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至境临世,万灵俯伏
在穆闻来了比武台处后，众人等了足足一刻工夫，才看见贺文达珊珊来迟，少年背着剑，负着手，迈着方步走来，一点也不顾这些人等了他许久。
但此地没有人质疑他此举有何不妥。
“嗯？”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剑囚吸引，风齐和云汐却都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个女子，她并非同贺文达一般由弟子房的方向而来，而是从外门处来。可这道身影一出现在风齐眼中，便再没其他什么能吸引他半点目光了。
辰雨头簪色如冰晶的翡翠，身批嫩绿色纱衣，她黛眉微颦，美眸顾盼，轻轻抬起的酥手将一缕划落脸颊旁的青丝捋回耳后，手腕上那一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孕灵木手环衬着那肤如雪、颜如玉的人儿，当真有谪仙下凡之姿。
辰雨四顾比武台处，似乎在寻人，而她很快在人群之中找到了风齐一行，于是她不再前行，而是驻足远望着。辰雨虽然没有走到风齐身边，却还是对着他微微笑了笑，这一笑，便几乎让风齐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了。
雨姐！风齐在心里唤出了这两字，却不敢真个叫出声来。昨日辰雨冒险给他递信，风齐心中感怀，已是有愧，今日又怎敢再和她多说上一字半句？他于是只能紧紧握着拳头，不言不语……
“罢了，无论是举家迁离京都，还是让老爹就此真正隐退，我都不应再流连离京的一人一事一物，只待取了滴血剑助师父神魂归一，便速速离去罢。”
风齐很清楚，自己得到滴血剑后必须立刻离开，无论是担心因为自己而使侯府局势愈加不堪，还是害怕师父问责掌门之事，离京城、东离门，都不宜再多逗留。
“小灵，帮我传讯源兄，今日夜半，出城……不！”风齐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改了主意，“夜里出城终究会引起主意，便明日再走罢！”
云汐在他身边听到这话，却是心有惶惶，她见风齐似乎于此说话并无顾忌，便也开口道：“喂，你还想等什么？既然如今身在东离门，又何须再回离京去，直接和莫大哥汇合岂不更好？
“这……”风齐想了想，道，“我……我包袱没拿！”
“叫侯府的人送出来！”
“我……我还要助挽蝶、烨儿、霖儿他们三人晋入御气。”
“侯府里还有几位归元境，不差你一个。”
“这……”
他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却又只得闭上，于是，云汐便听见风齐嗫嚅着道：“小爷也不知道还回去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你还回去做什么？”云汐淡淡地道，“昨日你不是和你爹娘都已说清楚了么，今日便是不告而别，又有何不可？”
风齐讶异地看了云汐一眼，往日的云汐绝不会如此不通情理，甚至有些……有些蛮横！
“你、你、你看我做什么！”云汐突然有些慌了，“你、你……此事你自去思量！”
风齐见状也只好无奈道：“好吧……”说完，他便看见那几位归元境修为的内门执事朝此地走了过来，走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穆若尘！
贺文达既然来了，那夺剑比试也当开始。昨日，穆若尘便告诉风齐，最后三场对决将在半日内解决，无论是否有人负伤……
“看来，我东离门是不想把心思再放在这柄滴血剑上了呢！穆师伯既然来了，想必那件事也准备好了吧，嘿嘿……”风齐正一个劲儿地偷笑，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戳了戳。
“丫头，干什么？”风齐没好气地道。
“你瞧，那个就是我说的火中之精！”小灵指了指比武台另一边的两人，轻声道，“果然是东离门的，不过往日也没见他们来观战，怎么今天来了？”
“你就少操心了！”风齐瞟了一眼那一头红发的女子和她身边那身负书卷之气的儒雅男子，道，“我倒是觉得那个男的有些眼熟！”
“小灵，那女的好像盯着你看呢！”云汐忽道，“之前她也身受重伤，却让我先医治你，莫非……和你是旧相识？”
“才不认识呢，”小灵把脑袋一昂，“我灵智初开便是在山林之中，后来除了遇到师尊，把我带到晦叶峰上，都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怎么会认识那女人？”
“第一战，穆贤对贺文达！”台下执事报出这两个名字，穆贤便提着剑走出了人群，他望了一眼风齐，眼中神色竟似有些不舍……
风齐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以剑囚的实力，穆贤那家伙若是不愿认输，便只有送死一条路！”身边传来个轻柔的声音，那长身玉立的少女只悠悠的一句话，便让风齐大感无奈：
“青潇师姐，你这又是何必……”
穆青潇笑了：“怎么，你怕连累我？”穆青潇虽是眉眼婉婉，却难得有一番英气，更兼身长同风齐一般高，待她把头一扬，淡然一笑，便更多了几分巾帼英雄的气概，风齐想要辩驳，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青潇……姐姐……”小灵朝穆青潇笑了笑，只是这妮子什么事情都放脸上，任凭谁都看得到，她笑得有些勉强，而云汐只朝穆青潇淡淡点头致意，便拉着小灵闪到一边。小灵看不出，云汐又如何看不出，穆青潇在这时候找上风齐，多半是有大事。
风齐瞥了眼云汐，刚刚收回目光，却听耳边那个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爹说了，他信得过你，信得过侯爷！”穆青潇敢这么说，风齐却更加担心了：
“如今桩桩件件，困局重重，穆伯伯再厉害，也未必解得开……”
风齐说的虽有些丧气，但却句句属实，无论是平南侯府担着个“形同反叛”的罪名还是风齐惹来的麻烦，都不是穆若尘以一人之力所能解的。
“源哥把你当兄弟，你……”穆青潇欲言又止，俏脸虽是微红，却仍扬眉道，“你便是我穆青潇的兄弟！万事有我，无需多虑！”
“呵~”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风齐竟被这话逗笑了，可他转头看了一眼穆青潇那酡颜飞霞之间两道坚定的眼神，却不禁于心中一声长叹：源兄有青潇师姐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也当无憾了……想到这，风齐的眼神忍不住看了一眼辰雨那儿，却发现，辰雨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只有那么一刹那的交汇，却让两个人都忽觉心悸……
风齐和穆青潇说着话，比武台上的比试却已近尾声，正如穆青潇所说，以剑囚贺文达的实力，穆贤若是不愿认输，便只有送死一途。穆贤不想死，所以他……
“呼……不打了不打了，本公子认输！”一道道剑气构成的囚笼之中，传来穆贤喘息不已的声音，贺文达也便挥手散去了这些剑气。
“此战，贺文达胜！”也不管台下一片嘘声，穆贤老老实实地败了，灰溜溜地走下台去……
见贺文达也安然下台，穆闻便从穆月身边走了过来，他和风齐之间虽隔着一座比武台，可他看着风齐，风齐也看着他。
穆闻挺直了脊背，整个人都似乎拔高了几分，他负手执剑，走向比武台，每迈一步，身上的剑意便强上一分，风齐将滴血剑交于左手，一样举步而前，他每迈一步，气息便内敛一分。这两人一对视，场间弟子便都安静了下来。
能在比武台下观战的内门弟子都不是傻子，谁都能感受到，那位传闻中的剑痴和剩下三人当中唯一的滴血剑传人，都同样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
“唉，也好，”穆贤叹道，“虽然小爷出不了风头，但让那姓贺的被抢了风头倒也不错！”
这话虽是自言自语，却让一个人笑了……
“黄简，这小子很有趣！”少年点头赞道，“若不是你要收徒，我倒是很想把他收入门下呢！”
“呵，穆贤天赋算不得绝佳，可这般孩童心性却着实难得，也不知是好是坏……”黄简淡淡一笑，道，“也罢，我便去一趟！”
“哦？”少年笑道，“这小子倒是好运气！”
……
“喂！”风齐听到云汐在身后喊自己，便回过头去，就在此刻，当比武台处所有人都注视着穆闻、风齐。忽然，有一股不知所源的强大气息由半空中弥漫开来，穆闻身上本有直刺云霄的剑意，此刻竟化为乌有，不存一丝……
不止是他，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在顷刻间袭上了每个人心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或者说……他们已然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
“怎么了，是谁？”东离弟子自然有些慌乱。
“好强的压迫，比那什么残剑神君的强多了……”风齐心中暗道。
这气息起于虚无，却于片刻之间完全笼罩了此地。
没有人能面对这样的气息还能保持完全的淡定从容。即使这只是至境强者稍稍显露出来的一丝气息，也让这场间诸人几乎都跪了下去……
至境临世，便当有万灵俯伏！
这无关乎尊敬，乃是拥有灵智的人，于本能之中对仿若天威般气势的畏惧，即使身为至境弟子的剑痴、剑囚此刻也已拜伏在地。
当然，有人没有跪。
穆若尘微微低着头，风齐斜着眼，云汐皱着眉，小灵撇了撇嘴，青鸾在她肩上唧唧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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