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肖望决定把那份心动藏起来。
她要结婚了,他不该多想,也不该仅凭自己的心意随意打扰。
现在这样就挺好,偶尔见面、招呼、聊聊天、蹭蹭饭,跟大部分的村里人一样。
可意料之外的是,养了“桂圆”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变得更多、更频繁。
桂圆是从李婶那儿抱养回来的小土狗,棕棕的、圆溜溜的一团,像个桂圆,乔沐芝给起了名字。
肖望一个大男人过得粗糙,乔沐芝也没有养宠物的经验,两个人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摸索着照顾桂圆。
小奶狗已经断奶,吃食方面没讲究,间或喂点日常剩菜剩饭或者狗粮,它吃嘛嘛香。肖望用木板钉了个小屋,里面铺些干松叶,垫层软布,一个简单的狗窝就建成了。
乔沐芝偶尔到肖望家给桂圆送点吃食,陪它玩耍,彼此愈发亲近。桂圆已经能从外表和气味认出她,每次见了人就紧紧粘上,爪子缠着她撒娇卖萌,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村里人都说小家伙金贵讲究,吃的是狗粮,住的是“金窝”,肖望出门还经常带在身边,大家玩笑说他不是在养狗,倒像是养媳妇。
知道村里人的品行,肖望不过听一听,没放心上。
又过几天,乔沐芝和肖望带桂圆到县里接种疫苗。小地方没有宠物医院,只能绕远。肖望开的车,两三个小时到。
事情办完,准备回村的时候,肖望接到了谭浩的电话。
“嗯,行!你们在那儿?县医院旁边的沙县小吃是吧,我马上来。”
电话一挂,转头向副驾驶座上的乔沐芝解释,“耗子跟她姐在附近,我去接一趟。”
谭浩她姐?不就是谭畅?
“他们也要回村?”乔沐芝问,得到肯定答复,心底莫名有一丝慌张。
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突然与许久不见的老友见面,除了期待,其实更多的是别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尤其复杂。
然而碰面稀疏平常。
车辆停在路边,乔沐芝透过车窗望见了那抹身影——长发披肩,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显得格外高挑,面孔还是熟悉的那样,细长丹凤眼、高鼻梁,很有味道。乔沐芝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对方微愣了下,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在后备箱放好行李,谭畅跟谭浩姐弟俩一起上了车。
“热死了!几巴什么鬼天气!”谭浩扯开棉衫领口,抖动扇风,抱怨着坐下。
谭畅白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说几不说巴,给我好好说话!”
“姐你能不能温柔点?”谭浩撇嘴,“当你学生可太惨了。”
谭畅在县里中学当英语教师,因为严厉的教学风格,在学生群体里有“母老虎”的称号。
“我给当你姐还委屈了呢。”谭畅白他一眼,“拍了一手汗,赶紧拿纸出来我擦擦。”
谭家姐弟俩仿佛上辈子是对冤家,从小打闹到大,不过作弟弟的多数时候占下风,典型的敢怒不敢言,跟他爸一个样。
乔沐芝侧过身,往后递了包湿巾纸,“用这个吧,凉快点。”
谭畅愣了一秒,身旁的弟弟已经殷勤地接过,嘴里还讨打地称赞说:“你看,人沐芝姐多体贴。”
谭畅不理他,看向乔沐芝说了声“谢谢”。
“不用。”乔沐芝回道。
要说礼貌客气,两人不遑多让,曾经的童年玩伴,关系已经随距离生疏,路上交流不过寥寥几句。
“健谈”的两位男士却说个不停。
肖望:“暑假过一半了吧,畅姐怎么想着回村里?”
谭浩抢话:“她前阵子去外地旅游了,赶巧遇上疫情,回来又隔离了十几天。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肖望惊道:“这么险?!还好提前回来了。”
谭浩:“不幸中的万幸吧。”
肖望又问她去了哪座城市,风景美不美,体验怎样。
谭浩还欲回答,数次想接话却被抢先的谭畅踢了他一脚,“我自己有嘴。”
肖望的问题,她笑着一一答了,偏粗粝的嗓音极富特色,辨识度很高。又问:“你们来城里干嘛?”
这当中的“你们”当然也包含乔沐芝。
正愁融入不了话题,乔沐芝被点,接道:“给桂圆打疫苗来了,前两天刚认养的一只狗崽,我们都这么叫它。”说着提高折叠手提包,透明软胶内露出一个团子样的小动物。
后排的谭浩来了兴致,搓手说:“什么时候的事?我看看。”
谭畅拍拍前座座椅,“别理他,还是放你那儿,回头别吓着它。”
乔沐芝有意搭话,借此寒暄,“你这次回村待多久?”
谭畅:“你问我?半个月吧,剩下的时间还得回去备课。”
“工作很忙?”
“也就那样,倒是你这个大忙人,少见回来一趟。”
他们有几年没见了。小时候一起上学念书,一起过家家,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甚至连零花钱都不分彼此、一起花。自从乔沐芝小学毕业后跟随父母搬到外地,相互联系便少了。
再见面,彼此都别扭,像和平分手的前任,没有闹不愉快,只是时间久远,彼此自然而然变得陌生。童年玩伴近乎变成陌生人,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们不是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只是从小时候声势浩大的绝交宣言变成了长大后心照不宣的疏远漠然。好几次生硬的、没话找话的联系,到后来都不了了之。
她们默契地放弃了一段珍贵的友谊。彼此心知肚明,却不好提。
干瘪的对话到此结束,随后再无话。
面包车上,肖望跟谭浩不时聊几句,其余两人偶尔接上一句,直至抵达。
谭畅、谭浩先到,送完他们,肖望和乔沐芝才缓缓回家。
当天回村的不止这一辆车,他们也是第二天才知道,游惠芳游婶回来了。
前来乔家窜门、顺便蹭午饭的肖望开口道:“游婶怎么没叫我去接你?昨天我跟沐芝姐正好去了县城。”
游惠芳坐在一旁,抿嘴笑:“遇上老谢,就让他把我顺道载回来了,哪用得着麻烦你们。”
难得的阴天,王秀华跟罗玉兰也在院里,围坐在圆桌旁,边嗑瓜子边聊。
罗玉兰问游惠芳:“孙子照顾得好好的,怎么才两个礼拜就回来了?”
一岁大的孙子正缺人照看,儿子儿媳工作繁忙,儿媳妇父母照顾了一阵,轮到游惠芳去帮忙。两家人商量好了轮流来。
第一回去外地,游惠芳直说在那边待不习惯。
“那楼得这么高!”
“每天关门闭户的,没个熟人,连邻居都认不到。”
“那边的饮食也不好,清汤寡水,没味道。”
又说还是家里好,空气清新,没事儿还能跳跳舞。
罗玉兰:“他们那边就没兴广场舞?那老头老太太怎么打发时间?”
“兴啊,怎么不兴?”游惠芳喝了口水,叹道,“那边的人跟我们跳得不一样,再说了,我一天到晚都要顾好浩浩,晚上煮饭洗碗,收拾干净,人早就散场了,哪有那个闲工夫。”
罗玉兰听了也觉得不是人待的地方,“还好我家亲家母贤惠能干,一手包了。换我去伺候他们一家大小吃喝拉撒,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王秀华道:“你啊,就是太操心了。不管怎样,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紧。”说着拍了拍游惠芳的手背安抚。
几个人纷纷安慰她。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自从从城里回来,游惠芳一直精神不振,街不逛了,舞也不跳了,除了回来那两日,坐下跟老姐妹们聊了会儿天,其余时间连出门都很少,王秀华和罗玉兰喊她出来跳舞、打长牌,她说身体不舒服,看过医生也没检查出毛病。
王秀华说身上没病,恐怕是心病。
罗玉兰:“不知道在她儿子家发生了什么,把人熬成这副模样,问她她还不乐意说。”
就这样过了几天,游惠芳病倒了。
两个老姐妹围在她床头,一番软磨,终于套出实情,找到症结所在。
原来这次游惠芳匆忙回乡,是因为在儿子家“犯了错”。
那天儿子儿媳跟几个朋友在外聚会,她像往常一样带着孙子在小区附近遛弯,不过多看了会儿老太太跳广场舞,一晃神,孩子就从眼前消失不见。她惊慌失措,找了老半天,直到孩子父母匆匆回来,还没进展。
大晚上,一家三口集体出动,把附近寻遍了,各种办法也都想了,还是不见孩子踪影。心力交瘁到半夜,接到好心人打来的电话,这才将孩子找到。
游惠芳忘不了儿子儿媳指责的话语,他们说要是孩子落在人贩子手里怎么办;他们说妈你太不该,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他们说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幸苦,可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孙子;她们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你来……
这事以后,游惠芳怎么有脸留下,儿媳妇父母一来,她立马就走了。
“我晓得是我的错,我该千刀万剐!可……可我能是故意的吗?那是我孙子,我怎么可能害他?”
游惠芳扶着床头,一个劲儿捶胸口,怄气地喘,边说边流眼泪,仿佛要把泪水流干。
王秀华跟罗玉兰又气又心疼,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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