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叮嘱
本来以为累了一天，晚上会睡得死一点呢。
结果，半夜被一通莫名其妙的怪梦给惊醒了。
后半夜心里一直不平静，怎么冥想都安抚不下来，只能眼馋地感受着识海里的那个香睡得直冒鼻涕泡儿的系统小球。
真想给它摇晃起来陪自己聊天，又怕它起来再饿了，指使她做这儿做那儿。
甘棠只好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神志清醒地躺到了晨鸡初鸣，晨曦透过窗扉隐冒进来，她实在躺得浑身疼，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正在甘棠门口扫地的小红吓了一跳。
“小小小姐？你又梦游呢？”
甘棠胡乱抓了抓毛愣的乱发，撑着有点肿的眼皮看着她，神色有点木然，确实有点梦游没睡醒的味道儿，但是，她单纯是被户外和室内的亮度差距晃了眼。
小红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小侍女了，忙撂下扫把，蹿到甘棠的面前，双臂打开，拦在甘棠的面前，不让甘棠前进一步。
不能再让这个“病秧子”作妖！
甘棠奇怪地打量着这个行为怪异的小姑娘。
她想干嘛？
拉着我做早操嘛？
扩胸运动？
甘棠往前挪一步，小红就往后稍一步，甘棠往左别一脚，小红就往右别一脚。
甘棠:“……”
小红:这次，休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大湖的对面，一个男人从大门走了过来，手里提溜着一个大水桶，肩膀上挑着一柄长长的鱼竿儿，细细的钓鱼线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精光。
男人边走边扣着钓鱼线上有点钝了的鱼钩，被余光里的晃动吸引，抬头一望，便看见小红在和……三小姐，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攻守？这是在练蹴鞠？
他愣愣地瞧了一会儿，甘棠也注意到他了，冲他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小红一看三小姐怎么突然笑了？一转头，原来是来人了。
“山叔！”小红冲岸对岸招招手，山叔应了一声，把吊着鱼钩的钓鱼线麻利地缠回竿子，匆匆朝他们方向走了过来。
“山叔？”甘棠问道。
“是呀，是夜都城最有名钓夫，不知道今儿又钓了几条大鱼。”小红自豪地朝甘棠道，“小姐你长年卧房，自然不知道府里的许多新鲜事。”
甘棠:“哦。”
我这不是出来了么。
“见过三小姐！”
山叔很快到了他们面前，放下手里的东西，抱拳行礼。
甘棠扫了他一眼，明明是大官府里的下人，却穿着一身很朴素踏实的粗布麻衣，掺着银丝的头发用一个幞头束在头上，面庞很雄浑汉子，但胡子却刮得相当板正干净。
这是甘棠从娘家带来的下人，虽然残缺记忆里和他互动的印象不深，但是心里一见了他就倍感亲切。
甘棠道:“不必再行礼了，山叔钓了几条大鱼回来？我要瞧瞧先，见见世面。”
说罢，她凑了过去，探头进那水桶中，小红也跟了上来，只见那大水桶里挤着满满的三条鱼儿，一条赤金，两条绯红，个个膘肥体壮，硕大的鱼尾彼此交缠，在不大的水桶中都险些顾涌不开。
甘棠疑惑道:“怎么钓了三条鱼啊？给五妹妹结婚用的喜鱼，那一对佳人一人一条，怎么还多出来一条呢？”
山叔憨笑地擦擦鼻子底，道:“金色的鲤鱼是给小姐你的。”
“为什么？”
“二月二本来应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如今换了主角儿，该有的彩头，老夫还是得给小姐备上。”
甘棠心头一酸，看着山叔从桶里抱出大金鲤鱼凑到她的面前，山叔的一对粗眉支愣着几根白色的长寿眉，抬头纹堆叠在一起，一双眼睛格外的清澈。
真是衷心之人啊，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柔弱无势的庶出小姐，明明他步入大官府之家，可以去讨好老爷太太去别的地方干活，却偏偏对原主人这么的不抛不弃。
甘棠摸了摸大鲤鱼滑滑凉凉的鳞片，笑道:“我不常吃淡水鱼，就把它放在大湖里吧，逢年过节还能许个愿求个彩头。”
山叔哎了一声，朝湖边走去。
只有小红忧伤地看着肉嫩刺少的鲜鱼肉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无计可施。
小红:“小姐怎么今天起的这般早？我还以为你又梦游了呢？还想拦着你不让你掉进湖里。”
早上清冷的空气逐渐被升起的太阳烘烤得温暖和润，甘棠感觉到识海里的系统小球逐渐苏醒。
新的一月的运动即将开始。
甘棠也有了一个计划。
昨天晚上她闲来无事试了试自己这具身体的体格。
很瘦，皮包骨头的那种瘦，胳膊腿儿上没有二两肉，胸口肋骨显著，一使劲儿能嘎嘣掰折那种。
心肺功能也不咋滴，稍微走跑几步就容易撅过去。
而且她的面色也不咋好，脸色惨败还有点发黄，眼底乌青，一看就是厌食症和挑食症的结合体。
要想“长命百岁”，光靠系统紧催强赶可不行，甘棠要内外专攻，给她从内到外的调理起来，补补气血，养养精神。
甘棠没回答小红，直直的走向湖边，把腿儿搭上桥柱，腿筋儿一阵撕疼，她憋住一口气，往前探手，够自己的脚尖儿，这困难程度，堪比复健训练。
小红简直活见鬼，病秧子家的太阳这几天打西边出来了？早起训练？
她试探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挫折？或者说，难以解决的事，积压的消极情绪没处发泄？所以……”
才突然这么用功。
这不能解决问题啊，企图用折磨肉身的方法消解妄念，只会走火入魔吧……
小红想了想最近发生在三小姐上的各种事，努力找到能导致如此的“因果”，道:“小姐，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北国质子的吧？但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让给了五小姐，所以郁结于心……”
甘棠压腿儿的姿势一转，皱着眉头看着她。
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啊？我锻炼身体，跟我喜不喜欢那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况且，如果我真的喜欢，哪还能有还能将到手的人推出去的道理？
甘棠使劲用额头贴贴膝盖，含糊道:“红啊，想太多…”
一旁放生完鱼的山叔看见他们俩，笑着摇摇头，默默地走了。
小红不耻下问:“那你为什么突然……”
小红这觍着脸“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彻底触发了甘棠说胡话不过脑子的技能，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丑。”
红:“啊？”
棠:“这几年，天天窝在卧室、床上，虽然说捂得挺白皙，但皮肤暗沉，一神情紧张就容易爆痘长闭口，而且发质干枯没有光泽，昨天我揽镜自照，不由得叹息，只觉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样儿，突然惊醒，我今后要早睡早起多锻炼，要不某一天，我就要被丑得猝死在甘府了……”
小红最容易被滔滔不绝的逻辑打动了，不管这个逻辑开始结束的诡异不诡异，她挠挠头，一知半解道:“原来是这样吗？那小姐你这觉悟的时间挺长啊…”
甘棠以免尴尬地打哈哈道:“这有啥，浪子回头，多少年不晚嘛！”
夜里，张氏又把甘棠叫到了堂屋，堂屋里聚集甘府的几个不常见的少爷小姐。
长得眉眼稀松平常，一看很乖孩子样儿的是甘府老大；长得一脸皮猴子样儿，坐立难安等着一解散就蹿出去的是甘府老二；不听劝牛犟的四弟不在，五妹妹甘兰被张氏拉着手坐在腿上。
张氏胳膊肘儿垫着的桌子上，摆着甘棠送得那只八音盒。
见甘棠来道，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神色复杂。
甘棠心里一紧，几乎想要拔腿转身就跑。
平日里她只和张氏有点亲人之间的亲密之情，对于她这几个不曾见过几次面的兄弟姊妹，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现世师父家的两个哥哥———
小时候对她很好，会塞给她牛轧糖和妙脆角吃，等到长大了，各种隔阂便会因为各种大事小事偶然建起，时间久了，甚至会相看两厌，互相唾弃，尽管甘棠努力调停，但总是单方面的死磕。
张氏微笑地冲她招招手，让她走近一点，甘棠不太情愿挨着张氏的凳子跟儿站着。
甘兰瞄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谢谢你的礼物……三…姐…”
甘棠:“不用客气兰儿，应该的——”
“……”
“……”
场面一度尴尬极了。
终于，张氏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五妹妹明天就要嫁出去了，以后在府里不能常见着了，今儿晚上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最后再聚一聚，打个照面，以后再能这么聚齐一次，不容易了。
“都想着点自己还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有一个从小生活到大的家，母亲学问不深，不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但是我知道，有亲人的地方就是最轻松惬意的地方，你可以撒娇撒泼撒欢，都没人指责针对你，但到了外面礼仪规矩要限制人的，不自在。”
说罢，张氏看了甘兰一眼。
甘兰就知道她要拿自己嫁给北国质子这件事说道，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母亲真的好生唠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在一旁指甲盖儿打发时间的甘棠动作一停。
甘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三小姐的脑子有疾。
？？？
这也能把我拖出来针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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