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冷言冷语冷风头
“说吧，无影刀的消息你们究竟从何得来？还有多少人知道？”莫源收回刀剑，把这修为尽散，四肢皆废的书僮拎到了一边的小亭旁。
这里是他和风齐约定的见面地点，按照云汐的传信，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内，风齐他们便要出城与他见面了。
此刻，夜色正浓，但客栈之地人多眼杂，他也担心被人看见，便索性隐在这小亭的柱子后审问此人。
“咳咳……竟然这都杀不了你……”书僮眼中全无半分惧意，这让莫源有些意外，但书僮似乎一点不害怕莫源因为自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动怒杀人，“你很强，真的好强！很好。”
莫源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他。
其实，这书僮也很强，他似有用不尽的手段，道法控制力精湛无比，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身上甚至有好几张厉害的道符和几样法宝，一点不比当初穆若尘给莫源的内甲、利剑差。但……碰上了莫源，却只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月余时日，莫源一直在等风齐几人，拜师之举势在必行，而风齐也不得不去取滴血剑，所以，早已知晓一切皆定的他等得很有耐心，这段时日以来，他沉心静气，修为不仅大有精进，达到了真正的天行境之巅，还将残剑谷中所得和无影、无崖两路刀法于心中熔于一炉，实力已远超出了风齐的估计，就连穆若尘来见他时也被吓了一跳。而这主仆二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碰上莫源，但凡他们早来月余，也不见得如此不堪……
“你会杀了我的。”书僮躺在地上，直视着莫源的双眼，咧嘴笑了，嘴边的血迹在黑夜之中汩汩流动，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流逝，“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杀了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说？”
“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不过……”莫源抬手打出几道银光，便只听细微的“噗噗”声，月光之下，几枚银针泛着银白色的光芒，银针扎在此人的身上，他很快不再吐血了。
莫源于是淡淡地道：“我用银针封住了你的心脉，你还可以多活一盏茶的时间，但你若是不说，我会让你在死前再经历一番痛苦！”
他对于莫源这手银针打穴的功夫似乎也并不惊讶，要知道，莫源的银针不止封住了他的心脉，更刺激着他的其他穴道，此刻，这人应当痛苦万分才对，可是……
他不仅没有显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漠然地看着莫源，浅浅地笑着。
莫源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却有些慌了：面对强敌也不思逃命，仍与我交战，被擒之后亦无丝毫畏惧……这世上，当真有一点都不怕死的人么？
在莫源眼中，世上本无不惧死之人，那些从容赴死之人也并非不惧死，只是心中所重，更甚于生死罢了，可这人的眼里……没有慌乱，没有恐惧，没有惊讶，若说他是死得其所，但他眼中甚至没有解脱的快感……
莫源摇摇头，道：“我总算明白了，那公子哥不过是个幌子，你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啊！”
莫源盯着他的眼睛说话，可这话出口，他依旧不能在这人的眼里看见什么波动，似乎莫源所言是对是错与他并无干系……
“我还是小看你了！”莫源没有再试探，他左手捏着剑诀，三寸剑芒于指尖显现，他背过身去，挥手间一道剑气划过此人的咽喉……
“齐兄，我感觉……我们有麻烦了，”莫源望着北方，那里是离京城也是东离门的方向，“按师父说的，明日，便是齐兄夺剑之期，明日……”
……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风齐便领着云汐、小灵二女出门了，昨日与平南侯一番商讨，却未曾想出什么对策，平南侯也只是答应依照风齐所言，静观其变，既不上书罪己，也不做申辩。此刻的风齐，反倒放松了许多。
等拿到滴血剑，便出城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风齐心中暗道：答应太子二旬之内给他滴血剑之事的答复，却不觉已有一月时日，今天，便是我夺剑之期了……
他低着头看着手背上那个几乎不可见的印记：师父，徒儿不孝，让你等了这么久……不过比起这个，徒儿把师祖杀了，怕是更不孝吧？
风齐心中这般思虑，却无半点愧疚，这近两载时光，他于幽山战场、南泽、西桓、沧澜域几度来回，杀的人不知几何，再杀一个素未谋面的“师祖”，风齐也无甚愧意，他的眼里，这一条至境强者的命，不见得比别人金贵多少。
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于春寒之时冷冽的微风中冷冷地笑着，这般模样，多少有些渗人。
“姐姐，他没问题吧？”
“找打呢？”风齐头也不回，轻飘飘地道。
“哼，你试试？”
……
走进内门，风齐便感觉今日门中的气氛与昨日大有改变，风齐在东离门的名声还是不小的，不少认识他的人从三人身边走过时，都刻意绕得远了些……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风齐淡然一笑，“都是害怕和我平南侯府沾上关系啊……”
风齐知道，但凡家中有为官之人的东离门弟子，此刻最不愿意碰到的人便是他风齐了，他虽口中嗟叹，心中实无所谓于他人亲近自己与否。
“罢了，罢了，同门师兄弟如此，我风齐还有什么理由待下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小灵对风齐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云汐心里很清楚：看来前阵子闯宫的那个的确是穆秋水，这家伙是在做戏呢……
走到内门比武台处，风齐目中所见，还没很多弟子，他远远地望见，那厢捧着个小手炉、“妖妖娆娆”的一道身影正在朝自己走来。
“独孤师妹，小灵师妹，替我开路！”
云汐也看到了穆贤，于是她转头看了一眼风齐。
风齐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或者说……冷漠。
“哼，都这时候了，还逞能呢，就你义薄云天！”云汐嘴里虽然嘀咕，但她眼中却有一丝迷蒙……
“让开！”随着这声娇喝，一道银白色剑气从云汐手中迸发，将正走在三人面前的穆贤挡了开去。
风齐当初曾说过，穆贤的柔剑剑意还及不上某人，那个人自然便是云汐了，虽说穆贤的身法、道法都是上上之选，但和云家一族不世出的天才云汐比，却不见得有什么优势，况且……穆贤没有出手，他就这么任凭自己的身体被这一道道剑气弹开了。
“这家伙，又是何必……”看着风齐目不斜视地走过自己身旁，穆贤不禁一声长叹。
走在云汐身旁的小灵眼睁睁地看着云汐出手，却不曾相助，就算对穆贤的观感再不好，聪慧如她，又怎么看不出风齐和穆贤这对狐朋狗友之间确有几分情谊呢？
所以她沉默了，她有些不解……
刚刚在比武台下站定，风齐便看见远处飞来两道身影，却正是穆闻、穆月兄妹。
“师兄！”穆月这一声呼唤刚出口，身子还没走出去，便被穆闻拉住了。
“这剑痴竟也有如此顾忌，看来，他是痴而不傻啊！”风齐谈笑着，将视线转移开去。
谁知道，耳边一步步脚步声由远及近，风齐的余光里，穆闻走到了自己面前：
“无影刀在你手里？”
穆闻的声音不小，风齐自然不能装作没听见：
“不错，如何？”对于有人询问自己无影之事，风齐心中早有准备，但他却没想到，穆闻竟是今日的第一个，“此事穆闻兄身为至境弟子，应当早已知晓罢？为何今日方才有此一问？”
风齐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既然有人问他要刀，他也不会拿出好脸色来，讥讽这些人往日不敢有所擅动，直到兵变的消息传开才敢上来讨要，此举虽然没什么好处，至少……风齐冷冷一笑：至少，能让小爷心里爽一爽！
“我昨日刚刚知晓！”穆闻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他看着风齐，道，“不要以为你眼中的宝物在我眼中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无论是滴血剑还是无影刀，于我眼中不过与凡铁无异！”
穆闻的冷言冷语让风齐特别不舒服。
“不过与凡铁无异？”风齐心中气极，但为了不失风度，他摆出了一副最最冷酷的嘴脸，冷声道，“好，我告诉你，就算滴血剑真是凡铁，你也一样拿不到！小爷把话放这了！”
穆闻眼睛眯了起来，他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不满，但很快，便重新化作一片平静：“风齐，我并无挑衅之意，只是受小月所托，替她提醒她师兄一句，宝物动人心，便是我东离子弟亦有不顾同门情谊之人！至于‘凡铁’之言……我自号‘剑痴’，却并非痴于兵器，而是痴于剑道，并无意冒犯青裳师兄！”
说完这话，穆闻转过身去，走了。
风齐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自有万分惊色。
“栽了吧？”云汐低低的嘲讽在耳边响起，风齐于是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小爷我难得想出出风头也被人抢了去，真是时运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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