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临州
离开天心境，白苏径直回了临州，刚进城，怀恩腰间的一块白玉便亮了起来。
“夫人又催了，今儿都第五遍了！”
“你先回去给我娘报个信儿，我去刘家铺子买些糕饼。”白苏将手中的缰绳扔给怀恩，往人群里去了。
“姑娘你可快着些！”
日落黄昏，天边一片火红的晚霞，临州城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
白苏从刘家铺子出来，又去以前常去的那家面摊吃了碗卤肉面，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城外的枫林走去。
枫叶落了不少，踩在脚下绵绵软软的，林子深处一片华灯，怀恩站在大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我的祖宗买个糕饼怎地这么久！若再晚半个时辰老爷夫人就要扒我的皮！”
怀恩一边嚷嚷，一边朝里面大喊：“小姐回来了！”
白苏进了门，刚绕过照壁，便见沈千瑶大步走了出来。
“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凌云君后日就要上门，娘真怕你误了大事！”
“阿娘。”
“先到云书阁去，你爹等着你呢。”
“这是您和爹最喜欢的刘家铺子糕饼，有芸豆酥、桂花糕，还有玫瑰饼。”
“好了。”沈千瑶接下饼盒，“赶紧去吧，回头好好梳洗一下，到娘房里来，你外公知道你定了亲高兴得不得了，派人送了好多东西来。”
白苏答应着，往云书阁去了。
云书阁是白雁回的书房，周围一片潇湘竹，晚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白苏绕过竹林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爹！”
白雁回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抬头看了白苏一眼：“舍得回来了？”
白苏吐吐舌头走过去，桌上放着几本泛黄的书，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隐身术速成法》、《瞬移术速成法》、《定身术速成法》……
“阿爹，您这是？”
“这些都是你外公送来的，说是他珍藏多年的秘籍，让你带上山去。”
“带这些干什么？”
“你外公说栖梧山上都是高人，就你那点术法修为，还不任人拿捏？临时抱抱佛脚也好，打不过可以溜，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真是她的亲外公，白苏不知该说什么……
记得小时候每次去外公家，外公就带着她和几个表哥满世界跑，今天上山打鸟明天下河捉鱼，没少闯祸。有一次不小心捅了蜂窝，几个人被蛰得满头包，回去之后被外婆好一通教训。
“去过栖梧山了？”
“啊？哦……”白苏还沉浸在回忆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去，有事耽误了。”
“这么说也没见到长安君了？”
“没见到。”
“那你去兖阳干嘛了？”白雁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阿妤啊，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全仙门的人都盯着你呢，可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过两日就要上山，别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知道啦爹！女儿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这次去兖阳也不过是结识了一个朋友罢了。”
“知道就好，从小到大没少给我惹祸。”
白雁回责怪的语气中带着宠溺，这丫头性子虽野，却极有想法与主见，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对了，有我师父的消息了吗？”白苏往桌上一趴，随手拿起一本外公相赠的“秘籍”。
“你外公派来的人说自从你师父外出游历，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去。”
白苏秀眉微蹙，这家伙，当初非要收她为徒，这么多年也没教过她什么厉害的术法，真是白捡了个师父当。
白雁回从书案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檀木的盒子，里面放的正是那婚契。
“你把婚契拿回去，千万要收好了。”
“哦。”白苏悻悻地接过来，去兖阳前她把婚契交给白雁回保管，本想着见到宫阙设法让他取消婚约，却没成想出了傀儡之事，栖梧山之行也耽搁了。
也罢，反正婚期未定，还有的是机会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之后，父女俩又说了会话，无非是吩咐白苏上山之后安守本分勿要闯祸之类的，白苏皆一一应下。
从云书阁出来，白苏抱着盒子慢慢走着，石板路旁有一排风灯，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路的尽头一个人影走过来，一身水蓝缎面缠枝纹八宝裙，腰间环佩琅琅头上珠翠轻响，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啊。
“哟，这不是七妹妹嘛，听说你去栖梧山了？怎么，是怕长安君悔婚上赶着送上门去吗？”白清还没走近，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原来是五姐姐啊，我还以为又是三哥哥哪个相好的在这园子里迷路了呢。”白苏眨巴眨巴眼，故意将白清上下打量了一通。
“你……”白清气得不轻，她这身可是丽裳轩量身定做的新衣裳，竟然将她跟那些勾栏瓦肆里的女人相比！
白苏扬起下巴看着她，姐妹之间本该客客气气的，可这个白清从小就跟她作对，好在她也不是软柿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五姐姐，我看在你是白家人，许多事不与你计较，可你也别以为能骑到我头上来。”
白苏向前走了两步，慢悠悠道：“把我惹急了，别怪我不客气。”
白清脸都气绿了，原本她听说白苏回来了，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想要奚落白苏，却不想被反将了一军。
“我还有事，就不陪五姐姐说话了，姐姐请自便。”白苏说完，绕过白清走远了。
“你给我等着！”白清恨得牙痒痒，却不好发作，只得小声咒骂了几句，咬牙切齿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园子，白苏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件烟粉色绣芙蓉齐胸广绫襦裙，披了件稍厚的风氅便出门了。
沈千瑶等了好些时辰才等到白苏过来，一边吩咐丫环们准备些吃食，一边拉着白苏的手往里屋走。
刚进去，白苏就惊呆了，这屋子里，放着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玉如意、翡翠杯、琉璃盏、青釉瓷，各色珠宝首饰，还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四五颗……
“阿娘，外公这是把家底都搬空了吧？”
“这才到哪啊！当年娘成亲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比这可多多了！”
说起此事，沈千瑶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回头把这些都添到你的嫁妆里，你外公说啊等你成亲的时候再给你添置。”
白苏啧啧两声，她知道外公一向慷慨，却没想到如此大手笔。
“快跟娘说说，这次去兖阳可见到长安君了？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风度翩翩？长得年轻吗？模样如何？”
“怕是要让阿娘失望了，女儿这次去兖阳并没有见到长安君。”
“没见到？那你去兖阳干嘛了？”
怎么跟反应跟她爹一样……白苏拿起一颗夜明珠来把玩，光滑圆润的质地，表面散发淡绿的光晕，一看就是珍品。
“也没干嘛，就是去兖阳城逛逛。”白苏掂了掂手里的夜明珠，真够沉的。
这时，丫环送来吃食，一碗山楂蜜银耳羹，一碟卤味花生，和一碟红枣糕。
白苏坐下来，一勺银耳羹入口，蜜甜中透着微酸，加上汤汁爽滑的口感，把整个味觉都勾起来了。
“好吃吧？娘就知道你爱吃这个，一早就命人备下了，这银耳用微火足足熬煮了两个时辰呢。”
“好吃！还是阿娘最疼我了。”
沈千瑶坐在白苏旁边，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想必该说的你爹都跟你说过了，娘就不啰嗦了，只一样，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阿娘，阿娘给你撑腰！”
虽然对这桩亲事很满意，可就算是长安君，也不能欺负她闺女！
“放心吧娘，女儿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沈千瑶点点头：“今儿你也累了，吃完就快些回去休息，明日好好准备准备，把该带的都收好，特别是婚契，可要带在身边。”
“知道了娘。”
奔波了一天早已疲累，白苏吃完了银耳羹便回去歇下了。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周围只有一棵树，树下立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长袍轻柔地唤着“阿妤、阿妤”，她想看清他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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