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遇
夜间，通往地下街的台阶上并不会点燃火焰，月光薄薄的覆在台阶上，台阶显得隐隐约约，并不是那么清晰。凯撒绅士的向蒂娅伸出手，在握住蒂娅的手后，两人不紧不慢的踏进地下街。期间，凯撒向蒂娅解释了自己常来地下街的原因——他有一位朋友住在地下街，名叫夏恩。
路上，凯撒向蒂娅说着夏恩在地下街多么厉害，说他有去地上居住的权利，却坚持在地下街，说他和夏恩如何相遇，如何成为至交……蒂娅只是“嗯，嗯”的点头应和，有时会丰富一句“真是太厉害了”，最后，凯撒向蒂娅叹了口气。
“施耐德小姐，我说的真的这么无趣吗？夏恩还是蛮喜欢听我说话的。”
蒂娅：“嗯，真是太厉害了……”
凯撒：“……”
蒂娅好像感受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于失礼，终于暂时抛开脑袋里的计划，朝着凯撒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抱歉，斯克罗先生，我只是有些被地下街的样子吸引了，希望您不要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一般见识。”
“哦，天呐，您这可是把王都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骂了进去。”
“是吗？”蒂娅震惊的瞪大眼睛，“王都里进过地下街的贵族竟然有百分之十这么多吗？”
“……”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施耐德家的大小姐这么伶牙俐齿，难道地下街开启了她什么不对的开关？
事实上，凯撒在心里的吐槽有着一定道理。蒂娅从踏进地下街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利威尔一同逛了地下街，一起过了生日，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她也还是那个又穷又自由的蒂娅。地下街有着比地上浑浊的多的空气，但这对于蒂娅来说，这是利威尔和自由的味道。
而现在，她已经五年没有踏进地下街了，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蒂娅从看见地下街的一开始就在心里决定，她今晚一定要见到利威尔。
这样想着，蒂娅朝凯撒开口，“斯克罗先生，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位朋友在地下街，我一直想要探望他，却没有机会，不如咱们分开行动吧？”
斯克罗挑眉：“没想到‘王都的红玫瑰’也会有朋友住在地下街。”
蒂娅笑出声：“瞧您这话说的，野蔷薇和红玫瑰远远望去也差不多呢。”
“好吧，可是施耐德小姐，地下街远比你想象的乱的多，路上你一个孤身女子，还穿的这么……”凯撒上下打量了蒂娅一番，“这么迷人，我实在无法保证能够将您安全无恙的送回施耐德家。”
“可是据我所知，斯克罗先生可没学过实战性的打斗技巧，即使您在我身边，依旧没有多大用呢。”
斯克罗：？？好气哦，但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说，”蒂娅继续开口，“斯克罗先生既然还能经常出入地下街，肯定是有什么准备吧？像是夏恩先生……？您刚才还说他在地下街很厉害呢。”
凯撒看着蒂娅说的头头是道的模样，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和赞叹：“施耐德小姐，您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蒂娅笑吟吟的回应：“别这样说，斯克罗先生，王都那些大小姐喜欢的爱情话本里，一般说过这句话的人都会爱上女主角的。”
“哦？难道我不就应该是男主角吗？”
“您又开我玩笑了，斯克罗先生。”
两人一来一回说的旗鼓相当，斯克罗最后轻叹口气，蒂娅知道，她说服了凯撒。凯撒站住身，面对着蒂娅，他向她重新伸出手，并非像刚才下楼梯时的样子，而是握手的姿态。
“施耐德小姐，我们同为一辈，就不必再说敬语了吧？叫我凯撒就好。”
蒂娅明白凯撒这是同意了她的话，并想和她交个朋友的意思。蒂娅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想要重新自由，凯撒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况且他看样子或许也不想和自己结婚，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如果没有过分冲突的目的，她或许还能和他结个伴，合作一把。
她向凯撒伸出手：“维多利亚。”
达成两人各自找各自的朋友这个共识，蒂娅心里很满足。现在这个时间利威尔应该在家看书，蒂娅隐隐期待一会儿她敲利威尔家门时他开门惊讶的样子，而就在她还没将自己的手从凯撒手里抽出来，她的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高，哦不，身影。她将头转过去，利威尔正端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淡脸和她来了个对视，视线交汇中，蒂娅渐渐从利威尔眼里读出了他的想法。
利威尔：怎么会有这种在地下街大街上穿着礼服行握手礼的蠢货？还是两个？？
其实利威尔能在这里看到蒂娅是有原因的。今天白天他解决了最后几个来找他麻烦的小喽啰，心情颇为不错，正巧伊莎贝尔有东西要给酒馆老板娘，法兰也要出门买点东西，于是三人便决定将晚饭在外面解决。现在法兰和伊莎贝尔还在里面吃东西，他不过是出来透口气，就见到了这个颇为眼熟的红色卷毛。
嗯，还在大街上和别人握手。
场面安静了下来，蒂娅在发现利威尔的下一秒就将手猛的抽回来，引得凯撒对利威尔也多注意了两分——这个男人他知道，有一次他进地下街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矮个子男人，似乎在地下街也占有一席之地。两个人好像认识？他看着两人这样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在这里颇有些尴尬。
“那个，施耐……哦不，维多利亚，看来你已经找到认识的人了，很可惜今晚你不能看到我想和你分享的东西，那么下次有机会再来吧，或许你会感兴趣。”凯撒挠挠头，朝蒂娅挥手道别，“那么咱们九点再在这里见面吧。”
语罢，凯撒看了一眼利威尔，伸手抽走了原本披在蒂娅肩上的西装，便潇洒的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徒留蒂娅和利威尔两人默默对视。
五年过去，利威尔已经是一个21岁的青年了，如果说五年前利威尔的面容还带着些许青涩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棱角分明的脸，已经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男子汉该有的样子……嗯……除了身高。
利威尔竟然一点都没长高！蒂娅心里震惊，要知道，她在这五年可长高了不少，现在看样子，她和利威尔已经基本持平了——不过这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蒂娅将这想法按在心底，她慢慢上前，像上次分别时一样的局促，完全没了方才和凯撒说话时伶牙俐齿的样子。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紧张，五年过去了，她不知道利威尔还记不记得她，两人之间会不会格外生疏，交流起来会不会尴尬等等等等。于是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定，就算生疏尴尬，她也会努力找回当初的感觉的！
利威尔看着这个小鬼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一副坚定的样子，觉得虽然衣服变得好看了，打扮也精致了许多，但内里其实还是一点没变啊。这样想着，利威尔的嘴角勾起了一点点弧度。看着蒂娅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期待又装作很放松的说出“利威尔先生，很久不见了！”，他“哼”的低声笑了一下，将手抬起，准确的落在了蒂娅的毛茸茸的发顶，揉了两把：
“小鬼就是小鬼啊，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远处，看见自家大哥似乎笑了一下，并伸手揉了揉另一个女孩子发顶的伊莎贝尔：
卧槽这个温柔的男人是谁是大哥吗不会吧我可能吃多了卧槽我要再去吃点醒醒。
“法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法兰掏掏耳朵，朝着奔向自己的伊莎贝尔伸出手，阻止了她的继续靠近，“让你叫利威尔回来，你怎么一个人疯着回来了？”
“不是我疯了啊是大哥疯了啊啊啊啊啊！”
法兰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前：“伊莎贝尔，你摸着良心重新说。”
“我，我刚才出去找大哥，看到他正笑，哦不，其实就笑了一下，然后在揉一个女孩的头发！我以为我看错了，就原地转了三圈又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就发现有三个大哥在和女孩聊天！”
“……虽然你说了一个大新闻但为什么我还是想吐槽你的表达。”法兰掩面，怎么会有人这样确认东西？！好吧大哥他也不是东西，哦也不对，他是，嗯……算了。
法兰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他将饭钱放在了桌上，然后喊上伊莎贝尔出了酒馆，果然，在酒馆斜对面，利威尔正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和一个女孩聊天，他只能看见那个女孩的背影，但那被精致打理过的装束无声的告诉他，她并不是地下街的人，而且很可能是送砂糖的那个“臭小鬼”。
“喂，伊莎贝尔。”法兰用肩膀撞了一下伊莎贝尔的肩膀，随后带着看好戏的语气开口，“我赌一个钢币，这就是你今早问我的，那个给利威尔送砂糖的神秘小姐。”
“唔……应该是，她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这丫头关键时刻就聪明起来了？法兰看着伊莎贝尔一脸严肃的点头的样子，默默地耸耸肩，好吧，不过就是一钢币而已。
远处的利威尔也在这时发现了已经出酒馆的法兰和伊莎贝尔，两人看着利威尔朝那个女孩说了些什么，随后两人便一起向他们走来。期间，那个女孩打了个哆嗦，利威尔略带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一边说着什么“破衣服”“真麻烦”之类的话，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女孩，女孩笑嘻嘻的接过，披在了肩上。
法兰：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伊莎贝尔：啊啊啊大哥好温柔！
等利威尔到了跟前，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二人，朝着女孩说道：“这就是刚才我说的，法兰，伊莎贝尔。”
转头又将女孩给两人指了一下：“她叫……叫什么来着？喂，你这小鬼名字太长了。”
蒂娅古灵精怪的吐了一下舌头，朝着法兰和伊莎贝尔开口：“你们好，我叫蒂娅。”
闻言，利威尔看着蒂娅轻轻挑了下眉毛，蒂娅笑吟吟的回望过去，利威尔也就在没什么反应，转过头，对三人说道：“走吧，先回家。”
路上，伊莎贝尔和蒂娅聊的很投缘，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小麻雀。法兰怀疑是不是红头发的人之间都有感应，伊莎贝尔深得奈得夫人喜欢，现在和这个刚见面的蒂娅小姐也很好，而利威尔则认为这并非是头发的感应，而是笨蛋和笨蛋之间特殊的吸引力。
等到了家时，蒂娅看着房子里的一切，除了客厅的角落多了一张双人上下铺让空间显得更为狭小了一些，其他和以前基本没有变化，连扫帚都还在熟悉的位置。明明已经五年没有回到这里，但进门后，蒂娅还是颇为自觉的跟利威尔开口：“我先去泡个茶吧。”
利威尔点头应允。
蒂娅在厨房里看到了砂糖，心里颇为开心。她曾经一直想让利威尔喝到放砂糖或者牛奶的红茶，在她进入施耐德家一个月后，她成功的收买了一个采购的仆人，托他每月给地下街送一包砂糖，每趟都有10钢币的报酬。而送的是砂糖而非牛奶，则是考虑到贮存问题。
等她再端着红茶出来时，她发现客厅只有利威尔一个人坐在那里，伊莎贝尔和法兰不见踪影。
“咦，伊莎贝尔和法兰呢？”
利威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表现的颇为霸道：“出去了，说是有事情。”
大晚上的吃完饭，又能有什么事情。蒂娅闻言“噗”的笑出声：“他们真可爱。”
“他们可都比你大。”
“诶？是吗？”蒂娅将红茶放到桌上，坐到了以前总坐的位置，“我还以为伊莎贝尔和我一样大呢。”
“她比你大三岁，嗯，但就脑子而言，你俩差不多。”
“利威尔先生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蒂娅语气带着埋怨，但脸上笑得很开心，她看着利威尔的面庞，发现虽然这个人长得更加成熟了一点，但这更多像是在气质上面，脸上变化不大，无非就是瘦了一点，样貌和自己这五年来想象的一样……帅气。
这样想着，蒂娅便也这样开口：“不过也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
利威尔端着红茶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开口：“一如既往什么的……你以前可没这样说过我，当大小姐久了，夸人也都是夸一样的吗？”
夸一样的？蒂娅眨眨眼，利威尔这句话感觉好像还带着什么意思，但她没太懂。
看着蒂娅一副疑惑的蠢样子，利威尔面色有些黑，为什么这家伙过了五年还是这么蠢？果然地上那帮猪猡完全没办法教好人吗？但他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倘若再补充点什么——像是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之类的，显得自己好像才是怪怪的。这样想着，利威尔无奈的喝了口茶，决定换个话题。
“算了，我不该指望地上的人把你教聪明的，毕竟都是蠢货。话说，我记得你的名字应该叫，维多利亚什么的。”
言外之意，就是为什么方才跟法兰和伊莎贝尔介绍的时候，却用回了“蒂娅”这个名字。
唔，感觉除了好奇，利威尔还有点关心的意味呢。蒂娅敏锐的感受到利威尔在别扭的关心她对法兰和伊莎贝尔用回本名是否会有危险之类的，虽然已经知道利威尔也记得她，并且没什么疏离，但蒂娅听到这个问题，还是心里一暖。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啦，能和利威尔先生住在一起这么久，一定是被利威尔先生接受并且信任的伙伴吧？利威尔先生信任的人，我就可以信任。名字什么的，还是本名更真诚一点呢。”
不知道是不是茶中有砂糖的缘故，利威尔觉得心里有一点点泛甜味。
蒂娅绝不知道，她这话无意识的安抚了连利威尔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当他看到凯撒时心里不太爽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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