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玩火。
从滇西到宏西，从盛夏到初秋，这火玩得还少吗？
早就烧成了燎原之势。
早已说不清是谁先开的头。
甚至都说不清，这个“早”，到底是有多早。
光线忽明，是船夫突然撩开了纱帘，梁容逍的脸上忽现明媚，顾盼生辉。
那句话似乎更像提醒，怕自己返回似的。
罗约素正欲回应，船夫先一步开了口，操着一口轻软的宏西调子，“下船咯！”
两人皆循声望去，梁容逍看了眼船夫又回过头来，看了眼罗约素。
姑娘的脸上怔了神，舔了舔唇，刚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梁容逍又转过头对着纱帘外笑眯眯等着下一单的船夫说了句，“麻烦师傅稍等一会，我们收下桌上的点心。”
用的也是宏西话，还带着股帝都味儿，这几天在家因为怕梁容逍听不懂，罗约素和罗潜交流都是用的普通话，他竟然也会。
船夫闻言放下了纱幔，静静在外等候。
“罗小姐没什么要说的了？”
被打断了一下，罗约素还真有些愣住了，拜托，不管方式多么委婉，表白也是需要点勇气的，而且，好歹也是第一次呢。
梁容逍见罗约素一副满脸懵的样子，便停在了问句，也再不说话，点心就要收拾完了。
“梁总怕不是忘了，这里是宏西，又不是滇西，为什么不能玩火？”
点心被重新装进纸袋中，三张沾了些点心碎屑的餐巾纸还在桌上，梁容逍正欲伸手去收进垃圾袋里，却被罗约素抢先，三张纸连同手里的那张窝成了一个团紧握在手心。
一语双关。
在滇西，罗约素说“第三十一封日落”不允许玩火。
梁容逍手顿在半空，修长分明，每个指节都莹润好看，最后提着点心袋收回到身侧，歪头示意了下船夫的方向，“下船？”
罗约素点了点头，起身，乌篷内实在不好平衡，两人站起的同时，船晃了一下。
梁容逍在前面，下意识回过头，握住了罗约素的手腕。
船晃得不重，两人望着交叠的手，皆怔住。
竟纯情得像第一次触碰一般。
下了船，日头已经西斜，碎金般的阳光洒了一地，却并不刺眼，已是日暮时分了。
两人迎着太阳的方向走，一前一后，阳光自西向东，身影也被拖得很长。
一路相对无言，停车场很快出现在视线中。
梁容逍突然停下了脚步，提着点心纸袋的手从里侧换到外侧。
罗约素没停，脚步继续，很快便和梁容逍并肩。
擦肩快要超过的时候，手腕被握住，那只手一路向下，寻到自己的掌心，五指穿插到自己的指缝间。
罗约素抬头，正对上梁容逍的目光，“梁某的阅读理解做得没问题吧？”
罗约素收回目光，碎金将她齐腰的长发镀了层光，梁容逍从俯视的角度能隐隐看到她嘴角的弧度，“梁总，是听力理解，可不是阅读理解。”
宏西好山好水，风景也是全国一绝，在这个庄重却不失热烈的氛围里体验一把理想主义，似乎感觉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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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家时已经六点多，罗潜晚餐时间向来早，再说他也有心让两人多相处，便没等他们就自己先吃了早餐。
刘妈忙完晚饭便回了家，罗家向来剩饭不过夜，罗潜也不爱买泡面等速食，家里除了些面包竟没有任何吃的。
没办法，两人只好又出门，去街角吃了碗米粉。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散步回家。
这两天都是阴天，白天一直乌蒙蒙的，像是有雨却又一直不下，晚间时不时有风拂过，凉凉的。
罗约素是易手凉脚凉的体质，此刻右手被梁容逍握在手中，源源不断的暖意一直在涌向自己。
许是十指连心吧，罗约素感到心间也有潺潺暖意。
米粉店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两人放慢了步子踱回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回程才走了不到一半，就有水滴肆意落下。
空气也一扫燥闷，湿润的气息让人感到清爽。
罗约素伸出手，抬头望了望天，今夜没有月光，夜空是一望无尽的黑，有水珠顺着罗约素的指尖爬到掌心，最后又在掌沿掉落。
“梁总，下雨了。”
梁容逍也没想到一整天都躲着不出来的雨竟然在此刻跑了出来，两人随身带的除了罗约素手里的小包别无其他。
好在雨下得并不大，梁容逍只能无奈回应，“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罗小姐了。”
谁知话音刚落，雨势便忽然增大，雨点劈里啪啦砸向两人，落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清脆。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似乎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四周都是青砖白瓦的小楼，伸出的屋檐堪堪够两人并排站下，两人不约而同向屋檐下跑去。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有些许落在两人的鞋上，罗约素看着沾湿的印记不断扩大，“不委屈。”
梁容逍没想到竟还会得到回答，轻笑出声，和着雨声的话音显得格外温柔，“罗小姐真大度。”
“梁总也很体贴。”
雨势不见减小，两人站了好一会都有些着急。
反正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还不如
罗约素突然感到手被松开了，下一瞬，头上被披了一件外套。
手又被握住，力道似乎比刚刚更大，温温热热的感觉似潮水般再次涌向心房。
三、二、一
谁也没有开口，却像商量好似的，两人都奔入了雨帘。
散起步来十几分钟的路程，跑过去其实也就不到十分钟，两人手牵手一起穿梭在雨夜就像进行了一场奇妙的旅程。
有来来往往的人撑着伞看着两个人，心里或许会想，没带伞的人可真惨，也会想，这两人是不是疯了。
但在这一刻，两人心里都没有雨，没有来来往往的路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罗约素披在头上用来挡雨的男式外套，两人十指交错的双手，还有雨水不断滑落却抑制不住笑意的脸。
雨帘不过是这幕电影的背景板，前方的家，才是他们要奔赴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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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罗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院里传来动静，老人家前去迎孩子们，却被两人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吓到，“怎么回事，下雨天出门不带伞。”
责怪的语气透露出来却是满满的关心。
罗约素正想撒个娇让老人家放心，梁容逍却率先开了开口，“爷爷，我出门没看天气，没想到要带伞，结果让罗小姐淋了雨，快让罗小姐先去洗个澡吧。”
一句话让罗潜的担心都消解了，点点头，“二楼两个浴室，你们俩都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小梁你身上比素素还湿，别尽揽责任了。”
热气氤氲容易让人失去思考能力，罗约素泡在浴缸中，闭着眼舒舒服服享受淋了雨后洗热水澡的快感。
人似乎都会在洗澡的时候进行人生思考，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在罗约素脑中似放电影般一一回放。
从小养成的好习惯让她会定期反省，比如此刻，她就发现，似乎这段时间，梁容逍在她的生活中参与度过高。
但是，似乎男朋友对自己的生活参与度过高也挺正常的。
罗约素虽谈过几次恋爱，但说好听点，都是享受当下的结果，分分散散都很正常。
这次，说白了，也有些头脑一热。
从来没有这么冲动却又认真地去向一个人表白，差点都要暴露自己内心的紧张。
明明之前都已经接吻了好多次，今天牵手却像第一次心动一样。
咦，好像真的是第一次牵手哎
罗约素顺着浴缸壁向下滑，热水漫到脖子，思路也跟着混混沌沌了起来。
突然觉得这段感情就像自己今晚洗的澡，虽然脑子里有些乱，厘不清，但都在随着心走，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既然泡个热水澡是让自己更舒服的，那这段感情也会让自己更好的吧。
谈恋爱就应该像泡热水澡，或许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就随着感觉走吧，舒服就对了。
泡澡最快乐就在于能让人放空又能让人思考清楚很多问题，不急于快节奏的生活又能忘记时间。
罗约素洗完澡又回房间涂了护肤品，再下到一楼客厅时，梁容逍正和罗潜翻着什么，还聊得很投入。
罗潜抬眼，看到罗约素正往这边走着，便笑道，“素素快来，我正给小梁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呢。”
小时候？
罗约素从小就有些完美主义，很注重自身形象，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童年黑照。
听到关键字眼时，罗约素谨慎了一瞬，便又放松了警惕，姐可是从小美到大的。
梁容逍和罗潜挨得很近，罗约素走近，只能选择罗潜旁边和梁容逍旁边两个位置。
罗潜正在专心翻着相册，梁容逍见人走近便抬了头，眼神里流露着一些不太一样的情愫，落在罗约素眼中像只迫切希望主人垂怜的小狗。
竟然孔雀开了屏，总得需要个欣赏的人吧。
罗约素便心安理得地“抛弃”了爷爷，坐到了梁容逍身边。
“罗小姐小时候真好看。”
罗约素听得心花怒放，“梁总也不差。”
互咬耳朵两人在一旁，浓得要溢出来的恋爱感弥漫在空气中，罗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将相册放到梁容逍腿上，好让三人都能看清。
“这么说来，小梁和素素还真是有缘分呢。”
两人听到罗潜说话，都快速将视线从对方脸上收掉，顺着望向了相册，罗潜正指着一张一个男孩和女孩地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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