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愿-篇五一生未有相知相守

春至，三思宫内，迎朝殿上，新君登基，百官齐贺。

        “朝安公主到，特呈盛礼，以贺君禧。”随着报官话落，我走进了迎朝殿中，我看着阶梯上的人，坐在堇国权力之巅的位置上，跟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沈予年，一点都不一样。

        堇卿身后的两位女官各端着一个盏盘跟她一同进了大殿，其中一个上面放了凤印，另一个则是一壶酒和三个杯子。

        报官说的没错，这个是我送给新君的盛礼。

        官景见我，俯身行礼，行的是对堇国皇室的大礼，其他官臣随他而跪。

        朝安公主将手一摆，身后的女官则开口说到：“殿下请礼。”

        待他们都起来，我才又看向上座的人，他今日着的朝服，格外好看。

        “堇国大喜，堇家如今也只剩本宫一人可以见证今天，实感遗憾，众臣如今择良木而栖，本宫特送上贺礼，已让人送到各位府中，祝愿各位往后万事顺遂，万家团圆。”

        “谢殿下圣恩。”

        “本宫今日带了三杯酒来，这第一杯便敬你们。昔日诸位对堇卿多有照顾，我一直铭记在心。”

        我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转身向官景走去。

        “这一杯便敬官相，历朝皆是文相多，但未曾想我堇国如今出了个文武双全，多谋善断的官相，实是我堇国之福，即使如此，这杯酒你不该独享，本宫敬你和那些曾与你一从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还有本宫与官相的那几位故友。”我说的话极其缓慢，但手中的酒却是一饮而尽，我知自己不善酒力，但今时今景，我万不能露怯。

        喝完第二杯，我又斟上了第三杯。

        “这第三杯，便敬我们堇国新君，昔日沈王。”

        我抬头举杯，冲他笑了笑，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君上可还记得送本宫上青山那次？不对，太久远了，那君上可还记得迎本宫一起下青山那次？”

        堇卿看了沈予年一眼，笑了笑。

        “我忘了，君上如今贵人多忘事，许是都不记得了，但没关系，过了今日便更无人会记得了。”

        我唤知更过来，将风印呈上。

        “本宫听闻君上明日要迎新后入宫，特赶着今日将此物还给君上，也预祝君上与新后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随后将三个杯子都斟满酒，起杯抬袖一杯接着一杯饮尽。

        “这三杯，一敬堇国绵延百年无战乱，二敬君上掌权百年岁无忧，三敬自古深情多被辜负。”

        随着朝安公主最后一句话落，她也倒在了殿中，众臣之见，那个前一秒还面无波澜的新君，狼狈的从高处跑了下来，将长公主抱在怀中喊着：“堇卿，你喝了什么，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来人，快传太医，快啊！”

        我看着面前这个人，想着刚刚他还坐在我面前的高位上，冷漠的看着自己喝了六杯酒，如今自己这样，应该更称他心吧，他这副要紧我的样子，更是做给百姓和殿中堇国老臣看的，我想了想，越发觉得难受。

        “沈余年，我疼。”

        他用力抱紧我，“卿卿，告诉我，哪里疼，太医就快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明日，我还要娶你的。”

        我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解，他说明日娶我，又是当真想娶我，就像他从前说护我一样，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骗局。

        “沈余年，你一定要照顾好堇梧，不然我生生世世不会原谅你。”

        在最后要睡着的时候，我想了一下自己这短短小半生，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阴谋算计，被迫与至亲分离，被最相信的人背叛，到了最后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唯一没有遗憾的就是死在了他的怀里，我这一生最爱也是最恨的人的怀里。

        太平年春至那日，朝安公主于迎朝殿中，饮酒而亡，次年冬末，堇帝登位，改年永和，新君幼名堇梧。

        十四年后，堇君行冠礼那日，沈君自尽于三思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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