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柱国（八）

王靖长最先站了出来，又用文邹邹的一套说辞将事情原委复述一遍，以证实裴染证词的可信性。

太后皮笑肉不笑，怒怼到：“谁人不知你王家和澍王勾结多年，又怎知不是你假传圣旨，颠倒黑白，陷本宫和皇帝于不义。还有，尚家、陈家、凤家、云家和白……”

还没等太后说出白家，太皇太后就打断了她：“苏氏，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裴染自幼陪在先皇身边，也能被别人收买吗？还是你觉得天下人都是傻的、聋的。你的儿子弑君弑父后，胡言乱语，你以为你真的能在皇宫一手遮天，你下了令，就会人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楚瑓的母亲是苏氏，这些年也没人敢这样称呼她，因为她不是八柱国的人，心里一直看低这个姓氏。当太皇太后如此称呼她时，她仿佛又被打回了原形，那个刚刚进宫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受尽欺凌的女人。太皇太后见苏氏失去了太后的威仪，知道自己已经点中了她的死穴，继续说道：“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辨驳的吗？楚瑓鸠占鹊巢期间，不思进取治国，荒淫无道、生事扰民，启用佞臣，不顾法纪，桩桩件件都够治你们二人死罪的了！你还有何可狡辩？”太皇太后语速适中，声音低沉有力，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被慑服。

苏氏虽然如退了羽翼的雏鸡，仍不肯退缩半步，用颤抖的声音阴笑着说：“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不过白先生多年以来为我和皇儿出谋划策，假扮先帝，居功至伟。想必也是与本宫同罪吧！”她越说越兴奋，朝堂上尽是她阴森的笑声。可是，她虚张声势的“笑”，仍是掩藏不住内心的恐惧，她的脸在某一瞬间，会显现一抹不自然的抽动。楚玚虽然一只不出声，但却把苏氏等人的一切都细细看在眼里。

白昭昱依然平静地跪在那里，似笑非笑，丝毫没被她的话语影响。反倒是萧远文和池怀恩被吓得脸色铁青，他二人本来就是楚瑓登基后才被从天牢里面捞了回来，如今楚瑓这个皇帝和太后都成了阶下之囚，自己又怎能逃得了。苏氏的一番话，不仅没有拉下白昭昱，反而再一次坐实了他们自己的罪行，那些朝上楚瑓用过的大臣们虽说还站着，但也都腿脚发软了。

另一边厢，云萦终于等到了澍王府的来信，李叔从城外回来了。李叔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地从清合观附近的农庄里赶了回来。原来那时云萦让李叔出城，就是为了让其去找萧容贺。萧荣贺手上还有一块柱国令，只要集齐柱国令，楚玚的皇位就再也无人敢质疑半分了。云萦某局筹划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做好第二手准备，以防太皇太后或是朝局上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动。

云萦看着李叔，自从知道李婶去世，他似乎一夜老了许多，今又辛苦奔波一天一夜，云萦不忍心，便吩咐了他早些回去休息。

云萦自己则仍在后殿等着。即便是云家后人，她自也没什么理由入场，八柱国不能齐聚，有没有她云家，皆不影响结果。可如今不同了，她手上握有三块柱国令，另五家人，也都在朝堂之上，现在她有了足够的理由和立场站出来，为自己的爱人，为吴越的江山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正殿中人也都明白，看这局面，楚瑓是不能翻身了，那些楚瑓的拥护者也没了声音。众人就静默一处，所有人僵持在太后苏氏的笑声里。

太皇太后赶紧岔过话题：“既然众卿家都无异议，那就传哀家遗旨褫夺苏氏太后封号，打入冷宫，等新皇登基再做安排。”一方面太皇太后给足了楚玚面子，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权力置换，苏氏只有太皇太后有权责问，而太皇太后只等着用苏氏的死，让楚玚放过白昭昱。

尚老尚书自是个沉得气的主，但是他的儿孙怎能放过楚瑓。

“臣，尚明轩请旨，敢问先太子弑君之罪怎论？若不定此悖君、悖父、悖国之人，天下民心难安呀！”

尚明轩话音未落，楚珒也上前附和：“太皇太后在上，臣楚珒附议。”如今的楚珒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开朗摸样，明轩的激愤是外在的，而他的愤怒是入骨的。他的声音透漏着绝望，他竟然都没能见到明雪最后一面。

明轩和楚珒虽无交流，但很明确，都只为了置楚瑓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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