绿岛筑。”
司机调出地图,说:“嗬,九公里,估计1个小时才能到,兄弟你要是急的话可以坐地铁。”
“不急,”江南理理乱糟糟的头发,多问了一句,“这个点还堵车?”
“堵,”司机发动引擎,“说是有个歹徒跑了,市医院那边都闹翻了,各个路口都在排查,咱们要配合工作不是?”
江南听着,眼尾落了车窗外的灯火,折射出狡黠的光。
同样闹翻的还有互联网,手机一开,数条推送消息弹出来——“警车撞人”、“拖拽男孩”、“歹徒挟持人质”等成了热门话题,评论区讨论得热火朝天。短视频平台也不甘示弱,一搜附近,几乎全是吃瓜群众拍摄的现场视频,马赛克都不打,江南一眼就认出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是温洪亮。
难怪这个点了姜北还没查他岗,原来是在忙。江南自觉地把今晚坐过站的事情告诉姜北,附赠一张出租车计价器照片,告知姜北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姜北可能没空,没有回复消息,江南又打开行车记录仪监控app,定位显示目标车辆距离他仅3公里。
上次送孙一航去市局之前,他把姜北的行车记录仪弄坏了,被叨了两天,最终斥巨资买了个“高端货”,双向摄像头,还能连手机,方便随时查看。软磨硬泡半天,姜北才答应把新的记录仪装车上去。
出租车停在路口,排队等检查,民警查完前面的大货车,走过来询问司机有没有拉过温洪亮,司机摇摇头,民警又让江南把口罩摘下来。
检查完,江南感叹一句:“真是很堵啊,不好意思,麻烦在前面地铁站停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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