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天下（一）

太皇太后闭目，朝野寂静一片，楚玚依旧一句话也没说。楚玚见太皇太后仍无反应，示意大理寺、刑部等办案人员，上报楚瑓的罪状。

刑部先说了弑君之罪、弑父之罪的刑法，大理寺和京卫府又说了楚瑓篡位后的一些列罪行，深夜扰民、强抢民女、陷害忠良，意欲血洗澍王府上下百十口，绞杀柱国亲眷随从数十人，罔顾灾情、疫情，可谓是罄竹难书。

朝堂上的大臣们倒是装得惊讶异常，仿如从未听过任何传言且近一年都不在京中似的。可笑的是，这哪一桩、哪一件，他们没有打听过、没有经历过，如今倒像是听了什么前所未闻的消息，一个个表演着“匪夷所思”的表情。

太后苏氏疯魔一般，只是阴森冷笑。楚瑓听着这些罪状，又愧疚，又害怕，一个劲地摇头，再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此这般，更是没了主心骨。与殿上的大臣辩驳了几句，就露出了马脚。

“父皇不是我杀的。那是个意外，对，那只是个意外，他意外撞在了剑上！”楚瑓似乎又回到了先皇去世的那一天。他双眼放空，一直复述着当时的场面。大殿上的人见到这一幕，噤若寒蝉：有的是害怕，想着自己定是要失势了；有的是震惊，尽管证据确凿，心里已经认定了楚瑓就是弑君弑父之人，可是亲耳听到时，心里还是不禁为之一颤；还有的是静静地看着大厦倾颓的样子而已，看着楚瑓他们自食恶果的样子，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心里却痛快至极。

听到楚瑓自己叙述着自己的罪行，太后苏氏的面色却越来越差，想要喊楚瑓不要再说，却被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死死地捂住嘴巴。前些日子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后，如今却跪在地上被一个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小太监捂着嘴巴。任谁人看了，都会唏嘘不已。

楚瑓的一番话讲完了，楚玚示意小太监松开了手，太后没好气地骂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言语间透漏出早就知道先帝的死因并参与了之后的所有事情。

白昭昱一边听，一边摇摇头，那神情着实令人玩味。楚玚用余光扫着这场面，目光却盯着殿外的一个侍卫。见那个侍卫也看向自己，楚玚转了转手上带着的翠玉扳指，又看向了太皇太后。

朝上的众臣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言语间有人提及了白昭昱。太皇太后这才睁开眼睛，她看了一场闹剧，又怕有人会将此事牵连到自己儿子身上，觉得如今是时候该收尾了。“罢了罢了，天不见怜，吴越竟出了如此逆子，弑君篡位，罪无可恕。哀家身为一国太皇太后，即便顾念亲情，也绝不允许吴越有如此恶行的存在。无论有多不舍，楚瑓都不配再为钱家子孙、更不配再为人。”

众臣听到此处，知道楚瑓已经必死无疑，可是看着太后苏氏还是一脸不服，仿佛不惧生死一般。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削楚瑓一切爵位，贬为庶民。以吴越律法，弑父弑君者斩立决，念其曾为皇室血脉，赐毒酒，死后墓碑无名、史册不载。我吴越一朝，君主无十世。苏氏教子无方，谋害先帝，祸乱朝纲。宫中妖媚惑主，朝堂牝鸡乱政，更在民间欺瞒百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身为国母引兄弟相争，身为太后竟利用良民，实乃我吴越之耻，传哀家懿旨，赐白绫、毒酒，明日酉时执行。”

话既出口，朝野一片寂静，楚瑓一派人等，腿已经软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大概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剩下的朝臣则跪拜在地，高呼：“太皇太后英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氏趁此时机挣脱了那帮小太监，但是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神情泰然，仿佛看淡生死，一切在她预料之内。楚瑓已经失了魂魄，瘫软在地。

楚玚看了一眼苏氏，略皱了皱眉，向外张望一眼。众臣跪拜，并没有看到楚玚的这些细节。太皇太后见众臣无异议，道了句“平身”。

楚玚收回目光，随着众臣行了跪拜礼，又起身落座。太皇太后余光扫视众人，楚玚明知太皇太后看向自己，也并不急着给予任何表态。

太皇太后只好继续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虽有遗照，但是太过匆忙，并无造册，所以哀家想听听众臣的意思。”

楚玚听到此处，并未有任何反应。他明白，太皇太后此举不过是为凸显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让楚玚觉得自己得到的皇位若不是太皇太后力保则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今是一定要称帝的，欠了谁的情，楚玚并不在乎。

“各位柱国、王爷，可有意见？”太皇太后只是想意思意思询问下意见，然后以自己的尊位一锤定音，此事便可了结。如此一来，白昭昱的事情，楚玚就不好再有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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