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常式坦白
两人上了车，才发现车子总是给陈歌和许音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两人一坐稳，车子起步了，车身四面八方传出了咯吱哐啷的异响。司机给了一脚油门，摘挡换挡，整个车子犹如老牛大喘了一口气，车子上各个窗子抖的咔咔咔一阵响。
许音坐在座位里面靠窗的位置，车子窗户一阵响动，吓的许音直往陈歌怀里钻。陈歌轻轻安抚着许音的头，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
“聊天是克服恐惧的最佳方法，许音，你说是不是呢？”陈歌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是在盯着周围看，头顶的客运路线图破旧的像糊了一层浆糊，四周的仅有的几个乘客像木偶一样端坐着，身后的那扇大窗子许音也不让看，车内的灯光还是很奇怪的灯光，是那一种冷到发白的灯光，车内的环境总是让陈歌时刻感觉到有一把刀顶在他自己的喉咙上。
“许音，你说你童年干过最傻的事情是什么啊？”
“唔，我想想，还真有，，，，我不想说。”钻在陈歌怀里的许音，嘤嘤嘤的不想说。
“不说那就坦白你的罪恶。”陈歌在威逼利诱。
“好，我说。”许音一脸不情愿的昂起了头看着陈歌，
“我小时候和小伙伴玩捏泥人，我每次都把泥巴攒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其他小伙伴叫我去帮忙，他们总是问我捏的好不好？哪里还需要修改，整整一下午我的泥人还只是一团泥巴。当他们把泥人捏好在相互炫耀的时候，我看了看周围，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现在再看我当时一定察觉到很尴尬和难过伤心，但我当时还没有办法表达尴尬这种情绪，也没有处理尴尬的好办法，于是我左看看右看看，很伤心的一屁股坐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就是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傻得不行不行的一件事。”许音说完就一头又钻到了陈歌怀里，一句话再也不肯多说。
整个车厢的气氛被许音给盘活了。陈歌愣是忍着腮帮子控制自己要破喉而出的笑声。
“哈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两声像鸭子一样的笑声。
“笑吧笑吧，笑死你算了。”埋首在陈歌怀里的许音听到了陈歌的笑声，身子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还是没有从陈歌的怀里退出来。
“其实你当时也挺可怜的，那一刻你可能都有想死的心了吧。”
“可怜？算不上，而且我也不需要可怜。不过想死的心当时还是有的，很强烈很强烈的那种。”
“我感觉车上怪怪的，自从上车这么久，只听到一站姻缘桥这一站，之后就不再报站，而且车从桥上下来后，就步入了黑暗，车窗外的一片都是黑漆漆的。”
说什么来什么，车子到了一站。车门打开，外面的漆黑似乎隐隐要融入车内，车上有几个木偶笔直僵立站起来，直直的走到后车门下车了。车子一如既往的关上车门，加油起步，换挡加速，车窗咔咔咔作响。
“嗯，，是很诡异啊，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一站，但最好别下去。”
“你该给我解释了，我心情很好的。”陈歌漫无边际的继续打量着自己的身前。。
“从哪里解释呢？”
“就从这个公交车上解释吧。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公交车的一切。”陈歌的问题很多，只能就事论事，希望是个话题的好开始。
“这个公交车啊，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久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许音说完这句话，从陈歌怀里退出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露出思索的神色。
“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了这辆公交车，说它是工具可能更恰当一点。”
“工具？什么样的工具？不止是拉人这么简单的工具。”陈歌被许音的解释激起了研究这辆公交车的兴趣。
“每个人把自己美好或者丑陋的记忆扔在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每个记忆形成一个场景，不断重复记忆中的大事小事。而记忆中的人物有了对自己记忆场景的管理权限。如果是场景够久，或者够大的，场景本身也会有自己的意识，因为场景原本就是一段记忆。不停的重复一件事也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这辆公交车就是载着持有车票的人，去到相应的记忆场景。”
“我都想去当这辆车的司机了，那一定是很刺激的啦。”陈歌没出息的两个眼睛都放光了，被许音的大眼睛给瞪醒了。
“虽然司机的待遇很丰厚，但这终究就真正的公交车司机一样，只是一份职业，而且这个不是8小时制，是24小时制，就跟无期徒刑一样。你要是去了我怎么办？”
许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歌，陈歌妥协了。
“这么惨？你说的车票我们也有吧，在哪里？我看看，一定很别致。”
“额，没有。”许音奇怪的说了这句话。
“你逃票了？你认识司机？”陈歌有点惊讶。
“我没逃票，你也没。”许音不屑的嘟起嘴说道。
“那是先上车后补票吗？要拿什么补？”陈歌又开始担忧起来。
“我和司机是熟人，免票啦。你这脑袋怎么就是这么，，，不尽人意。”
“免票？你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用你的大眼睛征服了司机？”陈歌一脸凝重。
“你吃醋了？怎么可能？我第一次来这车上的，答应司机去他的记忆场景解决一些问题，为此他作为报答，才答应给我和我带来的人无论何时，无论去哪，统统免票。”
“那问题好解决吗？”陈歌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解决不好，你我就没了。”许音凝重的说道。
“你怎么能答应这么危险的事情？”车内瞬间就充满了火药味。
“我，我现在干的事情还不危险吗？”
“危险？”
“嗯，我都能想到你的各种死法和原因。”
“我只是一个学生啊。我什么时候这么容易碰见这些我八辈子都碰不到的事情。”
“你会被你的好友小黑给弄死，因为按照这个记忆场景，你和小黑会对陈雅琳这个女生争风吃醋，最后被小黑无声无息的干掉。”许音嘴角上扬，隐隐有一点得意。
“还有呢？”陈歌一脸迷茫。
“你会被陈雅琳干掉，因为她喜欢小黑，而你因为喜欢陈雅琳，杀死了小黑，最后被陈雅琳无声无息的干掉。”
“就这？”
“你会被一个新来的穿黑丝的英语老师勾引，在一场姐弟恋后，被杀掉。”
“被英语老师杀掉？”
“不是，是鬼校意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英语老师杀的我？为什么是鬼校意志杀的我？”陈歌将许音双手合拢起来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因为那个英语老师对你是真爱，她也很爱你。而这会导致记忆场景原本没有的记忆发生，不利于记忆场景的重启，威胁了记忆场景的稳定，所以鬼校意志要抹杀你。”
“那真的是多亏了你。”陈歌不自觉的用自己的手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细汗，又重新攥住了许音的双手。
“你，，真的不想再多问问为什么？”许音的大眼睛躲躲闪闪，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让我想想。”陈歌闭目沉思起来，许音挣脱陈歌的手心，反手将陈歌的双手合拢在一起，紧紧的攥在了手心。
“我在这个记忆场景循环了多少次了？”
“粗略估计，20次吧。我见证了你各种各样的死法。”许音忍不住想抽回手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算，又舍不得手心里的温柔，只能粗略估算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英语老师的感觉挺好的，虽然我现在在这一次并没有见过她，也不记得她，但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就在我的影子里。”陈歌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含糊不清的感受。
“哼，可能是你们在之前的几次循环中，发生过几次□□上的关系，所以你对她念念不忘。”许音一脸嫌弃的说着，大眼睛却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陈歌，扭头看着窗外。
“好像是这样的原因吧，但似乎又不全是这种原因。”陈歌还是说着一些很奇怪的话语，完全没有注意到许音的小动作。
“那就是说我不是那个场景的npc，那个英语老师能够产生记忆场景没有的记忆，肯定也不是npc，那你都带我到这了，你一定也不属于那个场景。”陈歌轻轻的拉回了扭头看着窗外的许音，让她轻轻靠在了自己肩膀边。
“你那个英语老师是npc，但也不全是npc，因为你带去了她的本体，所以，，她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只依照记忆中的事情循环发生了。”
“她在哪？”
“在你的影子里。她我谈的够多了，你要是爱我，要是还准备好好的爱我，就把这个女人忘了吧。不，只要你现在不再讨论她，我就认为你把她已经给忘了。”许音越说离着陈歌的脸庞越近，差一点就要发生情侣之间常见的事情了。
“咳咳，你注意点，不要干不正经的事情。这是在公交车上，不说别的陌生乘客，就那司机你就认识。”
“哼，我不在乎，你要是愿意，在车上干什么都行。哦，忘了告诉你，车上的那些人偶是司机用来清点人数，掌握车内情况的工具。这些乘客是人偶，但在同时间的，同一辆车的其他站点上，我们在这些某一人偶的车里也只是一具人偶。很奇怪吧？谁让我们和这些乘客去的是不同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在去的路上，即使在同一公交车里，依然是互相见不到的。”
“神奇。那这辆车上就没和我们同路的吗？突然觉得有一丝难过。”陈歌有点无奈的说道。
“谁说的啊，司机和我们同路的。”许音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有一股猫捉老鼠的气势，大声朝着前面喊，
“司机，喘个气。”
公交车上传出了呜呜两声悠长厚重的喇叭声，那是司机摁动了喇叭在回应许音。
“他现在在工作，就别打扰他了。”陈歌堵住了许音的大嗓门，防止她再嚎出一声放肆的话。
“松手，我快没气了。”陈歌放开了手，许音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面部表情，沉重的看着陈歌。
“大锤，司机和我们同路，你应该已经想到我们要去的是司机的记忆。我舍不得你。”许音的脸说着说着快拧成苦瓜脸，拧出的水分在眼睛里打着转。
“别难过，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守。司机和我们同路，那你说他24小时开车，他是怎么做到同路的。”
“是小黑啊。小□□他顶班。”许音神采奕奕的说着，一根手指头盎然的指着车顶板。
“小黑？他还在车顶？”
“是小黑。小黑和老司机之间的爱恩情仇差不多能写一本书那么长了，他们是好兄弟，因此没有肮脏的py交易，你也不能瞎想，绝对不能。他在车顶，这样方便快速无缝交接顶班。”
“哦，我知道了，那还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鬼校的事情你都问过了，我大概都解释清楚了吧。”许音在认真的问着，陈歌没有回话，在思索着，上车前的问题，被许音的解释多半都给化解了，但还有一些问题，是怎么想也就是想不出来，很凌乱的感觉。
“大概是清楚了。下一个记忆场景，我又要失忆了？”
“嗯，是的。你，我，老司机，都要失忆的。只有找到唤醒我们过往记忆的东西，我们才能恢复现在的能力。”
“我知道了。许音，哦不，音音，鬼校这么多次循环，我能记起的是最后一次，估计前面的都留给鬼校了吧。多余的话，我不想说，我只想说，你深爱着我，我也爱你，爱到直到我变成鬼的那一天也不会忘记我对你的爱。如果我变成鬼我还能记得你，我依然会选择去爱你、”陈歌深情脉脉的看着许音，捧起了许音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你可要记住了，一定要记住。”从许音的大眼睛一直到脚底，全身都被一种叫□□情的东西所包裹，冰冷的车厢，冷酷的记忆场景，在这一瞬间，许音觉得都是值得的。
公交车，一路向西疾驰，美妙的喘息穿插在公交车轰鸣的发动机声音中，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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