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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午后清阳曜灵,温和的风迎面而来,女子骑马慢行,衣袂飘飘,身姿款款。

        郑明月生的清秀,长年习武的原因,她的肤色不如寻常闺中女子白嫩,但却自带一股英气。

        昨晚皇后将她召至身前,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只玉簪亲自别她发梢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郑老将军虽耄耋之年,但手下的神武军英勇善战,是大周两大军魂之一,郑明月的父亲及哥哥如今镇守边关,抵御北燕,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皇后出身琅琊王氏,是大周根据深厚的世家,可惜无所出。四皇子生母是皇后堂妹,因此两人的关系格外亲厚些。

        太子萧云煜排名第二,他的生母秦贵妃早些年殁了,他的外祖父便是秦阁老。秦家出了两位宰辅,可谓世代簪缨,门风清明。

        当年若不是形式所迫,他的母亲便是皇后。

        萧云煜品性俱佳,文武兼备,是难得帝王之才,身后也站着一群拥立他的朝臣,后来父子间生出嫌隙,被禁足东宫,萧云曦临死前,再也没有见到他一眼。

        前世皇后以郑家姑娘性情豪爽,与萧云瑜淡雅不争的性子极为相配,有意撮合二人,因涉及兵权,皇帝不松口。

        为避皇权纷争,郑老将军主动拒婚,免了帝后之争。

        但秋猎过后,皇后推波助澜,郑家应了,大将军府最终成了萧云瑜手上最锋利的刀。

        能让郑家妥协的,一定涉及女子的名节,莫非

        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收回思绪,数十匹骏马飞驰而来,为首的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潇洒。

        来人是锦衣卫镇抚使陆凌,到身前时勒住马,对着两人请安:“安平郡主、郑姑娘安好。”

        萧云曦颔首回之。

        郑明月红唇微张,还未出声,便听见陆凌道:“微臣还要去巡视,先告辞了。”

        身影远去,郑明月垂下眸眼,周身散发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萧云曦见此,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道:“明月,你想做皇子妃?”

        郑明月摇了摇头:“云曦,为何你们都要误解我?”

        萧云曦忙道:“我没有,我知你性情,你与陆凌不打不相识,彼此心悦,我只是心疼你。”

        郑明月苦涩:“为何他不愿相信我,对我敬而远之,现在连句话都不愿多说。”

        萧云曦道:“如今你与四哥的婚事虽未落实,但传得沸沸扬扬,他为了保护你,只能如此,你若是不愿意,为何不拼一拼。”

        郑明月疑惑:“如何拼?”

        萧云曦抿了抿嫣红的唇瓣,冲她勾勾手:“我替你争取,但你要小心,吃的喝的,一定得仔细,陌生的地方不能去。”

        似乎猜到她的担忧,郑明月不可思议:“四殿下冰清玉洁,应当不会”

        萧云曦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事成之后,你可就欠我一个大人情。”

        皇帝满载而归,各位皇子也大显身手,顾昀作为极少数参与的文官,在猎场内大放异彩,为文官长了脸,差点就被他们供了起来。

        篝火上野味香气弥漫,推杯交盏间,顾昀游刃有余的在武官和文官中游走,目光却在人群中寻找那抹倩影。

        贺兰辰是十足的吃货,自带调料,要了一块鹿腿,命人支上炭火烤架,带着萧云曦避开众人,选了安静的角落,亲自为她烤肉。

        萧云曦从前不喜烤鹿肉,总觉得有一股腥膻味,不知贺兰辰洒了什么料,炭火上鹿油噼里啪啦作响,肉香味勾得她直流口水。

        贺兰辰见她馋的双眼放光,鼻尖一耸一耸,像极了林中贪吃的小松鼠,便将烤好的肉切成小块递给她,还不忘叮嘱仔细烫。

        肥瘦相间的鹿肉,恰到好处的火候及独特的配料,肉质鲜嫩入口缠舌,萧云曦吃的眉开眼笑,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如雪的腮帮洇起一抹红晕,实在是秀色可餐。

        不知不觉唇边染上一片油渍,贺兰辰伸手便抚上女子白皙的脸颊,轻轻将那抹油渍擦去。

        温热的触觉让萧云曦停住了嘴里的动作,诧异又无辜的仰头望着他,对上贺兰辰那温柔的笑容以及含情脉脉的双眸,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贺兰辰见她朱唇水润,满面通红,忍不住低下头,慢慢靠近那微张的红唇。

        “小公爷好雅兴,寻得如此幽静之地,独会佳人”,男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萧云曦原本内心就茫然失措,忽闻顾昀的声音,一时噤若寒蝉,杵在原地,内心紧张如小鹿乱撞,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顾昀温润儒雅的俊颜从黑暗中沐光而来,嘴角擒着抹淡淡的笑意,步履平缓,神色坦然,仿佛是不经意间打扰这份暧昧,行至身前,拱手作揖:“小公爷及郡主恕罪,在下偶然路过,不想搅了两位好事,真是在下的错。”

        萧云曦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人一如既往的腹黑,话说的歉意满满,心中却在嘲讽他们吧,若真是无心打扰,大可以悄然离去,何必这般突兀的出现,吓得她差点生出红杏出墙的错觉。

        察觉她的不悦,顾昀眸色沉了沉,还是笑道:“小公爷如此贴心,郡主真有福气,觅得如意郎君。”

        贺兰辰以前循规蹈矩,连手不敢碰,刚刚触景生情,顺着内心的渴想亲下那张诱人的小口,临阵被打搅,内心即郁闷又尴尬,却在听见顾昀所说之话时,纯真的笑道:“子兄玉真是谬赞了,将来哪个女子嫁给你,才是真是福气。”

        顾昀微笑着,眸眼却看向萧云曦,道:“我若能娶到郡主这般纯善的姑娘,一定视若珍宝,再不会把她弄丢。”

        那个“再”字咬音极重,萧云曦抬眸看着他,时光交错,仿若回到前世。

        那日,朝中传来战报,顾昀率领的大军陷入包围,音讯全无,顾母整日以泪洗面,她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撑起了顾家门楣。

        见她忧心忡忡,母亲带她去金明寺祈福,那时她虔诚跪在佛前,求佛祖保佑他平安归来,她愿意付出一切,后来他绝处逢生,凯旋而归。

        天空下着小雨,她扶着婆婆站在门口迎他回家,内心是期待又心疼,却见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位女子,微微挺起的孕肚,生生灼痛她的眼。

        萧云曦有自己的骄傲,她从未以郡主身份恃宠而骄,唯独那次,命令他送走江意茹,她不可能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他们大吵一架,陷入冷战,最后由顾母出面,留下江意茹,等待吉日纳入府中。

        自那之后,萧云曦再未让他进过房门,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是默默流泪,一次次的问自己,是不是当初选错了。

        后来有一日,她无意中撞见他们一家人欢声笑语,才蓦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也是那时,生出了和离之心。

        接下来太子被禁,荣亲王府出事,她孤苦无依,再不指望和离,只求他休妻。

        佛祖真的应她所求,她失去了所有。

        萧云曦低下头,前世伤的太深,现下听闻他如此抬举自己,竟如此荒诞可笑。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贺兰辰憨厚笑笑,“那就祝福子玉兄也能娶到曦妹妹这般女子,只是,我觉得世上再无女子能与她相比,哈哈"

        顾昀点头:“确实如此,在下真无福气。”

        萧云曦一只素手五指紧扣玉盘,另一只轻轻拈起一块鹿肉送进嘴里,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若不是那想招揽他的心思阻止,真恨不得将整盘肉往他脸上扣去。

        见她默默不语的低头狂吃,顾昀道:“微臣记得郡主从前不爱吃烤鹿肉,莫非小公爷有绝技。”

        这话一出,萧云曦被还未下咽的鹿肉噎住,她使劲咳咳两声后无果,一双美目湿漉漉的,鼻尖也呛的通红,贺兰辰忙替她顺背。

        顾昀见状,道:“小公爷,快去拿杯热水。”

        贺兰辰六神无主,听着顾昀的话转身便往宴席那边跑。

        女子脸颊嫣红仿若滴血玫瑰,秀长嫩白的脖颈似被狠狠掐住,好在身后贴上一具温热身躯,腹部被大手覆上,忽觉一股力道传入体内,配合着她一声咳嗽,生生吐出一块鹿肉,瞬间便觉周身轻快不少。

        张嘴呼吸两口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昀从后面抱住她,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罗衫,蔓延到肌肤上,像极了前世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夜晚。

        耳边传来他的低语,“怎么这般不小心”,男子声音低沉醇厚,言语中流露出心疼及无奈。

        萧云曦周身被热浪包卷,呼吸变得轻促,竟忘了要推开他。

        顾昀紧紧环住她,不愿松手,这些日子寂寥无所倚的内心似找到归途。

        几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萧云曦如梦初醒,掰开他的手,逃脱了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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