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眼前的面容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俊朗的眉眼,英挺的轮廓,连灯光都偏爱他,洋洋洒下,将他修饰出不动声色的威仪来。可正是这份迫人的威仪,让姜周觉得符减格外得陌生。
姜周垂了眼,睫毛阖下,敛去目光。符减能迫使她抬头,却不能左右她究竟看谁,姜周道:“既然你早就不把我当你妹妹,我又何必叫你哥哥?”
符减从她的细微处意识到她并不乖觉的抵抗,喉咙间冒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意来,他的语调沾着春色:“既然不肯认我,先前在床上叫我哥哥,叫的又是什么哥哥?”
他低下头去,姜周撇头要躲,却被他握住了后脑勺,她不愿与他亲近,他便偏要她看着他,眼里只有她,像是在置气。
但符减也并未亲她,只是凑近了,唇停在暧昧的距离,随时都可以叼住猎物吞食入腹,却偏偏要吊着猎物戏弄于股掌之上。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游刃有余给了符减一些安全感,好像姜周当真逃不开他的身边。
他将滚烫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处,问道:“是情哥哥吗?”
姜周的瞳孔陡然睁大,似乎是觉得耻辱,但符减已经不想去看懂她目光里的情绪了,姜周阳奉阴违做戏骗他已足够叫他生气,他只想做点什么让她乖点,再乖点,就像从前。
于是他没有再忍,低头吻住了姜周的唇。
符减一直都觉得接吻是件极亲密的事。
他们他们紧紧相拥,是把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坦诚地交于彼此,又在拥抱中汲取力量,那刻迸发的情感让他坚信着有了彼此,自己再不是孤独的人。他希望姜周能明白他的爱。
就在这时候,符减感觉到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把一场美梦打碎,将他生生拖入地狱去。
他对那疼痛并不陌生,所以没有去察看伤口,反而更紧地盯着姜周,无法置信:“周周……”
姜周道:“是你逼我的,原本我也不想。”
那个包裹里还藏了一把水果刀。
姜周一直觉得她和符减走不到这地步,可事实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仅限的那几句也不过是生活琐事,不能谈分化的事,谈一次隔阂就深一分。
符减是个固执的人,他对认定的事从不回头。不幸的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姜周也是这个脾气。
她记挂着符减的恩情,感恩于他当年愿意牵着她的手走出那间半地下室,可如果他的恩情与感情又反过来要将她重新推回半地下室,并将她永远埋葬,那姜周宁可她从来没有走出过那里,看过那些书见识过人的自由和天地的广大。
对她来说,被江父打死或与江父同归于尽,可能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当她想明白了这一切,她就把水果刀收进了包裹中,如果符减今晚能放她走,它就只会是个防身工具,而不是刺破樊笼的利器。
姜周狠狠把符减的推开,腹部的伤并没有那么致命,可那儿出血多,而人失血过多是会死的。
符减踉跄几步竟然摔倒在地,他在战场上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还不至于如此软弱无力一推就倒,他只是经不起这个打击而已。
可事实就是,双手沾了鲜血的姜周就站在他身前,对他的伤口无动于衷,而是平静地捡起那个意味着要与他一刀两断的包裹。
符减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在门框里,以火光背景的女人,风把她散乱的长发吹起,露出的眼眸也是这样的无情。
“周周,”符减的神思已经开始混乱了,他竟开始胡言乱语,“你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拔出刀来,对不对?可是哥哥怎么会伤害你呢?都是我的错,对吧,是哥哥做错了,才会吓到周周,周周不是真的想要哥哥死的,对不对?”
姜周扎人的手那么稳,这话说出来也只能骗个鬼,可符减就像是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不让自己沉下去:“没有关系,周周,哥哥会没事的,你不要怕,先去打电话好不好?”
姜周没有动。
她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符减已经开始害怕了,用哀求的语气道:“周周,去打这个电话吧。”
只要打了这个电话,我们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姜周当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她俯下了身,深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要你死,怎么会救你。”
符减目光里什么东西轰然倒地了,方才还支撑着他的意念溃散,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失魂落魄。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伤口真的很痛,他其实不应当说话,一说话,那把刀就会钻得更深一点。
然后他听到了关门声,姜周走了。
符减的手背盖上眼眸,不一时,就被润湿,他轻声道:“又下雨了,周周,我的伞呢。”
这就是姜周与符减过去的始末。
最后那刀,姜周自觉捅得干脆利落,放出去的话也是黑白分明,连林司和赵想不过两个外人,即使八年过去了,还记着要杀了姜周替符减报仇,因此,姜周怎么也想不明白,符减是怎么心平气和地坐在她的面前,和她聊起这些过往。
又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城府,即使是面对昔日的仇人,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姜周正在沉默之际,女佣来敲门,说赵想和顾升痕来了。
顾升痕这名字着实让姜周愣了一下,符减起身去衣帽间换下被她弄出褶痕的外套,赵想和顾升痕二人来此为何两人心知肚明,但符减没有叫她一起下去的打算。
姜周不强求,只道:“霍承还在林司手里,他不能有事。”
符减大约是听到了,但他没有应声。姜周静声默坐了会儿,还是放心不下,悄悄起身,撑着身子挪到走廊边,缓缓等下,看着楼下客厅的情景。
来拜访的并不只有赵想和顾升痕,还有顾牵外长和那个omega,姜周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顾牵这个顾字究竟承自何处,那么那个omega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姜周静静地看着顾翩垂眉拭泪的模样,实话实说,她如她所说,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非常符合世人定义的那种omega。眼泪点点地流,要似珍珠般下滑,再用手帕轻轻擦去,至多露出红了的鼻尖,绝不能让外放的情绪剥去皮囊的美丽。而弯下的颈子弧度正好,可以不失体面又恰到好处的显露出风情与脆弱来,是omega引诱alpha的一大杀器。
符减走到面前,长者未语,上位者未开口,反而是她蓄着哭腔小声叫了声:“符先生。”
至此,姜周已知她这场莫名其妙的祸事因何而起,简直气得要发抖,恨不得立刻把顾家人的脑子剖开看看他们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转的。
符减的声音微凉:“顾二小姐哭成这样,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被下药被逼得跳楼的是你呢。”
认识这几年来,这还是符减和她说过最长的话,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句充满挖苦讽刺的言语,顾翩这回的眼泪是货真价实地流下了了。
顾牵看了眼妹妹,终归还是心疼的:“小妹也是因为愧疚。”
符减目光凉凉地停在了她的身上:“愧疚?动手之前不知道愧疚,犯了错就知道了,万幸之下,姜警官还是摔断了一条腿,也不见外长先道声歉,顾翩不过被我说两句,倒惹得外长心疼了,如此公私不分,是非不明,顾牵,你真能担当外长之职吗?”
顾牵深吸了口气,当着顾升痕的面,符减仍旧不留情分,可见此事要遮过去,非得剐掉一层皮。
偏偏顾翩看符减这样斥责顾牵,想到此事终究是因为顾牵心疼自己才起的,于是勇敢地挡在了顾牵面前:“这件事全因我而起,姐姐也是心疼我,才在我的唆使下做了错事,我愿……”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顾牵喝止,顾翩从没被顾牵这样吼过,僵住了身子,正看到在近处的符减笑了下,意味深长:“真是公私不分,难当大任啊。”
顾翩这才意识到她好心办坏事,情景之下说错了话。
顾牵把她拉到身后,道:“私心确实有,但我愿与林司联手,并不全是私心,只是小妹不懂政事,所以我没有和她讲清,这才让她误会。”
她还没说完,符减便打断她:“如果你要重复的是林司那些废话,大可不必,昨夜我已经把我的态度足够清晰地回复给他,我不需要一切自作主张地对我好。”
顾牵道:“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申卡。”
符减冷淡不领情面:“申卡以后要走的是选举制,不是终身制,我区区一己之身,还连累不了一国。”
他这话,让一直沉默的顾升痕都不由抬眼看他,似乎在想,符减莫不是真有病。千辛万苦把江山统一,不坐享成果,为后世打算,居然真的认准了选举制为他人做嫁衣裳。
申卡的政府吵了那么久,顾升痕劝了符减那么久,他竟然还没有打算改主意?
符减唇角掀起讥讽的笑:“我想顾二小姐应该明白了,做我的夫人并不意味着荣华富贵。”
他这话明面上是说给顾翩听的,可真正的听众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赵想道:“老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
符减道:“我看现在正是说这个的时候,别等我一不留神,又有人打着公事的名义满足私欲,又害了姜警官,连累了霍队长。他们二人是联邦政府的公务人员,影响的是与申卡的邦交关系,申卡还没有统一的时候,联邦就有意与申卡联系交好,我不愿看到与友国关系恶化。”
符减对这件事做了定性,要真按照他的方式处理,光是落顾牵一个渎职罪就能毁掉她的锦绣前程。
顾牵没了法子,回头看顾升痕。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走进这屋子后还是头回开口的顾升痕道:“伤害?谁伤害了霍队长和姜警官?姜警官可是自己跳下了楼才摔断了腿,众目睽睽之下可是有见证的。要是说药,那药确实是顾牵下的,但是霍队长先与顾牵承认他与姜警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又请顾牵替他隐瞒未婚妻o装a混入政府这等大罪,为保守起见,顾牵想要他们证明双方确实是未婚夫妻关系,以防将来联邦察觉怪罪,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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