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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相,好残忍


坐在车里,我平息着戏剧性的经历,恐惧恍如隔世。

        掏出手机,我意识到刚刚的电话应该是拨出去了。那么唐明哲——

        最上面一通电话通话时长七分半钟,通讯录的名字却不是唐明哲。

        而是裴先生!

        我:“!!!”

        心乱气躁的我只想关了手机赶快开回家。也顾不上手心的伤口,我捏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

        唐明哲这个车是手动挡,我还不是很熟练,估计用力起猛了,眼看着斜面擦侧过来一道白车影——

        我来不及刹车,直挺挺追了个尾!

        眼看着裴之鉴从前车下来,我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敲敲我的窗:“我送你的车,你可以不要。但犯不着往死里撞吧?”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把血淋淋的手藏在袖子里面。

        “裴先生,你为什么会……会在这儿?”

        “下车。”裴之鉴的口吻一如之前般严厉,我鬼使神差的踏下地,脚步一松,差点栽倒。

        想起那个莫名接通的电话,我脸上直发烧——难道刚才我被非礼的全过程都被他听见了?这会儿特意过来救我的!

        然而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像裴之鉴这样的人,精陶瓷不碰烂铁罐,怎么可能为我一个莫名其妙的保姆强出头?

        能从陆阡陌那里逃出来,算是我运气好。遇到背后那个什么‘老大’的,碰巧压了那纨绔一头。

        我发呆这会儿,裴之鉴在一旁打电话。寥寥听了几句音,估计是又叫助手过来拖车。

        认识他不过短短半个月,我已经被他拖走两辆车了。真是一种难以定性的缘分。

        这会儿他转过身来看我,目光聚焦在我的袖子上:“手怎么了?”

        我摇摇头,搪塞说不小心拍碎了杯子。

        “秦深,去医院。”裴之鉴对刚刚赶过来的助手吩咐了一句,不由分说将我按进后座。

        路上,郑好给我打了电话。

        我安慰她说我没事,她不相信,还是一直哭。

        “我真没事,好好,陆三爷没把我怎么样。除了……”

        我看了裴之鉴一眼,他正把脸转向窗外,貌似在闭目养神。

        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除了要求我每周末去弹两小时钢琴……”

        “钢琴?”郑好屏住了鼻音,“你说的是轻吧场上那家红木三角钢琴么?”

        “额,是啊。”

        “陆三爷从来不让人动那架琴。”

        郑好的说法让我不由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又往裴之鉴身上瞄了瞄。

        不让人动钢琴的癖好,原来还不止一个人有?

        裴之鉴突然回过脸来瞪了我一下。我一哆嗦,甩了他一裤子的血。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替人出头的?”

        我:“……”

        “一周四天来我家兼职,你还要去夜场?有这么缺钱么。”

        我更加:“……”

        平时都是裴之鉴沉默,今天偏偏我没话。

        最后车子一停,男人说:“到了。”

        我抬头一望,呼吸差点制住——江城医院?!

        “裴先生,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表示,江城又不是只有一家医院,‘醉猫’对面就有一家三甲医院。

        “因为我带你来这里,不用付钱。”

        我心说:我叔叔是这里的院长,我丈夫是这里的主任。就是不用你带我来,我缝个针也不用付钱的好么。

        “不用的,我觉得……弄个医药箱随便包一下就好。”我有点害怕在这遇上唐明哲,本来就说不清的关系,别弄得更加说不清了。

        然而裴之鉴把我当小鸡一样拎进医院大门,助手秦深已经打点好一切,直接将我带进急诊室。

        值班的医生是个生面孔,戴着很厚重的大眼镜,写病历的时候恨不能整个人堆在桌子上。

        问及伤由,我刚想说是被玻璃割的,一旁裴之鉴冷冷接口回答:“M3军刺,双刃。”

        我:“!!!”

        见我一脸不解,他冷瞄一眼:“伤口外卷翻,明显是刚刃。玻璃割的你糊弄鬼吧……”

        我一直觉得裴之鉴最大的两个特点:要么不善言谈,要么怼得人哑口无言。

        然而接诊的医生慢悠悠道:“那,这个属于管制刀具疑类伤,我们应该要报警。”

        我:“……”

        裴之鉴:“……”

        我被裴之鉴拽得头昏,一路从急诊室出来,直接拖进了角落的休息室。

        那里有沙发,有诊台,还有一闪大屏风。

        裴之鉴像变魔术一样摆上来一只缝合包,我当场傻眼了。

        “你从哪弄的?”

        “刚才那个四眼大夫那顺的。”裴之鉴拆开缝合包,“他近视的厉害。”

        我点点头,也是,他连您是江城医院的董事都没认出来。

        “这个正常,前天开会的时候有一半人都在睡。”

        我:“……”

        “可能是因为工作强度太大,医护人员都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我会考虑让董事会出个解决方案。”

        我更加:“……”

        裴之鉴你到底是有多么一本正经地直男癌啊。

        药棉,纱布,酒精,缝合器,一一摆好。我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右手,叹口气:“我虽然是护士,但是左手不会拿针啊。实在不行,还是……”

        “我来。”裴之鉴持着镊子在手,夹住一小团棉球,“我会一点。我继母,以前也是医生。”

        我咬了咬唇,微微伸出手。

        酒精亲吻过来,刺激得很痛。我流了眼泪,只一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缝的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太难看。哭什么?”裴之鉴故作轻松,但我看得出来,他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汗水。

        其实他比我紧张。

        我拖着哽咽说:“你忘了打麻药了。”

        说完,我两眼一黑,软了一身的骨头。在接下来那十几分钟的任人宰割里,我靠在裴之鉴起伏宽阔的胸膛上,由着他将我的伤手包扎好。

        泪水和汗水,已经洇透他的衬衫。

        “要是实在太疼,就说点别的,转一下注意力。”裴之鉴平静着口吻,保持着让人讨厌的理智。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推开我,墙上的影子在斜影等下映成了一大坨。像个滑稽的胖子。

        我要说点什么呢?

        说孩子,显得太柔弱。说感情,显得太矫情。说钱,又显得太俗气。

        最后我问他:“裴先生,你说,如果一个人帮你的同时,又在不停地把你往沟里带。这说明什么?”

        “当你找不到一个人做事动机的时候,就想想看,谁能得到好处。”

        “可是事情太复杂了,我真的一点都摸不出头绪。”

        “没有任何事情是真正复杂的,世事皆离不开爱恨情仇四个字。有些动机,就像几个人呆在封闭的空间里,突然传出来一股味道。总是瞅别人的那个,其实就是他自己放的屁。”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像裴之鉴这样的男人,用一本正经地口吻打这么低俗的例子,那画风简直亮瞎眼。

        “所谓复杂,也只是因为人多了而已。如果屋子里只有两个人,谁放的,就心照不宣了。”

        说话间,一股奇怪的味道很不合时宜地萦绕在我们两人中间。

        我憋得满脸通红,因为我知道不是我。

        裴之鉴脸上平静着也无异常,这他妈就太尴尬了。

        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了。是不小心打开了一小瓶硫化物。

        “很晚了,回去吧。”裴之鉴把东西收拾好,将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有伤口,脱力之后,有点发烧。

        “裴先生,今天谢谢你了。”不记得这是我对他说出的第几句谢谢,依然空口。但的的确确是他回给我的第一句:“不客气。”

        他关了灯,轻轻推着我的肩往外走。这个时间里,除了楼下的急诊室,上面的科室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所以——

        突然闯入耳帘的几声脚步踢踢踏踏,我凛然一惊!

        因为伴着脚步声,还有熟悉的人声。一男一女,很清晰。

        男的是唐明哲,女的是纪恩婷。

        看我脸色有所变,裴之鉴拽了拽我的肩膀。我们重新躲回休息室,隐身在屏风帘的后方!

        接着唐明哲和纪恩婷也进来了,他们没有开灯,更没有发现我和裴之鉴。

        “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上午,她就会跟你去转账的么?”唐明哲问纪恩婷。

        “我也不知道,她说她病了,睡了一上午。”纪恩婷口中的‘她’,我确定是我。

        “眼看就要得手了,可别再这时候露了马脚。我觉得她已经有所察觉了。我本来是想借口买房子,让她动用那笔钱。可是她总也不表态,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当然是警惕起来了呀。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劲,专门找个胡兰兰来配合着演戏。

        放心吧明哲,我们就是要她怀疑你出轨,才会毫无防备地相信我这个‘娘家人’啊。想我大伯独占这个祖传秘方已经七年了,眼看投资期一结束,东西就要落回到纪恩柔手里。你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沉不住气,让我爸多年以来的心血都白费了吧?”

        “唉,也是就差一步。你说她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唐明哲懊恼的样子,还真是看得人直解气啊!

        “我就觉得肯定是她身边那个叫郑好的婊子!烂货一个,还整天把自己当女诸葛,出谋划策的,总给纪恩柔吹耳边风。今晚我叫人把她前男友送过去,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撕逼撕烂了,看她还能兴风作浪!

        明哲,你今天回去就继续装你的傻。她纪恩柔要是还不死心,我们就跟胡兰兰安排个更猛的料给她。我就不信了,她现在不依靠我这个当姐的,还有谁能依靠?”

        我终于相信,人在绝望至极的时候,反而不会又哭又闹又撕逼。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屏风后,听着唐明哲和纪恩婷从思想交流玩到肉体交流。

        他们始终也没开灯,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抱在一起开干。

        一屋子淋淋尽致的淫靡气氛,比刚才的硫化物还令人作呕。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全程看着。裴之鉴也是。

        等到这对狗男女完成了狗日的交媾,再前后脚楚楚衣冠地离去后。我摒了摒呼吸,一拳砸在后窗上!

        在咫尺泄愤的碎裂之前,裴之鉴捉住我血淋淋的手。

        我抽了下嘴角:“那个男的,是我老公。那个女的,是我堂姐。他们说的傻逼,是我。”

        风静,呼吸不止。我依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相反的,我从他们每一丝抚摸,每一寸贴合,每一声喘息中——

        冷静地判断,认真地分析着。

        他们不是一时走火,不是情难自禁。他们相爱,他们相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安排的。

        那我,究竟算什么呢?

        “你可以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但要珍惜我的劳动。”裴之鉴抢过我的手,慢慢握紧,竟把汹涌的鲜血攥出温度。

        他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缝好的。”

        “裴之鉴……”我哑了哑声音,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做?”

        他盯着我,眸子比冷月沉静。

        “恩柔,”他也叫我的名字,“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否则,刚刚你就不会像猎豹一样,忍着,蛰伏。”

        我挑了挑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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