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移花接木抢政绩
七十六、移花接木抢政绩
艾光英嗔怪王朝明别趁机揩油没完没了,王朝明讪讪地一笑,说女儿的光再也沾不上了。
一天傍晚下班后已是人去楼空,章清仁见廉淑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走了进去,问她约请姚春贤的事儿办了没有,廉淑兰说近期恐怕不行,因姚春贤在南京脱产学习一个月没有时间。章清仁则认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若去南京拜访、探望他,是给他脸上抹粉儿、长面儿,会给他造成极为深刻的印象,效果特好。
廉淑兰说章清仁前段时间让许习懦去省里学习,顺便拉关系、铺路子、接天线,效果不错,何必再动用甄踏实手底下的人?提到许习懦,章清仁已有不满,他埋怨起来,说许习懦这个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太“狐狸”。自己多次要求拜访他搭建的关系,可他总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脱,又说甄踏实虽然升任了市委常委,但还兼任新星县委书记,以甄踏实的脾气性格走“上层路线”远不如走“下层路线”效果好。本想搞曲线升职离开新星县,可还舍不得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地盘,更舍不得廉淑兰这块“天鹅肉”。自己镇党委书记一职干了七八年了,再不提职就“老苗子”了,时间紧迫。廉淑兰说自己的职务变动不过是由组织委员提升任副书记,不是主要领导,甄踏实书记未必过问。章清仁说组织委员升任副书记算是越级提拔,甄踏实未必不过问,所以他们的职务是否升迁全靠姚春贤这张嘴是口吐莲花还是□□尿“黑尿”。
其实廉淑兰与姚春贤早有约定,姚春贤让廉淑兰去南京找他相会以解寂寞相思之苦,而章清仁也坚持近期去南京,廉淑兰见瞒不住也拦不住,便向章清仁道出实情。章清仁早知他俩会有这么一天,虽心中有些醋意,但很快被强烈的升迁欲望淹没了。为避免他们同时去南京会让姚春贤尴尬,章清仁让廉淑兰编造了一个能留在姚春贤身边的谎言。
章清仁、廉淑兰二人来到南京找到姚春贤,三人自驾一叶扁舟逍遥在玄武湖上。姚春贤向他们透露了一个甄踏实书记在非正式场合做出的指示,说这次年底换届干部选拔调整的首要条件是先看干部的包村工作情况,无论是招商引资还是民生建设项目哪怕是做成一件事儿才予以考虑,然后再全面考察其德能勤绩情况,这就等于把每个干部包村工作业绩是否突出作为提拔晋升的前置条件。
姚春贤说:“甄书记虽然没在正式会议上讲过,是我们在私底下的交流,但他的行事风格一向是说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你们就别在南京逗留了,回去以后奋起直追,有什么项目抓紧上,即便“火”燃不起来,就是准备好了“柴火”也算是大功一件。”
章清仁心里非常不满,说甄踏实这样做未免太偏激,像廉淑兰同志是做组织的,天天工作任务十分繁重,每每工作起来都是宵衣旰食、通宵达旦,政绩不可谓不突出……还没说完,姚春贤就让章清仁别在他面前说这些邀功摆好的话,在甄踏实书记眼里本职工作都是每个干部应尽的职责,理应做好;但看一个干部是否优秀突出主要看一个干部额外为经济发展做出了多少贡献、为民生做了多少实事。简短节说一句话,就是要干部多下基层、多亲近百姓、多付出、多奉献,让百姓多得实惠。又说廉淑兰的事情相对容易些,因为她不是主要领导,引不起甄踏实书记更多的关注,提交书记办公会、常委会讨论时如果实在没有突出政绩可言,他可以耍些移花接木的伎俩;当然,最好是能拿出点政绩以便让他点石成金。可章清仁的事情难办,因为他是一镇党委书记,是走进甄踏实书记视野的人,若想成为副县级干部如果没有过硬的包村政绩,光凭资历闯关是闯不过去的。章清仁听后当即一副焦虑的神情,眼前优美如画的风景顿时失去了颜色。
领到“密旨”后章清仁要回了,廉淑兰要留下来“陪读”,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廉淑兰故作向章清仁请示,说自己的姨妈家住在南京市,她既然来了就想到姨妈家住几天再回去。章清仁当然给予“恩准”,嘱咐廉淑兰多住几天,如果姚书记参加的培训班条件允许也可以借机参加一下充充电,提高一下自己,对以后的工作有利。
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满足甄踏实书记干部晋升的前置条件,章清仁回来就与许习懦商议招商引资、上大项目的事儿。许习懦向其推荐了肖培安这座“桥梁”,说省委组织部肖培安的干部四处是专门考察省属企业干部的,他有这个能力为他们牵线搭桥。二人来到省委组织部找肖培安,不巧,肖培安找部长汇报工作去了,在等待肖培安期间,章清仁突发奇想欲把升迁之事请托肖培安办理。许习懦让他不要这么做,说成熟的鸡才下蛋,他们没有把肖培安这只鸡喂熟;即使喂熟了,甄踏实“那盘磨”肖培安也未必推得动。除非他想异地提拔,但答案也不是一定的。假如现在把这事儿提出来就冲淡了他们招商引资这一主题,甚至让肖培安认为他们是在借“招商引资”之台唱“跑官要官”之戏,很大可能鸡飞蛋打。章清仁认为许习懦说得对,尴尬地说这一想法就是自己的临时一闪念。
肖培安回到办公室三人直奔主题,肖培安说:“招商引资是件富民强镇的大好事情,你们迫不及待地不顾车马劳顿、风尘仆仆地赶到省城来,足见家乡的父母官事业心、责任心是多么地强烈,我是果张镇人,能为家乡做一些力学能及的事情是我的荣幸。而你们镇党委政府对我母亲又是那么地关爱,付出了很多,作为回报也理所应当,更重要的是为家乡招商引资、惠及家乡父老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我梳理一下信息,看有哪些国有大企业有扩张投资的意愿,帮你们立即与他们联系洽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使投资项目在我们果张镇落地。”
章清仁听了这番话很是高兴,对肖培安高度赞扬了一番,但又要求最好在年内有个大项目能在果张镇奠基开工。肖培安说时间这么紧迫恐怕做不到,问为什么这么强调时间这个要素?章清仁给出的答案是早开工、早发财,肖培安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不能置信。许习懦怕引不起肖培安的重视而耽误了大事儿,就说章清仁书记极有可能在换届时去县里任职,他想在升职前再在果张镇留下点政绩。章清仁为了取悦于肖培安,就顺势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考虑在果张镇为官这么些年,为果张镇人民做的事情屈指可数,为果张镇人民创造的财富少之又少,因此总想在果张镇的最后一班岗上留下点让人们记得住的东西。肖培安称赞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属难能可贵,但又说能够在年内取得立竿见影成果的项目可能没……他忽然想起王朝明正在洽谈的项目,说也不是没有,就是国棉三厂设立分厂的项目,此项目总投资几十个亿,集纺、织、染、成衣制作一条龙生产线于一体,自己引荐给王朝明书记与企业集团领导洽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多数落地的指标等有关事项已敲定,就是项目选址还在进一步洽谈当中。
对这个项目章清仁听王朝明汇报过,只是当时不感兴趣没有走心,不很了解具体情况,等肖培安说完,章清仁就脱口而出,说那是王朝明引进的项目,对他来说就是墙上画的大饼,中看不中吃。许习懦听说是王朝明洽谈的项目,在肖培安说话的同时两眼就骨碌骨碌转了起来,心想:自己要来个移花接木,一来让王朝明招商引资的政绩归零,升迁无望;二来让章清仁、王朝明他俩鹬蚌相争,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许习懦从背后扯了扯章清仁的衣服,让他停止了说话。肖培安不明白章清仁说这话的意思,也糊涂许习懦的举动,一双猜疑的眼神看着他们。许习懦向肖培安解释说章清仁之所以这么说,是变着话儿向他再要项目。他又转对章清仁说其实在果张镇范围内谁引进的项目都是在他的领导下引进的,都是他引进的项目,都有他的一份心血……
回到果张镇,章清仁围着办公桌踱来踱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心想:这个该死的甄踏实,职务升迁非要设置这么个前置条件,要完成这个考题不容易。果张村没有什么民生实事可办,只能招商引资上项目;若上项目,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件大项目能在换届干部调整前看得见、摸得着,吸引住他甄踏实的眼球。按照许习懦的说法自己据为己有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一项目毕竟是王朝明引进的,他已与企业集团领导谈了几轮,快成煮熟的鸭子了。如果真的据为己有,以王朝明的品格,可能会引起他的心中不快,但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我是他的领导,肯定会惹人笑话。可时间紧迫,事关前途,谋“大事”也只有不顾“小节”了。不过要“引据”巧妙,把厂址选择在果张村,这样就顺理成章了。
在章清仁思索期间有两个电话打进来,他都没有接听。覃西东进来请示工作,他不耐烦地说以后日常工作的事儿交给游镇长或许习懦去办,少来烦他。这让覃西东感到莫名其妙,只好尴尬地退了出去。最后,还是担心王朝明对此事纠缠不放会干扰他,就决定把王朝明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廉淑兰身上,心想:尽管他们夫妻同床异梦,没有夫妻之实,但毕竟有夫妻之名,廉淑兰的忙,王朝明不会不帮的。
章清仁主持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详细介绍了这个招商引资项目。最后,他说这个集纺、织、染、成衣加工一条龙的生产线项目总投资五十五个亿,这在果张镇是个大项目,就是在全县也是个大项目,目前在自己总体把控、王朝明副书记的具体操作下已快落地。前几天自己亲自去投资集团就厂址问题与其磋商基本达成一致意见,让企业落户在果张村而非桃花峪村,因王朝明副书记对此有异议,特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进行研究确定,他让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游镇长夹坐在章清仁、王朝明二人中间左右环顾,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王朝明思忖着,心想:此项目如果落户果张村就得占用1400亩的基本粮田,岂不可惜?这是其一;其二,桃花峪矿山设备配件有限公司解决了男劳动力的就业问题,本想让该项目落户桃花峪村,再解决女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可如果移址计划就得泡汤;其三,从包村的角度看,我费尽心思引进的项目就拱手让给了章清仁,其功绩自然转移到他身上。其实,这倒也无所谓,只要项目造福于人民,我个人的功过荣辱不计较也罢,只是有点儿对不起桃花峪村的父老乡亲们。我不妨再以侵占基本粮田为由再争取一下。
王朝明看了一眼游镇长,请求让自己先发言,因为该项目是他引进的,选址在果张村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其原因只有一条,就是该项目全面建成投产后占地面积1400多亩,而果张镇号称新星县的粮仓,而果张村又是果张镇的粮仓,这光荣称号中有这1400多亩基本农田的功劳,如果改做工业用地就夺去了不少人的口粮,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无粮不稳,如果土地减少,再遇到干旱、冰雹等自然灾害,必将遭遇饥荒之年,所以必须得通盘考虑。
许习懦批评王朝明太杞人忧天,说区区1400亩粮田不能决定果张镇是丰年、灾年,更决定不了4000多人的生死,他找理由说北京人没地儿种,没有饿死人;上海人也没地儿种,也没有饿死人。现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只要发展了经济,老百姓手里有了钱,什么粮食都能买得到,就连美国、欧洲的土地都在为中国生产粮食。
王朝明指责许习懦偷换了概念,是以偏概全。正当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时,章清仁紧急踩了刹车,说他们开的是工作商讨会,不是理论学术辩论会,许习懦的话虽然偏颇点儿、言辞激烈点儿,但不全无道理。关于企业用地问题,他赞同许习懦的观点,又说镇政府有能力把基本粮田改作工业用地,就有能力把荒山野岭改做基本粮田,使粮田亩数尽可能地增加,而不是减少,这是其一;其二,关于企业用水问题,果张村地下水资源丰富,南面又有河水汤汤的汶河,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桃花峪村没有地表水,地下水资源也不够丰富,王朝明副书记在驻村期间为该村打过一眼100多米深的水井足以证明;其三,关于企业用工问题,果张村是镇政府驻地,是全镇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周边有十几个村聚拢在一起,人力资源丰富,地理优势明显,企业竣工投产后用工在5000人以上,这么多人的聚集地又可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借此可以打造全国明星乡镇。而桃花峪村在全镇最西北边,过了两县村就出了县境,是距离镇政府最偏远的一个村,如果把厂址选在那儿,别说企业招工困难,就是勉强招足员额,仅仅是住宿、交通等都成问题。
一席话说得大家相继点头认可,王朝明同意了章清仁的意见,说自己除了爱惜土地以外还有狭隘的局部意识,意见、观点都是错误的,他立即向党委作了检讨。王朝明在这场项目选址的争夺战中彻底败下阵来,许习懦看着一脸高兴的章清仁也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同时又为王朝明、章清仁二人没有吵起来感到失落和遗憾。
章清仁见大家的态度都倾向、支持自己,罕见地要大家举手表决,本想王朝明可能口是心非会犹豫,不料王朝明率先举起了手。一致通过后,章清仁又强调了几点,说这个项目竣工投产后将是全镇的支柱产业,也是全县的明星企业,因此全镇的工作重心必须都转移到这个项目上来,以后除了一些大而难的事情向自己请示、汇报外,其它的日常事务都要向游镇长请示、汇报;许习懦副书记包村的项目已接近尾声,要尽快收尾,然后协助自己办理这个项目的立项、规划、用地、安评、环评等手续,要边上车边买票,同时开工建设;关于廉淑兰包村的项目由王朝明协助去完成,因组织工作千头万绪,务实的、务虚的都有,犹如家庭妇女的家务活儿,虽然成效不明显,但却一直是满负荷地默默辛苦工作,没有多少富裕时间,顾不上包村的事情。
王朝明表示服从工作调度安排,但有一点建议,说“大项目”的建设不能边上车边买票,一些安评、环评的手续必须要走在项目建设的前面;否则,一些安全生产设施、环保设施等项目主体工程完成后无法弥补,会造成先天性的安全、环保缺陷,将后患无穷。
章清仁此时恨不得什么手续也不办,把主体工程直接“拔”起来摆在甄踏实面前,所以他满脸不快,但王朝明说的合规合矩让他不好当面直接拒绝,于是就辩解说让许习懦书记亲自办理这些手续就是因为他工作力度大、速度快而且质量好。王朝明深知许习懦浮夸的工作作风和凡事儿“金钱开路、关系通关”的潜规则手法,也知道章清仁把这些工作安排给他的意图,于是很不放心,建议安评、环评等手续分别由安办、环办等有关部门去办,说这样做能够从源头上把住安全关、环保关。
许习懦听出了王朝明的话外之音,质问王朝明是啥意思,是不是信不过自己?因事情还未办,王朝明当然没有许习懦欲“游戏”规则的证据;又因为是在党委会的正式场合,所以不愿与其吵架,就找理由说许习懦官儿大,天天日理万机,像这样的小业务由他亲自去办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许习懦这才气顺了些不再说什么,章清仁知道王朝明的轴劲儿又上来了拗不过,只好借坡下驴指示许习懦就听王朝明的,先买票后上车,由安办、环办分别去办理相关手续,但要许习懦亲自牵头督办。
艾光荣自从到了桃花峪村矿山设备有限公司上班,因吃住都在“原子弹”大嫂家,空闲时间,“原子弹”大嫂就要他帮忙干点儿农活,可艾光荣难改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坏毛病。这天,艾光荣与“原子弹”大嫂的儿媳月季一块在田里劳作,但也不忘捕鱼捞虾,他张好捕鱼的网子便拉过一捆玉米秸躺在上面睡去了,一直睡到中午“原子弹”大嫂提壶携浆赶来送饭还未醒。“原子弹”大嫂见此顿时火冒三丈,一边沿着水塘一圈又一圈地追打着艾光荣一边破口大骂这个龟孙净偷懒、欠收拾,养他这个白眼狼没什么用处,不能让他白吃白住,发狠要把他送回去。
艾光荣想起了闵所长说过的话害怕了,乞求“原子弹”大嫂千万不要这么做,说若要送他回去他就得去蹲大狱。“原子弹”大嫂骂他蹲大狱活该,骂着骂着泄出实底儿,说王朝明让她管着他,她就管着他,等他变勤快了,知道挣钱养家了、走正道了,就再给他说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可他咋就越活越不像个男人呢?艾光荣一听给自己说媳妇马上亢奋起来,对“原子弹”大嫂的称谓由远及近接连改变,先“大嫂”后“大婶”三是“娘”最后“亲娘”地叫着,说自己现在变好了,但变的还不够很好,从此以后一定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见月季扛着一捆玉米秸过来忙迎上去让她放下,说以后这体力活儿全都归他了。“原子弹”大嫂瞧着笑了,戏谑地说叫她“大嫂”不合适,叫“娘”还早了点儿,就先叫着“大婶”吧。艾光荣知道“原子弹”大嫂比自己只大十几岁,说叫“大婶”感觉亏了点。“原子弹”大嫂对月季说这混蛋玩意儿,刚才还喊“娘”,现在又感觉亏了,咋办?月季嫣然一笑地走开了。艾光荣不知月季这是啥态度,莫名其妙地思悟着。“原子弹”大嫂骂他傻样,让他快去干活。艾光荣这才恍然大悟,边哼唱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边扛起那捆玉米秸跑了起来。
许习懦在丁家楼村召开了村两委成员会议,传达了镇党委的指示,说为迎接县委县政府的考核验收,丁家楼村的荒山绿化项目要先行一步,必须在这个月底前完成。按照分工该他干的他都干了,问丁汉亮他们的任务何时完成?丁汉亮为难了,吞吞吐吐地说他们的任务完成不了,前段时间大口水井坍塌了一次,他们重新进行了修葺花光了村里所有的钱;大功率抽水机及配套设施又都涨价,村里确实再拿不出钱来。
许习懦又气又急,发狠地说村委若拿不出钱来,两委成员就先个人垫资,按职务大小决定垫资的多少,谁不出钱就撤销谁的职务,说完生气地走了。大多数村干部说撤就撤吧,这村官儿都不稀罕当。丁汉武说丁汉亮是书记,要撤也是先撤他的职,还是让他想办法,就这样筹资的担子全部放在了丁汉亮的肩上。
随着时间的临近许习懦又来督促,丁汉亮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便在深夜回家偷钱。黑暗中妻子开亮灯,把丁汉亮吓了一跳,她问丁汉亮鬼鬼祟祟地偷存折干啥?丁汉亮向妻子说明了原委,并说任务完成不了这书记的职务就被撸了,即使不图这官儿还图个脸面,让他先应付着过了这关再说。妻子坚决不同意,赶上去争夺存折,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等他满脸伤痕、衣衫不整、焉头耷拉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来到村两委,向许习懦一回报,许习懦当即宣布撤销他的党支部书记职务,待召开镇党委会时确认。丁汉亮羞愧难当,狼狈地走了。人撤了,问题还搁在那儿,还得解决,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经过一番绞尽脑汁之后,他想到了前任支部书记丁汉宝,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当过煤矿干部的人都知道,煤矿上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晚上超过十点钟以后,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便不再打电话,除非出了生产安全事故。睡梦中的丁汉宝在午夜被惊醒,以为矿上出了安全事故,异常紧张,惺忪的两眼也未看来电是谁,就问出了什么事故,许习懦告诉他现在有紧急情况,要把矿上的大功率抽水机及配套设施先借用一台。搁在平时丁汉宝在许习懦面前是不敢说一个“不”字的,可这回不同,许习懦不但搅了他的好梦,还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因此十分反感,就以《煤矿安全规程》要求“抽水机必须是一台在用、一台备用”为由拒绝了他。这反过来又惹脑了许习懦,他骂丁汉宝,说自己欣赏他的是凡事都能唯命是从,可如果这次不听话,屁股就得马上离开矿长这把椅子。
无独有偶,以“不唯命是从、屁股就得马上离开矿长这把椅子”威胁丁汉宝的还有章清仁,为使项目尽快落地,章清仁让丁汉宝拿出720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用于征用土地、青苗补偿等事项,说哪一项资金不到位,老百姓都不让破土动工,他让丁汉宝必须在半个月内把资金备齐,丝毫不能影响工程进度。丁汉宝说矿上正在打掘进洞子,没有可采的煤层,所以没有收入,莫说7200万元,就是720万元也拿不出来。章清仁顿时生气地批评丁汉宝,说让他去干矿长是为党委挣钱服务的、是为党委排忧解难的,不是要他与党委政府对着干的,他很清楚,帐面上还躺着闲置的资金1500万元。丁汉宝说是有那么回事儿,可那是安全生产专项资金,各级煤监局都不让动,是专款专用的;如果动用了那笔资金,违反了《煤矿安全监察条例》是要受处罚的。章清仁说那《条例》都是糊弄群众的,不要说给他听,他不信称盐的钱不能打油用;如果这事儿丁汉宝干不了,他就让能干的人来干。言外之意,不听话就得走人。
丁汉宝把此事儿告诉了许习懦,向许习懦诉说自己的冤屈,许习懦听后不但不同情,反而骂他愚蠢,说他怎么能在章清仁书记面前谈法律法规,让他去干矿长说“文”了,是为党委政府服务的;说“白”了,就是专门为章清仁和自己服务的。挪用安全生产专项资金即使受到处罚,处罚的钱也不会让他自个掏腰包,他的工资和奖金一分也不会少;可如果章清仁书记要的钱他拿不出来,丢的可是他自己的乌纱帽,孰轻孰重应该掂量得出来,让他好好想清楚。丁汉宝终于茅塞顿开,可担心除了那1500万元还是不够,煤场再没有煤炭可卖。许习懦又给他支了一招,让他卖地下的煤,说尽管地下的煤还没有挖出来,但低于现行煤炭价格卖期货就能卖出去,先把钱收起来完成章清仁书记交办的任务。丁汉宝恍然大悟,称赞说这是个好办法,可就是矿上亏得太大。许习懦骂他还是愚蠢,然后直言不讳地说亏的是矿上的财产,个人不会受丝毫影响;而赢的是自己的职务,这实惠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
王朝明协助廉淑兰包保光明村把水库坝下的漫水桥改做跨河大桥当成了自己的“主业”,这倒不是因为他与廉淑兰有夫妻关系、或二人夫妻关系很恩爱,帮廉淑兰取得政绩以便上位,是因为自他知道这漫水桥每年都吞没人民的生命财产后实在让他痛心、忧心。王朝明实地考察后并没有为“治桥”而“改桥”,而是想搞一个环湖公路打造一个旅游风景区,从而把“跨河大桥”融进去使之成为“环湖大桥”,这样不但解决了光明村村民的安全出行问题,更让村民得到些旅游收入以提高生活质量,简言之,一石二鸟。
但这事儿需要大量资金,无论光明村还是果张镇都无力解决,只有通过招商引资的办法才行,因此他又想起了刘恩德。这天,他把刘恩德“招”来引领着他边环湖实地考察边向其做详细介绍,说这偌大的水面能养殖很多鱼鳖虾蟹,湖泊上游的荒山野岭能种植很多果树、草药,如果再修一条环湖公路发展旅游项目又是一笔不小的旅游收入。刘恩德听后莞尔一笑,说自己搞了一辈子企业,哪个项目挣钱、哪个项目赔钱,用眼一看就有七八分的把握,种植、养殖这两个项目靠谱,可发展旅游,整个果张镇也就五六万人,哪来这么多的客源?说自己跟王朝明之间两人的关系很实在,王朝明没必要忽悠他。王朝明说绝没有忽悠的意思,让他寻找客源的眼界不要仅拘囿在果张镇,说新星县是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之一,县域内及周边有大型国有企业五六家,从业人数多达几百万人,这是客源之一;其二,每年来新星县的客商众多,几乎100都是有钱人,工作之余没有休闲的好去处,都是工作洽谈在新星县,休闲娱乐跑到百里之外的相邻县,这又是一批客源;其三,如果加大投资再铺就一条通往新星县城的公路,就等于接通了通向全国四面八方的高速公路,到县城也仅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何愁客源不至?王朝明又说自己不是好大喜功、只贪图虚名而不考虑投资人利益的人,谁投资总得有钱赚才是硬道理,这是其一;其二,项目建成后还可带动当地村民投资食宿业、卖一些土特产增加旅游收入,实现共同富裕。
经王朝明这么一说,刘恩德脑洞大开,兴趣盎然,自谦地说自己搞工业企业还行,搞旅游项目还真有点儿鼠目寸光,表示这环湖公路要搞并纳入统一规划。王朝明顺势而为,说湖堤坝下游河中的漫水桥得改成跨河大桥,使之成为环湖公路的一部分,但建议不要完全封闭,在邻村处为村民留一出口方便村民出行。刘恩德说那是自然,继而思忖片刻,恍然大悟,戏谑王朝明说古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有王朝明“建环湖大桥”意在“村民安全出行”。王朝明也跟他开玩笑,说他沾了便宜卖乖,问他项目有没有可行性、竣工后赚不赚钱?刘恩德甜蜜地笑着说这叫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即使不赚钱,单就解决了上千村民出行难的问题,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大功德一件。
按照上级指示精神,为确保基本粮田亩数不少,工业用地占用多少就得造出多少加以弥补,可章清仁一心扑在“大项目”的拔地而起上,从而遗忘了这一点。这天,县国土局长来检查验收,他只好把其领到一片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荒凉凋敝的原野上检查,说以后再做进一步的土质改良。再美丽的谎言也瞒不过国土局长毒辣的眼睛,验收不予通过。国土局长说这不是小孩过家家,开不得玩笑,如果自己签了字,上面来人检查验收作何解释?到那时他章清仁职务升天一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就得吃瓜落。
章清仁将“不予通过”的责任怪罪于许习懦办事不力,许习懦委屈地说事前送给了他五万元,谁知这国土局长属狗熊的,吃饱了反而不认铁瓢。章清仁说那是许习懦的事儿,自己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要许习懦逢山开路、遇河搭桥,不惜一切代价,因这事儿关系他自己的政治生命,绝不能在这儿搁浅。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后有了主意,说办法有了,把两县村山下的那片湿洼地开发成荷塘,取出的土运到这地里造田,可谓一举两得。
章清仁思虑片刻,说此法甚好,是一石三鸟的举动。见许习懦不解其意,又解释说自从艾光英从两县村调出后这两县村就成了政府监管的空白地带,如今从那儿取土建塘两县村就有了项目,谁包这个村谁就有了提拔晋升的“通行证”,甄认真多次要求调换包村,就把甄认真调过去,让此项目为她也贴上金粉。许习懦气不过,说甄认真是他们仕途路上的拦路虎,让她坐享其成没这必要。章清仁反而认为很有必要,说丁家楼村的荒山绿化开发项目就是他许习懦提拔晋升的“通行证”,“通行证”只需一张即可,多备无益,把它转让给甄认真,只要哄着她高兴,关键时刻能在甄老头子面前不说他们的坏话,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许习懦的金点子或者说能轻松实现的政绩被转嫁到甄认真身上,他心里很不平衡,他想拦截料想也拦截不住,但他摸透了章清仁一切为晋升铺路的心理,自己便在花钱上做起了文章,说这工程土方量不少,加上运输的费用要花很多钱的,肯定会造成财政赤字,让章清仁有个思想准备。
章清仁心想管它花多少钱、是否造成财政赤字,那是继任者的事儿,反正自己职务一升迁就拍屁股走人了,就说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根本不是事儿,让许习懦快快去办,然后驱车走了。许习懦望着他乘车远去的烟尘,心想:这个老狐狸为了成就自己,不惜让全镇背负巨额债务。你走了,等我干了镇长怎么办?管它呐,那是以后的事儿,我现在趁机捞一把再说。于是,他打通了马老四的电话。
到了2008年冬末,市委常委、县委书记甄踏实率领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等几大班子领导成员,各部门、各乡镇处主要负责人参加的考核验收团对干部包村兴建的项目进行了逐一验收。他们先是来到光明村的光明湖,镇领导章清仁、游镇长、许习懦、廉淑兰等人围聚在甄踏实周边,而王朝明却被冷落在一旁。廉淑兰边走边指点着湖面养殖、湖边荒山野岭的开发、竣工的跨河大桥、环湖公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手口并用、见缝插针,兴致勃勃地为甄踏实等县领导做着介绍。甄踏实很高兴,称赞廉淑兰运作的这个项目很好,不仅仅是修建了一座桥解决了一村人出行难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个旅游项目的开发,开了新星县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的先河,打破了经济发展仅仅依靠发展工业企业的拘囿。
第二站他们来到许习懦所包的丁家楼村,山麓下,只见公路旁的机房里大功率抽水机嗡嗡作响,长长的水管伸进大口井将源源不断的水流送到山顶的天池里。连接山顶天池的主干渠舒缓地铺到山下,流水如吐出一条条白练;在山腰,主干渠生发出无数条支干渠、支干渠散发出许多“毛细血管”渠,他们像“小舌”一样,“舔”向每棵树的根部。主干渠、支干渠、毛细血管渠纵横交织、宽窄不一、长短不齐,清水哗哗流淌着,从山下望去象无数条白练夺目壮观。
许习懦一会儿指点着大口井,一会儿指点着山顶天池,一会儿指点着山腰干渠,颇为自豪地向甄踏实等县领导侃侃而谈。甄踏实高兴地拍着许习懦的肩头,夸赞他能急群众所急、想群众所想,敢想敢干,很是不错;继而转向众干部,说如果全县多一些像许习懦这样的干部,经济发展的速度还会有所提高,老百姓的幸福指数还会有所提升。
看完甄认真的“取土造塘”项目和其它建设项目,最后一站他们来到了果张村这个集纺、织、染、成衣加工于一体的“大项目”建设工地。只见各种叉车、拖车、板车等建筑、运输车辆往来穿梭;塔吊林立,上上下下地吊运着各种建筑材料;建筑工人们三五成群,有的在挖基坑、有的在砌墙面……都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甄踏实一行人观望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脸上洋溢着满足感、自豪感。章清仁随着甄踏实目光的所到之处都给予详细的介绍。最后说把这个项目暂定为“五五工程”,因为该项目总投资55亿元,占地1500亩,能安置5000人就业,竣工投产后可实现年产值500亿元,利税收入可达5亿元。
听着他的介绍,背后有人嗤嗤地发笑,有人窃窃私语。
甄踏实觉察到了这一点,回转身乜斜了他们一眼,不满地说:“你们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这数字有些夸张、有些吹牛的味道?可你们就是想吹牛,能有吹牛的资本、底火?我不偏袒实干家、创业者,可即使这些数字有些虚也值得可歌可赞,因为好多单位连能虚的项目也没有!当然,这五个五的数字不是详细具体的数字,可能都是接近数字,因此概括为‘五五工程’不足为过。这个项目落地的意义,关键在于它解决了我县长期以来工业企业有‘高原’无‘高峰’、‘满天的星星’不见‘月亮’的缺憾。清仁书记,了不起呀!”
章清仁受到甄踏实这般的高度赞扬,尤其是在自己名字的后面加上了“书记”二字的称呼,感到莫大的殊荣,因为甄踏实书记这样称呼下级干部是很少有的,于是顿时飘飘然起来;但转眼瞥见身后的王朝明,顿时又有些偷窃心虚的感觉,忙说王朝明、许习懦二人也为该项目的落地出了不少力。许习懦马上谦虚地说他与王朝明充其量都是敲敲边鼓、偶尔搭一把手而已,对该项目的贡献微不足道。他的目光看着甄踏实,口气有些献媚地夸赞章清仁,说凡事儿都是章清仁书记亲自出马与企业洽谈,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可谓劳苦功高。短短几句话把功劳就都归拢到章清仁身上;继而他又转向王朝明,幸灾乐祸地问王朝明是不是这样?这分明是在讥讽王朝明鸡飞蛋打的结局,他希望王朝明马上争辩,与章清仁争功,一来让章清仁厌恶他,二来让甄踏实轻看他。王朝明被问得一怔,心想:许习懦这小子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功夫堪称一绝,几句话居然将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强盗勾当做得严榫合卯、不露痕迹,但我没必要在领导面前争功邀宠。只要项目对党和人民的事业有利,是谁的功劳、政绩都无所谓;再者,推功于人、揽过于己是一个人有涵养的表现,是君子所为。看着发呆的王朝明,许习懦又添了一把柴,问王朝明是不是不赞同自己的观点。王朝明却淡然一笑,说了句似乎没有观点但又是一语双关的话:“光鲜的花环灿烂夺目,背后的付出无几人能知”。章清仁当然知道王朝明话里的意思,脸羞得绯红,尴尬的目光从王朝明身上移开。甄踏实不知里面有什么文章,风趣地说章清仁犹如第一回坐轿的大姑娘,下级表扬几句居然还脸红、不好意思了,问他是不是觉得领导的表扬正常、下级的表扬不正常?说含金量最大的表扬是老百姓的赞扬。章清仁难掩尴尬,只好自谦地说自己做得还不够,没有事必躬亲,担不起这样的表扬。甄踏实让他不要再谦虚,说任何工作有成就都离不开掌舵领航人的拍板决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即使没有事必躬亲,只要拍板决策,功劳也是他章清仁的。
说到这儿,笔者不得不多说几句,我不否认甄踏实书记党性强、觉悟高,有很强的原则性和理论水平,但他有一项显而易见的缺点就是先入为主的偏听偏信,或者说好听溢美之词。今天这事儿是这样,还有几个……别的不说,就单说果张镇遭水灾给章清仁和吴镇长带来的矛盾,经章清仁、许习懦主动检讨和承揽责任后,他就不再做深入的调查了解,给吴镇长下了那样的结论。这虽不是一个领导干部身上致命的缺点,但也毕竟是一个不小的缺陷。
如火如荼的“大项目”建设令甄踏实非常满意,章清仁自然越过了甄踏实设置的这道升官发财的门槛。事后,他心情愉悦地约上姚春贤以招商引资之名来到上海住进了一家大宾馆的总统套房。保健按摩期间,两人自然谈到了官场升职问题,姚春贤说自己准备建议让章清仁进入县政府班子,有可能的话升任县委常委,但要他近期不要再谋求什么经济发展,主要是做好□□工作,不论是计划生育、安全生产还是□□稳定工作,都不要出现任何纰漏;否则,在这人事调整的节骨眼上出现问题都不会考虑。这样一来就会抹杀他几年、十几年的奋斗成果,甚至会影响他一生的前程。
章清仁听了这推心置腹的话对姚春贤是千恩万谢,不知如何表示才好,最后竟偷偷为姚春贤叫了“特殊服务”。等一位穿着暴露、性感妖冶的女子进来,章清仁向姚春贤说明情况,自己就要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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