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探
蚂蚁搬家式运输完毕，六层酒楼，连带地下两层，数千平的地儿被填了个满满当当。
风昊捏着货单，一目十行，看着看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之前在床上看货时，风昊就觉得不对劲。盐铁生意，向来不是寻常人能触碰的，这批货中不但有盐有铁，还不少。
让风昊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些用术法保险的蔬菜瓜果，米粮吃食，当然，还有药材，丹药等等。
这些玩意，怎么看都像是针对某种瘟疫而定制的针对性物资。
铃铛养母说，临江城如今水陆皆不通，物资根本运不进，导致物价暴涨，民不聊生，偏偏又不能出门，更绝了收入...
此时再看这些货物，不就是为了应对临江城的情况而来的？
嘿！再结合刘彼玄勾结泼皮帮的态度，还要想要这批货的意图。
风昊笑了笑，这临江城，有猫腻啊。
风昊正想着，那边巴万贯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灵石悉数奉上，“当家的，照您吩咐，每人一颗灵石，都发了。”
风昊笑了笑，拍了下巴万贯肩膀，“谢了，帮了我这么多忙，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巴万贯一愣，连呼不敢。
风昊见那边敖游和唐峰眉开眼笑地回来，不由笑道：“该发出去的一共233颗，我给了你488颗。抹去你自己垫的233，你还赚22。”
“我怎么好让你自己贴钱给我帮忙？那22颗，就当谢你的了。”
巴万贯还待说些什么，敖游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肥肩膀，“我大哥说出去的话...那就是嫁出，啊不，泼出去的水。你懂吧？”
巴万贯一愣，心说也是，与此等人物客套，反倒显得落了下乘。当下抱拳拱手，“如此，那就谢过当家的了，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临江城，位于平民区中的“贪财酒楼”中，一闪而逝的嘈杂繁华转瞬归于平静。
而归拢了货物，送走了巴万贯等人的风昊，抬头望天，发现已是后半夜。
敖游喜滋滋地将之前赢鱼巢穴中顺来的储物戒指们，摆在风昊面前，笑道：“大嘶...哥出马，一个顶俩，四万！”
唐峰在一旁梦翻白眼，还以为对方会宁死不屈，结果呢？除了哭穷卖惨，竟没半个带luan子的，着实让他生气。
风昊恶狠狠地点头，笑道：“咱哥几个发家，看来是指望不上正经手段了！”
想来也是，风昊从600灵石的身家，灭了郑责满门抢了1000多，又弄死几个昂撒蛆，抢了他们多年的累积才有了6000左右。
眼下一整艘船，3万，与裴银笋“友好协商”弄了4万。就这，还不够一块雷云铁的钱....
正经做生意，那得攒到哪年去了。
唐峰嗅了下鼻子，也不说话，几步上了楼梯，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遨游点了下头，“大哥，不都说，赚大钱的法子，都写在大商刑律中了？咱这才哪到哪，啥坏事也没干好吧。”
说罢，遨游一本正经，“船上的货，是人家不要的。咱们本着不能浪费资源的原则，打退了水贼，理应归咱。”
“这4万灵石，嘿嘿，是裴大帮主，主动提出赔偿咱们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也只是以理服人罢了。”
风昊看了眼遨游小人得志的样子，笑道：“无耻，下流。但是我喜欢。”
二人正说着，唐峰施施然下了楼，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手里拎着个硕大的酒葫芦，显然，盖子还没盖上。
风昊微微皱眉，不满道：“咋回事，监守自盗？快给我尝尝。”
唐峰白了他一眼，将葫芦一丢，径自站在门口，大喊道：“咱家有钱啦！好几万灵石那！快来打劫啊！”
与风昊约定不惹事，可人家上门打劫，那就不是惹事，那叫正当防卫！
风昊差点一口酒喷在遨游脸上，恶狠狠地说道：“疯少，你是不是一天不找事就难受？”
唐峰一把夺过酒葫芦，哼了一声，“放屁。哪等得到一天，半天就难受。”
遨游本想伸手拿酒葫芦也灌一口，可看唐峰不怀好意的眼神，眼珠一转，跑上楼自己找酒壶去了。
凭啥啊？凭啥大哥与你用一个酒葫芦你不嫌弃，到了我这就甩脸色？欺负老实鱼吗？
风昊笑了笑，趁着唐峰灌了口酒的功夫，将葫芦夺过去，“也不晓得啥病，需要酒来冲喜，啧啧啧。疯少，看会家呗，我出去一趟。”
唐峰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眼睛瞟向刚才从楼上顺下来的铜锣，风昊一走，他就要敲锣，喊“咱家有钱了，快来打劫啊。”
风昊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在意，唐峰虽疯，却不傻，哪里肯吃亏的？
刚好遨游也由楼上下来，风昊便说道：“我去拜会一下奋勇军的吴炎，挑几样东西，总不好空手上门。”
遨游恍然点头，“确实，那人白天看似两不相帮，实质却绝了刘彼玄的念想，听说奋勇军有自己的冶炼作坊，如今铁价又贵...”
“我去给大哥准备些铁甲啥的，像他们这种武官，手下的武装到牙齿，反而比自身得益更要紧。”
唐峰撇了下嘴，突然问道：“这些东西，哪些是我能处置的？”
风昊微微一愣，笑道：“你都处置了又如何？何须与我说。”
唐峰嘿嘿笑了笑，“那我有主意了。”
有的人，风昊从不会信，比如刘彼玄，卞德广之流。而有的人，风昊从不会怀疑，眼下，刚好就有两个。
再往远算，冰怀刃和他也算有过命的交情。
黄天禄....这傻货就不说了，黄天化亏了块星陨钢给风昊，他反而是最开心的。
风昊出了门，自嘲一笑，“想不到，如今与此世的交集越来越深了，像扎了根似的。”
甩了甩头，风昊发现找不到人打听奋勇军驻扎的位置，只好又去精雕坊，巴万贯自是有求必应。
似乎吴炎也料到风昊会来，正值凌晨，竟也没休息。
引路兵丁告退离去后，风昊与吴炎坐在铁木军帐中，一时无言。
说是军帐，其实也与普通房子无异。毕竟奋勇军长期驻扎临江城，主官住帐篷可还行？
风昊一个人的时候，就同与遨游和唐峰一路时换了个人一般。
见兵丁退走，便将一直清单搁在吴炎面前，上头铁盐铠甲，酒肉米粮，一应俱全。
吴炎也不客套，如今物价飞涨，就算有武魂殿直供后勤，奈何水陆皆不通，他也是毫无办法。
“风兄弟，此来何事？”
风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无他，致谢而已。若是没有将军秉公直言，免不了与那些官面上的人物扯皮。”
“咱们商人，最重效率。耽误了眼下时机，这货...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吴炎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风昊，身子微微前倾，“风兄弟虽然初次经商，倒是把商人要义理解得通透。”
风昊眼睛一眯，毫不意外吴炎知道他“初次”经商。
“一法通，万法通。商道亦是道，既然是道，皆有迹可循。恰好，在下自认还算聪明，一点就透。”
吴炎沉吟片刻，微微坐正，“风兄弟既通万法，可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风昊朗声笑道：“自然有所耳闻，却非我之偏好。”
吴炎眉头微皱，沉声问道：“风兄弟之道，为何？”
此时轮到风昊身子前倾，抬眼以对，阴声说道：“是福是祸，是赚是赔，皆凭掌中刀。我这人，尤其不喜别人欠账。”
吴炎犹豫半晌，不曾言语，两个灵涌，一个结丹，算是强龙。可临江城并非寻常偏僻乡下，军中强人多，城中强人也多。
之所以不管码头的事，则是因为大商“民”与“修者”分治的理念，就不该他吴炎管。
吴炎轻咳一声，“不知风兄弟，要如何处理手上货物？”
风昊换上一副“和善”面色，笑道：“咱们商人，自然是逐利。哪能卖出高价，如何能卖出高价，我就怎么处理。”
吴炎置于桌下的手猛地紧握，单眼微眯，“若如此，自然是将瓜果蔬菜，高价卖与城中权贵。药材盐铁，囤积居奇，伺机而售...”
风昊冷哼一声，微微歪头，“吴将军深谙此道，难道...之前便是如此做的？”
没错，风昊此时怀疑，也仅仅是怀疑，暗中截断水陆货运的，正是这指掌兵权的吴炎。手握重兵，行事自然方便。
至于港口“仗义执言”，不过是不想让刘彼玄那波人得手罢了。
以风昊的性子，哪里会因为“仗义执言”而轻信旁人？
临江关水陆皆封，物价飞涨，他这批货，摆明了是有人为了平稳物价而弄来的。
这对于“始作俑者”来说，无异于断人财路，堪比杀人父母。
此处人生地不熟，风昊如果会轻信旁人，嘿，那还真就是死有余辜。
只不过吴炎听罢，反倒一愣，随后笑道：“没吃过巫越，还没见过巫越跑么？”
风昊点了点头，看不出情绪，“吴将军，所言甚是。”
吴炎想了想，终于问道：“风兄弟，打算何时开始处理货物？”
风昊毫不避讳，直言，“明天。先把吃食高价卖与城中权贵，这些个脑满肠肥的玩意，为了享受，绝不介意高价购买。”
“再将药材屯起来，兄弟我会一手药理丹术，嘿嘿，找几个染了病的给他治一治，再把我吞得药材抖出来....这价格，不就上去了？”
吴炎显然有些动怒，微微偏头看向风昊，恨声道：“那城中百姓，岂不是没了活路？吃食与药物皆飞涨，你让他们怎么活？”
至此，风昊才稍微打消吴炎是“始作俑者”的怀疑，不为别的，但他这一番质问，就值得。
吴炎也是结丹境的修为，甚至差一步，便可入灵涌，此时情绪波动这么大，自己也觉得不妥，干咳一声，和颜以对。
“风兄，可否考虑，将货卖与咱奋勇军？”
风昊点了点头，“自无不可，大家都是爽快人，将军说个价吧。”
吴炎面部微微抽搐，缓缓比出五指，“五万。”
风昊点了点头，“可以，除了药材丹药，其他货物，五万尽可卖与将军。”
吴炎一听，咬牙切齿地说道：“药材呢？”
风昊嘿嘿一笑，“将军还说我初次经商？我虽不知那病致死率多高，可看眼下的情况，并非完全无害。”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要人性命....又有几多人舍不得钱财呢？”
风昊说罢，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药材我自然要留着，涨价，发财。”
吴炎桌下的手，指甲几乎扣入掌心，鲜血直流，忍了许久才说道：“风兄弟，当真不顾百姓死活？”
风昊摇了摇头，“我非圣人，亦非善人。旁人死活与我何干？或许...王大人和置办这批货物之人有心，但是啊，并没与我说。”
说罢，风昊嘿嘿笑了声，“你说说，这王大人也不知道哪去了，他来把货领了，钱给了，不就没后边的事了？”
吴炎也是一愣，面色当下暗了许多。
风昊自然不会与他多言，客套几句之后，转身便走。
良久之后，吴炎长叹口气，对身后转出来的人说道：“兄弟，这人心机不浅，我也不知他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我二人一番试探，倒也不算没有收获。他可能消了我是罪魁祸首的嫌疑，你我也知道，此事或许尚有转机。”
吴炎身后那人，虎背熊腰，体格壮硕，只是...腹部缠着数道绷带，散着药香，头脸更是面目全非，缠满绷带，根本认不出是谁。
只听那人“嗯”了一声，勉强抬手，“多谢吴兄，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那人便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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