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天下第一的样子
“让开，让我进去！”独孤云一边叫喊，一边大步流星地直奔木屋而来。
道介伸手为他打开屋门，独孤云便一头栽了进去。
“独孤先生！”门口的程琰垂首道，“山主他……”
“你们出去！”望着平躺在黑石床上的凌叶，独孤云沉声言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于是，此间的几位至境便纷纷出门去了。
流云公子关上身后的屋门，环视一眼峰顶众人，挥挥手道：“都歇着吧，有独孤云在，无妨了！”
“哎呦……”通往峰顶的石径上传来一声痛呼，众人转头齐齐望了过去，却瞧见风小爷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峰顶，他晃动着身子，活像是抽了风，却怎么也甩不掉背上那红色的身影，“我的小姑奶奶，我就是上来看看，绝不打扰我师父救你师父，你快下来，快下来罢……”
任凭风齐怎么费尽心机要摆脱她，小灵就是不依不饶地用手抓着他，把自己这小小的身躯黏上了风齐的后背，青鸾在侧上下翻飞，啼鸣不已。苏雨顶着一头绿意莹莹的秀发，双手绞在胸前，不急不忙地跟在风齐身后。
“咳咳，老幺！”见众人呆在原地，道介只好自己上前，他皱着眉头，喝道，“下来！”
“哼！”小灵一撇头，不去理他，口中仍对风齐喊道，“你下去，我就下去！”
“风齐，小灵。”流云公子举步走到了两人身旁，伸手扶住了差点被小灵拽下山去的风齐。
这下，小灵终于撒了手，落在一旁警惕地看着风齐，生怕他冲进木屋似的。
风齐暗暗翻了个白眼，倒也不忘向流云公子一礼道：“见过流云前辈。”
……
西桓人世宗。
遍布西桓的烽火狼烟似也烧不到这座凡尘俗世里的小城，这里，依旧平静如常。
樊朝告别刀尊、莫源一行后，飞也似地赶回了人世城，没多看一眼城中事物，他一路脚不沾地，径直来到了人世宗内的一间屋子外。
“进来吧。”屋内传来无崖刀的声音，樊朝闻言微微抿着唇，上前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迈进屋内的第一步，樊朝便嗅到了充斥整座屋子的药味儿，他望向了屋内的卧榻，除了无崖刀，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坐在榻上的是个白发男子，形容枯槁双眼却格外有神，他转头看见樊朝走进来，便咧嘴一笑，道：
“师弟。”
“大师兄！”樊朝猛地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男子的双臂，像是怕他会肋生双翅飞走了似的……
“父亲！”樊朝道，“师兄的伤……”
“你们师祖来过了，”无崖刀微阖着双眸，樊朝便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你大师兄的伤自然是好了。”
“师祖！”樊朝张着嘴，呆呆地道，“师祖果然……”
无崖刀略一蹙眉，樊朝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一旁无崖刀的大弟子却不禁笑道：“师父，师弟此刻回来，想必是见过刀尊前辈了……这些事情，也该他知道了。”
无崖刀不置可否，沉默了许久，他方才从怀中取出一册书来，递给樊朝：“这是和光同尘诀的下篇，往日不曾给你，是时候未到，这次，你师祖把最后一篇也补上了，有此相助，通玄之望或许能大上几分。”
“那大师兄，”樊朝瞪着双眼，道，“师兄是不是也……”
“不过区区三年……”男子摇摇头道，“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倒是师弟师妹们——”
“吉儿！”无崖刀喝道，“你师祖说有希望，那便是有希望！你往日从不曾泄气过，如今有了此物相助，怎么……怎么……”说着说着，无崖刀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而榻上的男子却笑了起来。
“师父，吉儿也心有不甘啊，但……哈哈，不说了，”男子笑着摆摆手，又对樊朝道，“师弟，和光同尘诀补全之后，便是天下第一的功法，你，莫要让师父和师祖失望！”
“是……”
……
西桓大地上，距人世城千百里外的黔州，在经历过一场大乱之后，一时再难焕发出原属于这座雄城的光彩了。
通天尽除，死伤无数，虽然林岚的同窗好友在此剿灭西桓分阁通天众并勾陈殿时尽可能避免误伤平民，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减小伤亡罢了。
现在的黔州，在西桓朝廷的支持之下，终于开始逐渐恢复生机，但要想重现往日繁华，却绝非年余之功。原先臣属通天阁的几大家族纷纷迁出了城去，而通天阁在此地的生意虽然不曾受到林岚苛责，却也陷入了长久的困境。
当云汐走进黔州，看到的，是平和背后的创伤，街上的行人较她几年前来时少了，杀戮过后的城墙、街道上，似乎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云汐不动声色，同其他进城的人一样，默默地踏着脚下的青石路，往前走着，偶尔四顾，目光所及自是萧索。云家尚在时，她来过黔州，但也只是路经此地，不曾驻足，而这次来，却是为了徐家。
徐家本是西桓国内千千万万个小门小户之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家族，但追随云家之后，却在黔州附近混得风生水起。
她曾造访过徐家，同徐家家主亦有一面之缘，所以，离开西京之后，她便寻来了此地。
细细的眉毛下，一双眸子瞟向了街巷间的千门万户，她于心中暗暗念道：“老祖说过，徐家算是靠得住的，说不定……”
说不定，和她一样相信徐家的云家遗族，有可能也来了这！
但一番打听，得到的消息却让云汐心头一沉——瀚海宫的人也在黔州！
她啮着薄唇，辗转找到了徐府所在，而后，于府邸外的一家客栈里安顿了下来。
打开窗户，眼前便是徐府的边门。
“瀚海宫……”拿着云纹剑的手一松又一紧，摩挲着剑鞘上的雕饰，云汐没有显露出多一分的怒色或是恨意，她关上窗，躺回了榻上。
“瀚海宫弟子人多势众，以力取之殊为不智……”苦思无所得，愁颜不展，淡淡的眉毛聚拢成了两道峰。
“若是那家伙在……”云汐一撇嘴，将这想法抛了开去，“哼，不过是会耍些小聪明，本小姐未必输了他。”
……
“阿嚏！”风齐晃晃脑袋，向流云公子告了个罪，“前辈您继续，风齐听着呢。”
晦叶峰顶，在独孤云进屋为凌叶疗伤之后，就连道介三人都离了此地，倒是风齐同流云公子留了下来。
“咳咳……”许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流云公子缓了缓，又道，“凌叶之前也同我谈论过此事，你们已经让太多人知道云汐的身份了，这很危险，所以，我们没有告诉我天府山的其他人，哦，除了莲依。”
“风齐明白，多谢前辈了，”风齐感激道，“待找到云汐，风齐一定让她来天府山——”
“不必了，”流云摇头道，“让云汐远离沧澜域同我天府山吧，我的用意，你可明白？”
“这……”风齐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道，“风齐明白。”
“对了，你之前说通天阁也知道云汐的身份……是怎么一回事？”流云公子疑道，“是那百鬼弟子告诉你的？”
“正是，”风齐道，“不过……叶天瞑似乎有意替我等隐藏此事，故而通天阁内，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原来如此……”流云公子淡淡一笑道。
“前辈知道通天阁的用意？”
“自然，”流云公子道，“想来……你听云汐说过翩跹扳指的事情？”
“不错。”
“翩跹扳指，原本的主人并不是云家，”流云公子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人如果尚在人世，便是通天阁，恐怕也不愿招惹。”
“什么？”未待风齐多作惊讶，有一人从峰下拾级而上，站定后远远地望着他们。
“秋水！”流云公子笑道，“来。”
穆秋水走到两人身旁，风齐便顿觉有些尴尬，他们上一次在东离见面，可是合力把自己的师祖给杀了……这次……
“这位是我天府山至境穆秋水，现居天西峰，说来，也是你们东离人呢，”流云公子道，“秋水，这是风齐，独孤云的小徒弟，东离王朝平南侯之子。”
“啊？”看着流云公子介绍两人相识，风齐原本略显尴尬的表情瞬间呆滞了，他控制着自己的神色不做出半点改变，心中却起了滔天大浪：流云公子难道不知道？不应该啊，连莲依都知道……
“原来是平南侯之子，”穆秋水点点头，打量着风齐，道，“我在东离之时，令尊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呵，呵……”这下，风齐可是连笑都笑不顺畅了。
不过，既然穆秋水也装作同他不认识，那风齐也只好顺水推舟，他深深一躬，道，“风齐见过穆前辈！”
……
天室王朝皇都，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里，有一道血光拔地而起，迸射向了天际，化作一个白眉男子的身形。他着一袭皇袍，身材似略有些发福，但脚踏空冥如履平地，看样子，竟也是个高手。
瞧着眼前一片空荡荡，他却忽地开口道：“见过刀尊，刀夫人。”
带着戏谑的娇笑声响起，现出了刀尊一行的身影：“嘻嘻，天下第一还是有点天下第一的样子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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