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骤变
第一百零一章骤变
贺白从自己的座位上长身而起，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隔板看着那五个人，一字一顿冰漠道：“你再说一遍？！”
那居中的主法官对贺白此时此刻极其明显的威胁行为不为所动，只是遵照贺白的话，用同样缓慢不曾变调的声音重复道：“原告，星野纯夏。”
贺白一拳头砸在那一层薄薄的玻璃隔板之上，他一个堂堂二级驱魔人，一拳的力量有多大？
那隔板是防弹的，饶是如此，也被贺白这简简单单的一拳给生生砸出来一片龟裂如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来。
沉闷的打击声更是远远的回荡开去。
贺白隔着密集的裂痕，看着眼前的五个人，沉重的喘·息，一字一顿道：“她已经死了。”
温里克抱起双肩，冷冷道：“达蒙·斯特雷奇为星野纯夏代理起诉。”
“你特么在放屁！”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表现的相当淡然的贺白第一次被真正的激怒了，要说东京一战，有什么是他真正后悔与难以割舍的，便无疑是星野纯夏的死了。
他曾在那一片繁花与夏夜的世界里承诺守护，却在最后，也是那一片世界里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为他而死。
因此，我们的二级驱魔人先生在瞬间便已然出离愤怒，他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正款款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的达蒙·斯特雷奇——那个策划一切的男人。
“是你杀了他！”
这时候，主法官道：“你要进行申辩么？希望您能保持冷静，如果在进行过激的行为，我将判处你藐视法庭。”
没等贺白开口，达蒙·斯特雷奇已然笑道：“不，不必判处他藐视法庭的罪名——我恳请众位法官，对此时此刻这位可怜的先生保持怜悯。”
贺白看了一眼那个法官，目光便又重新转回到达蒙的身上。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一步步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面带温和的笑容，露出亮白的牙，仿佛是一个迎面走来的友人。
但贺白第一次生出那样真切的情绪——他想要活活打死他。
“尽管如此，我也希望您——尊敬的驱魔人，贺白先生——保持冷静，”达蒙·斯特雷奇露出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毕竟，如果你打算为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而申辩的话，还是要保持一颗清醒与理智的头脑才最对你有利……不是么？”
贺白隔着一面满布蜘蛛网般裂痕的玻璃隔板看着那个人，纵横的裂痕仿佛将那张微笑的面容也扯得支离破碎了。
然而贺白清楚，那个人还好好的站在他的对面，仅仅一挡板之隔。
我们的二级驱魔人先生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已然是被达蒙抢了先。
这位阴暗面的强者，两次试图延展苍白之原的存在眯着眼睛笑起来：“不过，诈骗这种罪名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有点儿不怎么贴切——毕竟，你欺骗的是一个人、一个贵重的金瞳之人的生命。”
“你放屁。”这是贺白送给这家伙的第一句话。
而他在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之后，也终于是第一次的冷静下来了，他清楚在人家的地盘儿上，他是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根本不可能有离开与逃走的机会。
他本也是这么想的，没有诡辩与反驳的必要，那无非是给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平添笑话与乐子罢了。
但对方将星野纯夏搬出来，那才是真正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他不得不愤怒，不能不愤怒。
然后贺白说：“我反驳。”
达蒙看着前后两句话无论语气还是内容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贺白，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
——这，才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家伙啊……不是么？
达蒙道：“看来，你打算自己给自己辩护？”
贺白深吸一口气，没回应达蒙这句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转而看向主法官，道：“我不承认此项罪名。”
主法官冲贺白点下头，转而看向达蒙。
达蒙当然知道现在他应该做什么，他笑起来：“在东京一战之中，你想女巫——星野纯夏承诺要予以保护，但最终的结果是，你利用她身为金瞳之人在虚无之梦世界延展的特殊性来摧毁苍白之原的延展——而这个可怜的少女，便只是一个被骗的牺牲品。”
贺白道：“第一，星野纯夏从未想要成为苍白之原延展的祭品；第二……”男人子啊这里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她是自杀的。”
达蒙道：“谁能断定她是自杀的？”
贺白道：“伤口，她手腕上的伤口。”
达蒙·斯特雷奇笑道：“不不不，那伤口什么也证明不了，当时我和安妥布·尼古拉斯在苍白之原的外层对峙，而当时，在中央祭坛中央就只有你和星野纯夏两个人。”
对方说到这里，贺白已然意识到了对方究竟要说什么。
果然，达蒙的脸上笑容更盛，甚至带了几分戏谑的神色来：“也就是说，完全可能是你，割开了星野纯夏的手腕动脉。”
贺白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胸膛之中沸腾的鲜血与怒火与杀死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三秒钟。
沉默了足足三秒钟之后，贺白才缓缓开口道：“你也同样无法证明就是我动手杀死的星野纯夏。”
“是的，”达蒙·斯特雷死倒是承认的异常干脆，他在贺白的眼前开始踱步，笑着，眼底却露着沉吟的神色，“是的，当时确实只有你和星野纯夏在一起，但却同样无法确认，到底是你杀死了她，还是星野纯夏自己选择了死亡。”
贺白深吸一口气，道：“她已经死了，我们能不能不再打扰她？”
达蒙来回踱步的步子在此时此刻停下，他忍不住回过头来，隔着龟裂的玻璃挡板看着贺白，沉默了长达半分钟，才忽然道：“你知道么，如果苍白之原延展成功，金瞳并不会死。”
贺白沉默不语。
而达蒙却彻底转过身子，正视着贺白，缓缓道：“金瞳并非是苍白之原的祭品，他们是虚无之梦世界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之中立足的根本——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金瞳是沟通虚无与现实的媒介，他像是一个空间上的一个高能定位坐标，正因为它的存在，虚无之梦的世界才能够在现实的世界之中长时间的存在。
“而金瞳之人的血脉越纯，所能维持与延展的虚无之梦的世界也就越大，而虚无之梦的世界一旦延展成功，那便意味着他们将成为这一片虚无之梦世界之中战无不胜的神——没错，那正是我曾经许诺过洪呈古的美好‘未来’，可惜那是一个不懂深浅与道理的白痴——什么也没有付出，就像收获等同于神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能力者、有驱魔人，但你我都清楚，这世界上真正颠扑不破的物理法则才是真正不可撼动与最强大的。”
贺白在此时此刻忽然道：“没有金瞳，虚无之梦的世界仍然在现世之中延展？”
此话一出，在达蒙身后，法官席位上除了中间的那个普通人，其他的四个妖魔鬼怪皆是脸色骤变。
而达蒙脸色却分毫不变，心念在瞬息之间电转，忽然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知道了这些的你——还会在东京之战中选择阻止苍白之原的延展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句话话出口，达蒙便意识到起到了效果。
因为贺白的脸色微微白了白，一时间竟然沉默不语。
而达蒙便踏前一步，道：“如果给你那样一个机会，只要苍白之原在现世之中延展成功，而星野纯夏就不会死……你，会怎么选择？！”
沉默，还是沉默。
达蒙没想到这样就抓住了贺白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他再一次踏前，脸几乎都要贴上那几近破碎的玻璃隔板，一字一顿道：“是星野纯夏……还是，你的责任？”
沉默，还是沉默。
回应此时此刻的达蒙的是漫长的沉默，然后贺白在一片诡异的静寂中，一字一顿的开了口：“如果苍白之原延展成功，星野纯夏不会死，那我在东京，绝，不，会，出手。”
空冷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而迎接这句话的第一道声音，却是一道贺白熟悉的女声。
“贺白？！”
这一刻，贺白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五人的法官席位重新变成三人席位，而那上面坐着的也不再是温里克与那个吸血鬼女公爵，而是两个普通人法官。
贺白闪电般回眸，看见那满座全场的冰蓝色瞳孔怪物此时此刻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萧婉儿等人。
贺白神色骤变，回过头来，看着场中那个唯一还在自己眼前的人。
达蒙·斯特雷奇。
他低低的笑起来，然后在某一刻，他神色骤冷骤肃，死死的看着贺白，一字一顿道：“除了伊万，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一个金瞳之人。
“而这个人是谁，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这一刻，贺白的脸色狂变。
而达蒙·斯特雷奇一步步向后退去，脸上的笑意逐渐带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疯狂意味。
“她在一个你和我都知道的地方。
“而我也相信，
“你刚才说出的那个选择，就是此时此刻，你最真实的想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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