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余化
身为佣兵，方向感自然不会差了，风昊离了奋勇军大营，一路回了“贪财酒楼”。
原本这酒楼名叫芳满堂，但唐峰那个“贪财三绝”直接导致招牌成了如今这般。
临江关，既为关，又是城。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哪是风昊一时半会能了解完的？
眼下熟悉的，也不过是铃铛带他们去过的平民区以及码头罢了。
倒是由奋勇军驻地，回贪财酒楼路上路过的富甲区，让风昊印象深刻，去找吴炎时，风昊没空观察，眼下倒是能分心多瞅几眼。
相比城中其他区域“死气沉沉”，百姓足不出户来说，富甲区可谓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中式古朴建筑，结合钢铁齿轮构造，有的豪华大楼甚至高达十多层。
临江独有的轻曲小调配上妖娆精致的女子，于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填满街巷。
随处可见大批修者吃酒买醉，风花雪月，连带着，城中权贵也喜聚于此地，端地与城中其他区域，一线之隔，天壤之别。
也让风昊深刻体会了一把，普通人与修者之间，看似共存一世，却割裂如天地的差别。
风昊冷哼一声，修者与普通人再怎么“天地之差”，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物价暴涨，修者也逃不开。
听说这瘟疫不会感染修者？风昊绝不信。天下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说不定有人感染，为了各种原因瞒而不报呢？
微微侧耳，风昊隐蔽地向身后瞥了一眼，冷笑一声，有人跟踪？
最初参合临江这事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3万灵石”。还要算上找余化算上，以及搅蜀山剑派布局呢。
如今不过刚入城第一天，这临江城官府中人，刘彼玄和其勾结的“泼皮帮”便触了风昊霉头，眼下就不是“3万灵石”的问题了。
用风昊的话说，那就是“惹了我，我弄不死你，也要让你脱层皮。”
眼下有人跟踪风昊，正中了风昊下怀，正愁不知道“敌手”到底是谁呢。
风昊冷笑一声，快步离了灯红酒绿的富甲区，直奔贪财酒楼。
只不过站在酒楼门口，风昊一时有些发愣。
遨游纤细的小身板，正拎着一枯瘦老头往酒楼里走，唐峰手里拎着锣，显得心情不佳。
遨游一看到风昊，乐呵呵地招了招手，笑道：“大哥，看我捡到个啥。活人！”
风昊微微偏头，见身后跟踪他的那人不知所踪，不由无奈摇头，瞥了眼他手中奄奄一息的老头，冷笑一声。
老头似乎刚睡醒，又似重伤刚恢复意识一般，向遨游伸出干瘦的胳膊，张开干裂的嘴唇，开合半天，才缓缓挤出一字，“酒......”
贪财酒楼
空旷的一楼大厅中，风昊三人面色不善，一老头捧着个酒坛子，仰头猛灌。
说也奇怪，原本干瘦的小体格，一坛酒下肚，竟看起来有了几分“壮硕”之感。
风昊瞄了一眼遨游，微微抬起下巴，遨游瞬间明悟，随即干咳一声，“老头，说说吧，咋回事？咋就那么巧，倒在咱家门口了？”
老头干了一整坛的酒，“斯哈”一声抹了下嘴，见遨游将其他酒坛死死地挡在身后，不由谄笑道：“小哥，再给一坛，一坛就好。”
遨游哼了一声，仰起脑袋，“见你可怜把你捡回来，还以为是灾民，没想到是个酒虫。我这酒可是上好的...那啥啥，贵得很！”
老头表情一僵，叹道：“哎，小哥，行行好。这城里啥都贵得要死。城中其他区又全部封了，连个做生意的都没有。”
说罢，老头盯着遨游身后的酒坛子，咽了团口水，“小老儿又没钱去富甲区贪杯，幸亏小哥救了咱， 救人救到底啊....”
风昊对于这种“主动送上门”的人，一般没啥好感，怎么就那么巧？遨游谁都没捡，就捡了个你回来？
当下冷哼一声，“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略显不好意思，笑声说道：“老朽申屠闲，人如其名，闲散汉一个。当不得公子如此客气。”
风昊微微摆手，笑道：“老人家说得哪里话，我听说，申屠之姓脱胎于姚姓，乃上古圣帝尧之后代...想必，老人家不会辱没了姓氏。”
申屠闲微微一愣，缩了下脖子，尴尬笑道：“自然不会做那种事。”
风昊点了点头，示意遨游将身后那几坛酒都推给申屠闲，随后一伸手，“老人家...”
申屠闲瞥了眼风昊，自然看得出来他是这三人中管事的，当下也不客气，吨吨吨就灌了起来。
也不知这人肚子是什么做的，不见他用灵力逼酒，更不见他上厕所，肚子竟是一如既往的扁。
三坛酒，近十斤！就是喝十斤水，也总得有个响儿不是。
风昊三人显得十分有耐心，直到申屠闲拍了拍肚子，打了酒嗝儿前，都不曾说话，也不曾有甚动作。
末了，申屠闲起身，对风昊抱拳说道：“大恩不...”
风昊一摆手，直接打断了申屠闲的话。
“尧帝勤俭，丹水之浦更是一战而服南蛮。更谓之千古帝范，万代民师。”
说罢，风昊微微一笑，身子前倾，笑道：“申屠先生身为尧帝后人，该不会做出白吃白喝此等龌龊事吧？”
申屠闲昂首而立，面色虽然有些纠结，却仍咬牙将大恩不言谢给改成了，“大恩不报，心何能安？公子这四坛酒....”
风昊瞥了眼遨游，笑道：“我这四坛老来春，本是上好佳酿，值临江此时，更是万金难求。而且....老丈一扫而空，实在是海量。”
“咱也不图老人家钱财，这样吧...老人家就给咱们贪财酒楼，看上几天门，如何？”
申屠闲“安？”了一声，“看门？！”
见风昊笑得贼阴险，而且掌间微微有紫电露出，当下心中一凛，赶紧点头，“看门就看门，守国门是守，守家门，又何尝容易半分！”
说罢，申屠闲谄笑道：“不知公子，老朽立了点功啥的，能不能抵工期啊？”
风昊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风昊话音刚落，申屠闲也不见如何动作，仅轻轻伸手一抓，一拽，再一扯，一黑衣人带着浑身药香，被他凭空抓了出来，仍在了地上。
申屠闲嘿嘿笑了笑，得意道：“公子，看门期间，管酒不？”
风昊瞥了眼遨游，“你归他管，到时候问他，现在烦请老人家，把门给咱看好了？”
申屠闲哈哈笑了两声，扭头就走，当真抱着根破竹杆，蹲坐在贪财酒楼门口，再加上那身破烂衣服，简直还不如“保安”。
唐峰见申屠闲出了门，笑道：“风子，安排一下？我要跟他打一架！”
风昊点了点头，“回头咱俩一起试试，估计多半不是对手。”
遨游一听，猛地一惊，大怒，“啥？我还是不是锦鲤了？！”
风昊嘿嘿一笑，用下巴点了下被抓出来的黑衣人，“怎么不是锦鲤？你忘了，正是靠你，咱们接手了他的3万灵石。”
遨游一愣，瞬间忘了申屠闲的事，微微偏头看向那黑衣人，“余化？”
那黑衣人一把扯开面巾，露出一副几乎被毁了容的脸，只是看动作和气质，却是当初李家楼船上，与遨游扯了几句的余化。
余化抚了下腹部伤口，冲风昊，唐峰，遨游三人挨个行了个礼，“给三位添了许多麻烦，余某心中有愧。”
遨游哼了一声，“说，那货单是不是你故意丢在咱们房间的！”
余化点了点头，毫不避讳，“是。”
遨游哇呀呀大叫一声，“丫的，竟敢坑害于我。嗯，不过我大哥有好生之德，说吧，为啥？”
遨游如何不了解风昊？虽然之前他说如果余化“故意”为之，就弄死他，可如何连几句话的功夫都不给？
余化也不客气，当下找了把椅子，坐到风昊三人面前，只是尚未说什么，反而开口问了问题。
“这位风兄，当真要把所有货物都高价卖出？不顾城中百姓死活？”
果然，吴炎将风昊的话，告诉了余化。
风昊冷笑一声，周身灵力缓缓散出，一时杀意沉沉，“我要说是呢？”
余化毫无畏惧，昂首而对，“若如此，余某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与风兄过上...两招。”
风昊收了灵力，往后一仰，笑道：“嘿，我骗吴炎的。我要是不那么说，可能有些人此时还是不会现身。你说是不？”
余化一愣，苦笑摇头，原来此人之所以在吴炎面前说那些，就是为了引他出面，该说心思缜密好，还是阴险狡诈好呢。
余化笑了笑，“看风兄也委实不像那种人。不瞒几位，当时在下被人追杀，实不知是否还能活着来到临江。”
“但在下身负重担，身死事小，货丢了，事大。”
风昊点了下头，问道：“所以，这批货，果然是为了应对临江城瘟疫而订的？”
见余化点头，风昊继续问道：“所以你觉得，把货单给我们，你死了不要紧，只要有人到临江，把货交与王大人手上就行？”
余化再次点头，说道：“不错。不论几位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将货带到临江就行...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但派了刺客暗杀于我。”
“竟还勾结青红帮，想要在水上拦截这批货。”
这就说得通了，想来也是，哪有人那么轻易就会把“3万灵石”随便丢了的。
原来是自觉将死，又怕没人交货，这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还有邓忠和辛环作为保险，在水上拦货。
风昊想了想，问道：“所以，那个王大人呢？若是当时在码头遇到他，也就没后来这些事了。”
余化面色一暗，叹了口气，“不瞒几位，王辙王大人他，死了。”
遨游一愣，重复了一句，“死了？”
余化点了下头，“王辙王大人身为宣抚使，身负赈灾平疫之任，所以才订了这批货。没想到...却为奸人所害。”
风昊想了想，大概有了数。订货的死了，再把送货的余化干掉，然后派青红帮邓忠和辛环把货劫了....
这不就相当于，临江城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而临江城内，依旧物价飞涨，然而下手的人，却平白多了3万灵石的货。
这批货在临江一炒作，一转手...又何止3万？
风昊试探性地问道：“知道谁主使的？”
余化摇了摇头，“临江关，乃太师杜元铣直管。手下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太师也因眼下情况焦头烂额。”
“再加上临江关乃国之重镇，城内世家豪族又多，更是有几个宗门分部设在城中，余某...实不知到底何人主使。”
风昊点了下头，“按理说，出了事，看谁收益最大，这人嫌疑就最大。可眼下，城内关系错综复杂，还有官员与帮派勾结...”
“却是不好说谁是无辜，谁是主事啊。”
余化叹了口气，“临江城特殊，城主之上还有杜太师。但太师毕竟不是本地人，哪里经得起下面‘欺下瞒上’。”
风昊想了想，颇感无语，政治，利益这种东西，嘿，最是复杂，也最是肮脏，前世他就不爱参合。
想罢，风昊突然问道：“好了，这些破事也与我无关，说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帮王辙在外头置办物资？”
余化苦笑一声，“风兄不是已经猜到了？否则怎会跑去吴炎那说‘不顾百姓死活’？”
遨游“啊”了一声，问道：“所以你是武魂殿的人？”
见余化点头，遨游一摊手，“证据呢？”
余化也不藏着，将怀中一枚黄铜虎形护符拿了出来，“余某老家就是临江的，与王辙有些私交。”
“听说王辙无法将此地情况传到朝廷，百姓又...便争得殿里同意，为临江置办了一批货物应急。没想到，就算走客运，也被惦记上了。”
遨游看了看风昊，没说话。武魂殿？大哥也有武魂殿的影虎令来着，而且看着，比这黄铜的破玩意高级多了。
对余化来说，这批货是由武魂殿出钱的“赈灾”物资，相当于捐助，但明面上，王辙还是要“给钱”。
偏偏这事，是隐秘行事，不能拿到台面上。以免临江相关人士发现是武魂殿想插手。
所以眼下货在风昊手上，他怎么处置，武魂殿都“不能管”，这要让太师知道了你武魂殿一个主管军事的想插手地方政务，还了得？
在得到风昊不会像之前说得那样“不顾百姓死活”的保证之后，余化便告辞离开。
他还要去查，到底是谁在临江呼风唤雨，暗中牟利。
至于风昊会如何处理这批货，余化也只能赌。不然？吴炎作为地方守军，是绝不可能出手“抢货”的。
武魂殿更不会“明里”派人插手，所以身为“密探”的余化，只能尽量做他此时能做的事。
毕竟，对方已经注意到他，甚至安排了暗杀。就连宣抚使王辙，都被干掉了，可见临江这潭水，当真浑得可以。
宣抚使，从四品大员。就算上朝，也距入堂面圣只差一步。可想而知，下手的人有多肆无忌惮。
四人又聊了一阵，风昊便送走了余化。
唐峰撇了下嘴，昏昏欲睡，他对这些弯弯绕绕实在不感兴趣，强撑着熬到现在，已经很给风昊面子了。
遨游倒是兴致勃勃，见唐峰离开，便问道：“大哥，似乎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楚。”
风昊点了下头，“这潭水，很深啊。咱们兄弟不一定趟得了呢。”
遨游眼睛一转，“泼皮帮的4万灵石已到手，要不，咱们跑吧？”
风昊摇了摇头，“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不管谁在泼皮帮背后，都必然记恨于我。不斩草除根....我心难安。”
说罢，风昊突然笑了，“而且，我似乎有些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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