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二合一)
江瑜那一簪子扎出去,言继海随之哀嚎倒地,他捂住自己的脸,震惊望着眼前的场景。
金簪刺中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
言温松。
鲜血顷刻间染湿绸料,血腥弥漫,在他鸭卵青的披风上绽开刺目红。
言温松漆眸与江瑜惊慌失措的视线相撞,她瞬间苍白了脸,指尖冰凉,她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簪子在茫然间坠落。
他眼疾手快接住,而后塞回她手里。
扶好江瑜,又刮了刮她眼角的泪水,放在口中舔了舔,忽然转身就拉起言继海的衣襟,对着他的脸,狠狠招呼了十几下。
言继海想呼救的间隙都没有,言温松直接卸了他的下颌骨,胳膊,腿脚。
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听得周围人口中生出咸水来。
言继海趴在地上呜呜地哭,发出求饶的信号。
过了一盏茶时间,言温松像是终于打累了,一脚踩在他背上,蹲下身,凑近他不甚明朗的耳边道:“大伯,江瑜是我言二郎明媒正娶的妻,前面那几个冲喜姨娘暂且不论,你动她,就该想到有今天。”
他指间出现一颗药,言继海熟悉得很,正是他给言温松服用的吊命丸,说是吊命丸,实则是送魂丹,言浴峰夫妇死了,旗下店契田契房契及老太爷当年分给二房的产业,顺理成章落入言温松手中。
言继海看得眼红,老东西在世时就偏袒二房,为了让言浴峰参仕,不惜捐了半数身家,他却只有寥寥几间作坊,卖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他才是嫡长子,老东西太不厚道了,他凭什么遭到这样对待?
言浴峰的东西都该是他的。
郁郁不得志,一次酒宴上,他醉酒胡说,抒发心中不快,竟意外从一名西域商人口中知道世间有种叫罂粟的东西,以其制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中毒,却不会立时就死,郎中也难以查出病灶,并且没有解药,中了药的人只能一点点熬着精气儿,直到慢慢咽了气。
于是,他趁言温松重病期间,把二房的人都换了,预计年底,对方一死,便可收割所有契据。
药丸滑入喉管,言继海瞳孔剧缩,他想伸手去抠出来,才发现胳膊浑无知觉,不受控制。
他恐惧地瞪着言温松。
少年只是笑了笑,嘴角勾出一抹讽,“大伯,你当真以为我一点都不知这药的厉害?你自己种的果,就好好受着吧。”
他下药隐秘,四周人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无人发觉异常。
言温松拧了拧手腕,复起身,阴森森地环顾一圈十几名打手,他的笑诡谲阴翳,配合以惨白的脸,竟像从坟茔爬出来的索命阴魂。
他侧首瞥向冬子,吩咐道:“就说是奉爷的命令,把言府大门锁死了,这些人的狗命爷全要了,今日谁若是敢救,谁就是一样的下场!相反,谁若是抓住了人,爷重重有赏!”
他落地有声。
他就是要杀鸡儆猴,杀给府中以言继海为首的人看。
一帮主奴不分的狗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言二郎病了这么久,都当他好欺负呢?连他娶的女人也敢动手!
冬子立刻带着还能动弹的小厮丫鬟们,把人围起来,也有远远听见动静的人,操着家伙,纷纷加入其中。
言温松能撑到现在,已是极致,回府途中,言府小厮突然骑马现于闹市,挡住他去路,说明来意,他便再顾不得病发,匆匆与曾夫子道别,骑马往回赶。
此刻,他已经无多余力气与人厮打。
但这场仗还没结束,他不能倒下,他只能去寻他的小妻子,安心靠一靠。
江瑜第一次看他下狠手,震撼间,他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她,她讶然抬眸,言温松倏然倒在她肩头,听他说:“让爷抱一会儿。”
他那哪是抱,几乎就是全压在江瑜身上。
江瑜被撞得往后退半步,反应过来后,小脸紧绷绷的,瘦弱的身子不知从哪蓄起一股力气来,把人紧紧搂在怀中。
她将脑袋轻轻靠在言温松的胸口,感受到他躯体的颤抖,听见他快到不正常的心跳声。
忍着病发,一定很疼吧?
他刚才打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疼呀?
言温松,你想活下去,为什么这样难呀?
江瑜鼻间涌出酸涩情绪,她的泪水混合着他衣料上的血水,把言温松快要消散的清明拉了回来。
“对不起。”她拼命眨巴眼睛,将泪水倒回去,指尖颤抖着触摸到伤口边缘。
如果她当时能清醒一点,哪怕就一点,也不会伤错了人。
耳边陡然覆来一只温热的手,言温松的大掌宽慰地摸了摸她面颊,而后张了张嘴,喉咙有些不清地发声,“别哭,爷没事。”
说完,手臂无力垂下。
江瑜的心跟着一颤。
十几名打手全数被擒,冬子把人关了起来,打算等爷清醒后再行发落。
宝瓶命一对小厮将言继海抬回大房,处理完现场的狼藉,才与江瑜合力将言温松扶回了院子。
旧病加新伤,言温松刚刚恢复点的身体像是要回到半个月前,病发结束后,人也没醒,反而发起了高热。
江瑜给他喂完药,便一刻不离守在榻边。
是时,黑夜里,打更声已经响了三回。
宝瓶在垂花帘子旁徘徊,冬子则立在廊下。
江瑜将言温松脑门上的湿帕换了又换,摸摸他额角,似乎降了点热儿,她松口气,又去看他肩膀上的刺伤,殷红的血痂隔着一层纱布,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她抚了抚胸口,不忍再看,站起身,脑袋微微眩晕。
“夫人,您也早些休息吧。”宝瓶扶住道。
江瑜摇了摇头,“我要等爷醒过来,才能安心。”
“二爷醒了,奴婢再喊您。”她又劝。
江瑜拉开她的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勉强笑笑,“姑姑莫要再劝了,爷刚刚退热,一会儿醒了,该是要吃些东西,我去给他熬碗鸡汤。”
宝瓶瞧她固执,收回要说的话,转而拿件厚实披风,把她裹起来。
“夜里寒凉,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叮嘱着,看着江瑜出了门。
她知道,小夫人此刻心里一定很难受,她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心慌。
江瑜就乖巧地点头,把兜帽戴起来,往外走。
言府很大,每个院子都很大,卧房到小厨房尚有一段距离,丫鬟走在前方打马灯,火光绰绰,她就踩着一地不甚清晰的金光,缓缓踏入漆黑的夜中。
江瑜再回卧房时,言温松已经醒了,屋内传来闷闷的咳嗽声。
她端着刚熬好的鸡汤快步走进去。
宝瓶则悄悄退出去了,替两人关上门。
“爷,我扶你起来。”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的雕花柜上,而后蹲下身,胳膊从言温松身下伸过去,小心翼翼避免碰到他肩上的伤口。
他就看着她一点点靠近自己,小手努力探入他与床榻的缝隙,把他身体往上带。
江瑜弯着腰,下巴挨他很近,披风上的蝴蝶结随着她动作垂落下来,撩拨着言温松的胸膛。
他忽然反手把人带入自己怀里。
江瑜一条手臂还在他身下,动弹不得,她努力止住内心的兵荒马乱,将另一只手放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海棠红的帽檐罩住她的脸,也将她面颊映衬若桃李。
他一直知道他的小妻子长得好看,明艳艳的脸蛋儿容易招人惦记。
就是没料到家贼难防,言继海居然敢趁他不在,白天就下手。
当时若不是考虑到日后还要参加科举,不能有弑亲的污名,他真恨不得把人揍死了。也许是受烟毒的影响,也许是因为前世拿惯了手术刀,他在那一刻甚至起了把言继海千刀万剐的心思。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江瑜,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言温松按捺住心中戾气,吻上小妻子的唇。
一吻突然,江瑜猫瞳瞪得大大的,她僵着身子,任由他撬开自己细细的齿,将舌尖一点一点探进去,又勾起她细软的舌,紧紧缠绕。
她听到了言温松的心跳声,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紧张到不敢动。
言温松趁机翻过身,把小妻子圈在怀里,压在身下,他用染有药草香味的唇亲吻着她的,他一只手垫在她脑袋下,另一只手去解她披风上的蝴蝶结。
江瑜略抬起头,接受他的亲吻。
殷红的蝴蝶结系带开了,披风逶迤展落。
她长长的睫毛丛颤了颤,只一瞬,言温松便把人缓缓抱起了,紧贴着自己胸膛,唇舌间的厮磨愈发缠绵。他又伸手去解江瑜腰间的细带。
黏腻腻的水声回响在二人间,她呼吸不够,由于来不及换气儿,蔷薇花似的面容上浮起难耐的粉。
江瑜有些受不住地轻唔一声。
言温松动作顿了下,引导她用鼻腔呼吸。
江瑜跟着他的指示,摸索着练习,不知不觉间,她一条藕臂轻轻搭上他脖颈。
言温松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动作时,她胭脂红的襦裙渐渐滑落下来,空气中探来一丝凉意,将她的神志拉回几分。
“爷,鸡、鸡汤要凉了。”她担忧地说。
言温松目光落在她胸前微露的桃红色带子上,稳了下神,淡淡嗯了一声,伸手,似乎想要去解开。
江瑜倏然按住他的胸口,软乎乎的小手上并没有多少气力,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一点勉强够她平复心跳的距离,好在对方也没有再继续。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言温松说过,不勉强她的。
对,他说过不勉强她的。
她像是找到了倚仗,努力镇定盯向他眼睛,去观察他的神情。
她以为言温松会有点失望、不高兴抑或扫兴的情绪,结果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淡淡地伸出一根手指蹭了蹭她唇角,而后轻轻笑了一声。
“怕什么,爷会吃了你不成?”他落落大方说着。
倒使得江瑜不好意思起来。
她咬了咬指尖,单纯地,真以为言温松没有那方面意思,是她自己想太多。
而实际上,言温松表面上的平静已经快要维持不了多久了。
江瑜才十六岁,虽然这个年纪在大贺朝怀孕生子早已司空见惯,但他觉得有些过于残忍了,他总要顾着她身体一些。
他努力让自己再忍一阵子。
言温松理了理松散的衣襟,下了榻,端过汤碗问:“夫人熬的?”
江瑜一边整理襦裙一边点头,“嗯。”
言温松嘴角弯了一下,说了句“夫人有心了”,便拿起白瓷勺惬意地喝了起来。
他喝得很慢,暗中一直拿余光瞧她,江瑜衣衫都拾掇好了,他还在喝。
她又等了一会儿,言温松终于停下动作,放下空荡荡的玉碗。
她快速端起来,打算出去。
言温松喊住她,指尖懒洋洋地敲击着桌面,“天这么晚了,让宝瓶拿下去便是,夫人就别出去了,夜里风大,容易着凉,再说了,”他放软了声音留人,“爷被窝里冷,也需要夫人陪。”
江瑜听得面颊漾出红,指关节轻轻蜷起,有些手足无措。
归宁后,他们便分开睡了,言温松今晚却想让她留下来。
按道理,他们是夫妻,同塌而眠天经地义。可……可他们明明只是名义夫妻呀……
言温松是不是忘了?
她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他,脚步没动。
言温松把玉碗拿走,又走到月洞窗边,拿起画案上的铜灯罩子,将一盏又一盏的油火拧熄了,江瑜看着他动作,看着屋内光线逐渐趋于黑暗,突然脚下一空,被人抱了起来。
她吓得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言温松低笑,唇瓣紧贴她耳朵,呼着热气儿说:“爷求夫人疼疼病患,今晚留宿吧。”
江瑜记起他的伤,立时要下来。
言温松闷哼着让她别动,往榻边走。
江瑜揉了揉发热的眼眶,问他:“为什么要挡那一下?”
言温松身形微顿,亲了亲她眼睛,把她放到床上,解释道:“爷不想看见夫人的手上沾了肮脏的血,夫人只管干干净净的就好,一切有爷在,爷只要没死,旁人便伤不了夫人半分。”
就算手上要沾血,也只能沾他的,只有他的血配滋养她洁净的指尖。
江瑜怔忪。
哑了声。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那些接触她的人,或利用她,或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没有人在乎她手上干不干净。
而这一世,她想过要报仇的啊,言温松却希望她干干净净的。
言温松……言温松……
如果早点遇到这样的言温松就好了。
“夫人,休息吧。”他说。
江瑜迟疑,缓缓地,她褪下了繁杂的外衫。
言温松接过,起身挂在架子上,上床时,江瑜已经躺在了里侧,安静乖巧的样子。
他笑了笑,从后面拥住人。
江瑜也没躲,翻个身,脑袋枕在他胸口,又用两条胳膊搂住他。
言温松吻了吻她额角,才闭上眼睛。
宝瓶往身后的门上望了一眼,心里想着二爷跟夫人终于要圆房了。
江瑜是在一阵鬼哭狼嚎中醒来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床边,言温松不在。
她赶忙唤来宝瓶,揉了揉不太清醒的脑袋问:“这外面是什么声音?”
宝瓶扶她起来,边替她更衣边说:“是爷在院子里处罚昨日那些人。”
江瑜了然,点点头,净了脸,简单地梳妆,忽地瞥见妆奁上一根雕刻有蔷薇的素银簪子,忍不住伸手拿过来,对着镜子,一寸一寸,浅浅推入云鬓间。
江瑜偏了偏脑袋,仔细观察有没有簪偏了,还特意弯起眼睛问宝瓶。
宝瓶眼里,自家夫人生得跟玉娃娃似的,自然戴什么都好看的。
只是这些日子,她发现小夫人似乎比较偏爱粉色。
粉色喜人。
又养气色。
她没觉得哪里不妥。
而江瑜呢,她今日不知怎地,就突然想簪点粉嘟嘟的东西,簪给言温松看。她嘴角不自觉漾出蜜笑。
宝瓶瞧着铜镜,由衷赞叹一句:“夫人真美,二爷见了一定喜欢。”
江瑜靥边生红,由她扶着出去了。
屋顶上的鸟雀惊飞了几波。
院子里一片哀嚎声。
冬子在旁边看着人行刑,言温松则让人抬了个贵妃椅到廊檐下,斜靠在上面,惬意地曲起一条腿。
他一身茶百色交领长衫,严丝合缝,穿戴整齐,修长的指尖轻翻着圣贤书,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擦着秋阳的金辉,将书卷气的温柔流淌了一地。
传言言二郎是个神仙似的人物。
江瑜脑中忽然窜出这句话,不由放轻了呼吸。
怕将他惊飞了似的,她悄悄靠近,才发现对方耳朵里竟塞了两团棉花,难怪他能不受院子里的哭嚎声影响。
江瑜猫瞳转了转,叼起下唇,弯下腰,勾着小拇指把棉花往外掏。
言温松看得专注,且对江瑜的气息一向没有防备,察觉到周遭声响越来越大,也只是淡定地翘了翘唇角,继续翻书。
“夫人是有话与爷说?”他问,眼睛看着书。
江瑜摸了摸头顶的蔷薇发簪,有心想叫他瞧见,便绕着贵妃椅,来到他面前,“爷,我今天可有什么不一样?”
她微微侧了侧脑袋,意图很明显。
言温松从书里抬起头,匆匆一瞥,压住总想上扬的嘴角道:“夫人今日穿的罗裙,颜色浅了点。”
“……”江瑜愣了下,望望自己身上的裙子,不放弃又走近两步,小脑袋也往他书边送了送,“爷再好好看一下。”
她挨得那样近,呼出来的热气儿便刮蹭到言温松手背上,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真要命。
他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去看她,将她那张芙蓉小脸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半晌,他像是投降了,放下书卷,把人拉到身边坐下。
“夫人今日的头饰与往日不同,这朵蔷薇花衬夫人气色。”
江瑜软软地点头,摸着发簪认真说:“我也是这样觉得,在岭南时,江府老宅大院里种满了蔷薇,阿娘总说这花岁岁戴着好看,如今爷跟宝瓶也都这样说,看样子阿娘说的一点没错。”
言温松将她拉入怀里,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惊得江瑜一懵。
“夫人喜欢蔷薇?”
“嗯,岭南那儿最多的就是蔷薇。”
言温松眼底浮现一抹难以捕捉的思念,便没再问了,转而盯着手里的发簪说:“这簪子有些陈旧,做工粗糙,改日爷送夫人一支新的,这个,爷就替你收着了。”
“不行,这是阿娘送我的。”江瑜伸手要抢,言温松就往后拽。
贵妃椅不算长,两人一来一往,便有人滑了下去。
眼瞧身体扑向台阶,江瑜吓得惊呼,言温松眼疾手快捏住她后领,顺便趁火打劫问:“要起来还是要簪子?”
这要是平时,江瑜自己就能站起来,偏偏言二郎太狡猾,绊住了她的腿,使她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余光哀求地看向宝瓶,求救命。
宝瓶忍住笑,说小厨房有事,就走了。
江瑜不甘心朝她伸了伸手,无济于事,脑袋瞬间垮了下去,不情不愿捂住脸,“要起来。”
言温松这才把人拢入怀里。
“那这簪子就是爷的了。”他说。
江瑜立刻反驳:“不是说只是放你那暂时收着吗?怎么成你的了?”
“继续叫爷啊,怎么不叫了?”言温松左右把人打量一圈儿,“啧,让爷看看是不是真气着了?”
他嬉皮笑脸说着,顺带抑制不住捏一把她脸蛋儿,江瑜歪了歪脑袋,见躲不过就气呼呼瞪他,说他出尔反尔。
被美人这么一瞪,言温松早就心里乐开了花,却偏要以手抵唇拿捏一家之主的范儿,正襟危坐说:“反正爷现在是改变主意了,这簪子爷看上了。”
江瑜恼得小口微张,露出一排洁净可爱的小牙。
院子里行刑完毕,冬子走上来禀告。
言温松故意不去看江瑜气哼哼的神情,只把蔷薇簪往怀里塞,站起身,缓缓迈下台阶,在一堆伤患间巡查。
他要看看这群不识好歹的家奴死透了没有。
一堆五大三粗的汉子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下半身血淋淋的,模样可怖,言温松轻轻蹙眉,用食指挡了挡鼻尖,意图阻隔难闻的血腥气儿。
突然,一个还存几分清明的大汉见到他,吓得直哆嗦,口中喊起了求饶。
言温松来了趣味,用脚尖抬起他下巴,笑道:“还有口气儿呢,那就继续打,爷说过,敢动爷夫人的,一个不留。”
他说完侧首遥遥望了一眼江瑜。
那笑容很平静。
没人知道他现在想什么。
江瑜本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在对上言温松波澜不惊的眼神时,脑中竟不由自主浮现上一世他看她的眼神。
记忆里,言二郎总是这样离她远远睇着她。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
……他冷漠、孤傲、由内而外散发疏离。
江瑜蓦地低下头。
她有些怵这样的言温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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