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晚九点,望江府邸附近。
宁安市南门的高端住宅区让警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警笛声声催人,小区保安同样不敢懈怠,关了三个小区门,只留正门以便检查出入人员。
“把搜索范围向外扩大500米!”说完,姜北摸了把脚边的追踪犬,这狗长得凶,浑身腱子肉,四条腿绷得笔直,时刻准备着执行任务,摸它也没反应。
姜北对训导员道:“让它确认气味。”
歹徒逃跑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遍网络,周围的居民人人自危,躲家里不敢出来,生怕成了歹徒手里的人质。温洪亮这个亡命之徒,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什么。
林安过来拿步话机,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怎么感觉今晚的场景似曾相识?”
一旁的刑警搭腔道:“你忘了半年前抓捕江南,也是围了几个小区,那会儿你还是个瘸子。”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北听了一耳朵,没打断他们,眉间染上阴郁,就在这个当口,远处的追踪犬吠叫不止。
“汪汪汪!”
“找到了!”
刑警纷纷朝声音来源奔去,姜北霍然动身,疾步走到小区后门,只见单行道上摆着几只一人高的衣物回收箱,追踪犬正对着其中一只箱子打转。
“姜队,只找到件带血的衣服。”
衣服是温洪亮来市局时穿的那件,姜北扔给追踪犬,蹲下身掏箱子,掏出一副挂着血肉的手铐。
“跑不远。”姜北再次摸一把追踪犬,狗在训导员的指引下确认完气味,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望江府邸背后的府南江奔去。
姜北精神一凝:“把警力全部调到府南江附近,快点!”
——
温洪亮跑过空无一人的马路,被手铐刮掉皮肉的双手流血不止,可见森森白骨。他不知痛,用捡来的衣物胡乱一裹,防止血液流出。
哪里没做对呢?他想。
他和江南明明是同类人,那该死的兄弟姐妹就是个拖油瓶,为什么江南能逍逍遥遥过日子,他就得被逼入绝境?
不公平。
警笛声越来越近,四条腿的畜牲也叫个不停,温洪亮像台机器,除了拼命跑没有别的退路。肺在胸腔里快要爆炸,喘息在这个不算冷的秋夜里结成白雾,身体负担过重,但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不要停。
他不甘心,他本该有个好未来的,大学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拿着份稳定的收入,保障生活的同时还能维持他的小爱好,每月存点钱,年纪一到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偏偏天不遂人愿。
17年前温妤降生了,本就不大的房子里堆着奶粉尿布,他妈年纪大落了病,整天瘫在床上,身下的床单都捂臭了,到处是屎尿屁。
他的妹妹一点也不懂事,只会张着小嘴要吃的,他妈干瘪的乳房喂不饱她,她要吃几百块一桶的奶粉,他妈好生伤心,最后带着乳房一起死了。
他爸说这是他的种,打不得,要养大。他天天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喜悦中,直到没钱买尿布了,又把重担分摊到年轻力壮的儿子身上。
“她是你妹妹,我死了,她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兄妹就要互相扶持,我不信她将来不认你。”
亲人,兄妹。
这两个温暖的词把他唬住了,但几年后回馈给他的只有妹妹不及格的试卷和越来越空的钱包。
他想见心爱的姑娘,可他的“维纳斯”很贵,一次得花掉他好几天的工钱。偶然一次,他得知他的“维纳斯”居然免费了,免费对象是个男孩,长得细皮嫩肉,像只漂亮的瓷娃娃,跟他一对比真是天囊之别。
一瞬间,他给“维纳斯”打上了新标签——婊子,还是个肤浅的婊子!
他抱怨命运不公,解决完婊子后逃之夭夭。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担心警方找上门,等了整整半年,没动静,他又觉得自己转运了,再加把劲就能改变现状。
可他老了,干不动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要她学画,要她出类拔萃,要她替他拥有一个美好未来。
“下学期转学,社区的破学校老师不行。”
“我给你报了培训班,下午放学后开课,不想去也得去!”
“你为什么比第一名少考7分?我花了那么多钱也救不了你的蠢脑袋!”
妹妹又惊又怕,边喊着“不要杀我”边往衣柜里钻,他爸跟着喊,急吼吼地拿上液压锁锁住柜门,不让人打开。
喊声惊动了隔壁邻居,那个嘴没把门的徐大娘咣咣敲门:“三更半夜喊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亏得你没娶老婆,不然娶一个跑一个。俗话说和气生财,晓得你为啥穷不,三天两头吵,财神爷都让你吓跑了。有啥好吵的,不就是丫头考试没考好吗?多大个事,再吵我报警了啊!”
不该是这样的,这跟当初他爸说的完全不一样。既然投资没有回报,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办法。
温洪亮穿着捡来的鞋子跑得飞快,他妈的,高端小区的有钱人扔的垃圾也比他在地摊上精挑细选的破鞋穿着舒服,这辈子至少要买一双属于自己的鞋才能死!
一想到这儿,温洪亮莫名有了股动力,也不管前面有没有路,只要踏过去了就是路。
府南江是个好地方,运气好的话,会有人来帮他一把。
平静的江面倒映着万家灯火,横跨江两岸的长廊上立着座六角凉亭,不知是谁在梁上挂了串风铃,叮叮当当的响,极其诡异。
姜北只晃了一眼,眉梢的寒气越积越重。他环顾手下的刑警,厉声道:“有个杀人犯跑了,三位受害人还躺在地底下等交代,周边群众也等着恢复治安,就算把这地方翻过来也必须找到人。十人一组再配条追踪犬,自行划分区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检索,另外在附近路口增设路障,禁止外来人员进入搜查区,开始吧。”
不消多言,刑警们就地解散,短暂交流后分好区域,继而高效又井然有序地投入到搜索工作中,一时间,难以计数的强光手电几乎要将夜空映成白昼。
姜北抽空看手机,两个半小时前江南来消息说已经到家了,按他的习惯,这个点应该睡下了。姜北的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感觉不放心,按下快捷键给江南打电话。
他的私人手机密码跟门锁一样,江南极不要脸地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小情人”,可电话已呼出三十秒,小情人未接。
不远处的江畔,几名刑警正在沿途搜索,突然有人说:“兄弟,你的胸在发光。”
大高个“刑警”低头一看,放胸前荷包里的手机亮了,关了静音没发现,制服衣料又不咋的,光透出来了:“啊~查岗电话。”
“哦呦,兄弟在哪儿高就,居然还能找到对象,我们分局连耗子都是公的。”
今晚前来支援的刑警来自各大分局和派出所,大家难得合作,总要交流下哪里的待遇最好女警最漂亮。
大高个“刑警”笑笑,随口一说:“小时候认识的,不是单位的。”
“难怪。你不接?这都打第二个电话了。”
“找人要紧,”大高个“刑警”假巴意思打个官腔,“先大家后小家,我去那边看看。”
冰冷的机械女音说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姜北刚要重拨,府南区分局的技侦哒哒哒跑来,喘着粗气说:“姜副支队,这边负责人说监控室的保险丝烧了,正在抢修,查路、天网监控对终端有要求,这种自己装的我查不到哈。”
姜北的右眼皮跳得更凶了,对技侦简单交代两句,又抬手一招:“林安。”
“咋了?”林安以为有什么大事,麻溜窜过来。
姜北不擅长说谎,搜肠刮肚想了个狗屁理由:“我家燃气灶忘了关,你去帮我看一下。”
林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你家的厨房不是摆设吗?”
几声狗吠打破沉寂已久的夜晚,把在场刑警的心吊到嗓子眼。姜北一边大步往追踪犬所在的位置走,一边对林安解释:“我怀疑温洪亮知道半年前连环杀人案的内情,他关注江南好几年,不可能一点不知情。江南不傻,肯定猜得到,但现在的情况是温洪亮跑了,江南也不接电话,你去我家看看……”
姜北真不知该怎么说,叹口气:“……看看犯罪小天才在不在家,不在就找人把他给我抓回来,拎到我这儿来,在就守着他。”
林安心道这任务好艰巨,温洪亮至少怕死,可江南百无禁忌,好不容易乖了段时间,又要搞事了?
“姜队!”杨朝抖抖手里的东西,“找到的又是带血的衣服。”
姜北翻看衣领的标签,这牌子一件衬衫要上千块,一看就是在衣物回收箱里捡的。
林安说:“他要是每件衣服都抹上血,也够追踪犬找的。”
姜北:“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马上走!”
杨朝拧着眉点上烟:“这地方封了,温洪亮还能往哪儿跑?”
姜北没回答,环顾四周。这里是府南江,南门的高精尖人才聚集地,大大小小的商业综合体数不胜数,温洪亮为什么要往人扎堆的地方跑?
除了警方,还有个人了解这里,温洪亮在等他。
河风把盘旋在上空所剩无几的暑气吹散了,两岸的树叶簌簌地飘,忙活老半天的刑警们难得凉爽,趁着夜微凉加紧搜索。刚提上劲,步话机里便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
“确认身边组员的工作证和警号,”姜北再次复述,“确认身边组员的工作证和警号,快点。”
温洪亮快窒息了,垃圾桶里的秽物淹没了他,吸进的每一口气全是令人作呕的腐烂气,他捂住口鼻,硬生生把想吐的冲动憋回去。
外边的动静突然停了,只剩风呼啦吹过垃圾桶盖顶,他想掀开盖子看看,就在这时,一个不急不缓、堪称悠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擂动着心跳。
温洪亮耳朵嗡鸣,冷汗直冒,感觉对方正走在他脆弱的神经上,稍一用力就能将他踩得血肉模糊。
脚步声停在了垃圾桶外,温洪亮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断放大,震得脑袋混沌。然而对方即没喊人也没逮他出来,只是万分嫌弃地勾起垃圾桶盖,扔了个东西进来,随后合上盖子,踩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
温洪亮悬着的一颗心重重砸回胸腔,口鼻同时吁出大口浊气。他在垃圾渣里摸索着,触到一个硬物,拿过一看,竟是部手机,没密码,滑开屏保便是备忘录,简洁有力的写着一句话。
——
林安在绿岛筑小区门口泊好车,二话没说对保安亮出工作证,保安给他开了闸机门,走出两步林安又退回来,问:“刚刚有没有一个很高很白很……好看的成年男性出去或进来?”
保安一脸憨笑:“咱们小区的业主都好看。”
“……”
这一视同仁谁也不得罪的保安,林安不与他多说,急匆匆跑到单元楼上了电梯,一出电梯,早已准备好的拳头直往房门上敲。
“江南?”
没反应。
“姓江的小王八蛋,再不开门我给姜哥打电话了啊。”
“我真要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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