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年维特
为了弄清楚邱襄到底在搞什么鬼，乐正蝶算是费了好几天的心力和工夫。
甚至不惜为此暂停了对学业的刻苦钻研，转而兢兢业业地扮演起了痴汉跟踪狂的角色。
具体表现在，每次下课放学之后，乐正蝶就会密切地关注邱襄的动向。
看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就像是解一道题一样，去深深地挖掘这只妖背后的故事。
一方面是为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从邱襄身上，看到了潜力。
头两天，一切还算正常。
邱襄非常谨慎，乐正蝶更加谨慎。
即使法力低微、修为低下，邱襄好歹是结了妖丹的，乐正蝶想要不被发现地跟踪他，并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完成这一目标，她还用自己所剩无几的零花钱购买了隐身的法器。
希望自己能够找到秘密，并且让这个秘密物有所值。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乐正蝶敏锐地注意到今天的邱襄比往常稍许紧张，像是在等待着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直觉可能跟他的秘密有关。
于是打起了精神，等到下课之后，照例悄悄地跟了过去。
邱襄一路上左顾右盼，前叮后嘱，到底还是没能发现与摆脱乐正蝶的追踪。
他去的地方，是距离学堂外大约一千米处的一个幽僻的小树林里。
乐正蝶眼见邱襄小心翼翼、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进入了树林中，然后钻进了地上的一堆灌木丛里，将自己藏了起来。
她便也悄悄地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看他到底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就这样大约又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另一只妖出现在了这个僻少有人烟的小树林中。
乐正蝶眯着眼睛，看清了那道着着浅青色衣袍由远及近的身影，却正也是这一次来学堂交换的学子。
——是一只蝴蝶族的小姐姐，名字唤作胡莲汀。
胡莲汀的手中提着一把剑身三尺有余的玄铁长剑，铸造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
剑柄雕刻着翩然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剑刃锋利无比，如秋霜，如雪月。
胡莲汀走向林中空地的步伐，可谓英姿飒爽、虎虎生威。
待到空地，她停下了脚步，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鸟雀般的轻盈，一只纤纤素手抻出了剑鞘里青剑。
乐正蝶看见了一道剑芒自眼前掠过，几乎差点被惊得从树后退了出来。
女子的手腕如同舞蹈的起手式般轻轻旋动，那剑便也如同闪电般淋漓尽致地快速闪动着，扑朔的剑光正与胡莲汀一抹浅青色挺拔傲然的身姿渐渐融合起来。
这剑招，如同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
胡莲汀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又是骤如闪电，令落叶纷崩。
此情此景之中，乐正蝶想起了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妖族们基本都是直接使用功法法术进行对战，而用刀用剑用法器的，绝大多数都是人类侠客或是修行者。
只有少部分妖会带着武器和法器，因为一来，这里的法器产量极低，数量珍稀，一品难求。
另一方面，譬如胡莲汀手中持着的剑，必定是具备妖力或妖属性的法宝。但要使用的话，还是需要不断地提炼自身的剑术。很多妖会因为嫌麻烦而放弃。
看胡莲汀舞剑，是一种艺术享受。
直能叫人如痴如醉、芳心暗许。
不知不觉中，大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胡莲汀翩然离去之后，又过上了半炷香的时间，邱襄才从灌木丛中爬出来。
说实话，乐正蝶都有点发自内心地佩服他了。
自己在这棵树后面站了大半个时辰，都觉得腰酸腿软，他竟然能在灌木丛里面一动不动这么长的时间。
又或许，是变回了原形？
乐正蝶想象着蚯蚓的样子，突发奇想，既然作为蚯蚓化成的妖怪，邱襄是否具备这种环节动物的特性呢。
她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蚯蚓具有较强的再生能力，身体被切断以后，在断掉的地方会生出好似胚胎的组织，很快将失去的部分补偿好，长成一条新的蚯蚓。
只要切对地方，蚯蚓被切断的部分可以各自存活。
若是将蚯蚓切成有头无尾、无头无尾、无头有尾三种类型，不同体段的蚯蚓再生能力不同，有头无尾、无头无尾的体段比无头有尾体段的要快。
其中，无头无尾蚯蚓体段的头部、尾部都可以再生，但尾部再生的速度显著高于头部。
剪切后所剩蚯蚓体段的多少对蚯蚓存活率有很大影响。所剩的体节数越多，蚯蚓体段的死亡率越低，两者呈正相关关系。
再生能力强的是切断蚯蚓前端五节到八节的地方，如果把蚯蚓九节以上的地方切断，再生能力就很慢，生殖器官也不能恢复。
如将蚯蚓的第十五节以后切断，就不能再生出头部，只会长出一个缺脑袋的尾状体，成为一条两个尾巴的变态蚯蚓。
有人做过这样的实验，把两条蚯蚓分别切去前端和后端，连接起来竟可长成一条新的蚯蚓，更有人别出心裁，在一条蚯蚓的前半部分并列接上两条蚯蚓的后端。
这样一来，就长出了一个头两个尾巴的蚯蚓。
乐正蝶看着邱襄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尚且不明所以的邱襄忽然觉得背后莫名一寒。
现在，她算是明白邱襄的秘密是什么了。
俗话说，少男心思总是诗，少年维特之烦恼。
邱襄能够藏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看着胡莲汀舞剑，就是大半个时辰，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魔力——有情饮水饱。
乐正蝶看透了邱襄的心思之后，亦不再躲藏，收起了隐身的法宝。
在邱襄正低头往回走的路上，堪堪堵住了他。
嘿。少年。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
不对。
我不是来打劫的。
是来拯救陷入迷茫爱恋的无辜少男的。
顺便给他一个jumpscare&surprise
论《怎样征服美丽少女》、《如何征服英俊少男》，没有人……或者妖能够比她更懂。
毕竟，她可是熟练阅读并且纯熟掌握了这两本大作。
该书大道至简，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讲解了如何把握异性心理、建立吸引的规律到任何追求女生的全过程。
譬如，《怎样征服美丽少女》的作者找了25个美丽女孩，请她们自己讲讲喜欢怎样的男孩，从发型长相、穿衣打扮，到待人接物、言谈举止，等等等等，一共44个话题，称为“44种征服美丽少女的方法。”
乍一见乐正蝶的邱襄被吓得直接退后了两三步，才停下。
“你……你怎么？”
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乐正蝶心思一转，问道：“所以说，这就是你的小秘密？”
既然都被抓了个现行，第一反应是想要装傻否认的邱襄最终只能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但是乐正蝶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件事会成为邱襄的把柄。
她思及此，自然也就问出来了。
邱襄支支吾吾地告诉她，他们威胁他，如果不交保护费的话，就会把他干的事情告诉胡莲汀。
他害怕被当做变态偷窥狂，所以不得不自认倒霉。
哦，原来是这样。
那他还真是个冤大头。
乐正蝶见邱襄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不免也泛起些许同情。
便道：“没啥大事。你别发愁，我给你出个主意。”
虽然邱襄的少男心思最终能不能实现，还得看胡莲汀的意愿以及他俩之间的缘分。
不过，想这事儿还太遥远了。
目前的要务，是要将邱襄从学堂几只妖霸的敲诈勒索困局中解救出来。
然后……看他这副怂样子。
至少也得跟胡莲汀搭上话再说吧。
乐正蝶当月老的冲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想要将理论付诸于实践的那颗心压都压不住。
书，不能白读。
让她来好好地指导指导邱襄——怎样征服美丽少女。
邱襄起初有些狐疑，并不太信任地看着这位花妖族的公主。
多年的成长经历告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妖怎么这么热衷于管他的闲事，而且，竟然也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实在是奇哉、怪哉。
但看对方一副信心满满、信誓旦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两只妖便在树林里如此这般地商量一番。
其实，这件事情，倒是真也一点都不难解决。
半晌后，邱襄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公……姚姚……姐？”
见他叫姚姚姐三个字实在艰难勉强，乐正蝶忽然道：“其实，你也可以叫我蝶，或者蝶蝶。”
啥？邱襄有点没太反应过来乐正蝶跳脱的答非所问。
算了，不占这傻小子的口头便宜了。
乐正蝶抿着唇，认真地答道：“我当然不是来做慈善的啦。你也能看出来，我在学堂里面不算特别受待见吧。那咱俩的境地就是差不多的。我多帮帮你，咱们俩还可以抱团取暖，反对校园霸凌，这样不好吗？”
“……”
邱襄看着她一副大姐大的势头，又是花妖族的公主，实在没看出姚曜铃和自己境地究竟相似在哪里。
而且，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像是被忽悠了，又说不清楚具体的点。
“你……不会要我去打架吧？”邱襄犹犹豫豫地这么问了一句。
乐正蝶尴尬地呵呵两声：“怎么会呢？咱俩是要反对校园霸凌。又不是要打倒原校霸，成为新校霸。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吧。嗯。”
见邱襄还是沉默着，没有卸下防备。
乐正蝶索性道：“你要是不想我帮你，那我现在就走，不烦你了。”作势，就要抽身离开。
邱襄忙道：“没有没有，姚姚姐，你别走。”
先不管姚曜铃是不是在搞忽悠吧，她给出的前景是美好的、未来是光明的。
一方面，可以摆脱被人威胁拿捏的日子。另一方面，还可以接近胡莲汀。
岂不是美滋滋？
即使知道这可能会是个陷阱，也义无反顾地跳了。
不这么做的话，我还能怎样呢？
邱襄想通之后，彻底放下面上的警惕神色，道：“谢谢你，姚姚……姐。你……可以叫我襄子，我家里都这么叫的。”
乐正蝶上前一步，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左肩：“襄子，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绝对没问题！”
她以花妖族公主姚曜铃的妖格，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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