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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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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拂柳,春光如海。

        长街上停满了车马,来赴宴的年轻人皆是盛装打扮,有内监候在门口,将这些贵人恭恭敬敬地迎进宝津园。

        宴会在园内的雅清阁举办。

        皇后林氏和几位陪同的王妃命妇已经等在那里,众人惶恐,连忙上前行礼,林皇后温婉一笑,柔声道:“是本宫嫌屋子里面闷热,不是你们来得晚。”

        她抬手吩咐底下人,“去请公主过来,眼看着便要开席了。”

        宫人应一句“是”,转身去请人。

        林皇后口中的公主,是永安公主宋善宁。

        公主殿下是皇后嫡出,亦是皇帝长女。但京中人都心知肚明,她其实并非皇帝血脉,而是林皇后与前夫之女。

        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皇帝对她的宠爱宽纵。

        今日是永安公主十七岁生辰,皇后特意将宴会办到宝津园来,就是为了宴请更多宾客,除了女客,还有年轻的公子。

        林皇后意图明显,京中大半的勋贵公子都来赴宴了。

        永安公主虽然出身微瑕,但论起在皇帝心里的地位,那是其他任何一位公主都望尘莫及的。

        更何况,她生来美貌,太子殿下还是她的亲弟弟。

        瑕不掩瑜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因此,在林皇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视线微抬,朝回廊尽头望去。

        林皇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谁知,回廊上出现的却并不是永安公主,而是刚被皇后派出去的宫女釉心。

        “娘娘。”釉心趋步走到皇后身边,压低声音禀报,“公主没在房里。”

        “不在房中?”林皇后稍有惊讶,但面上不失温婉,“怎么回事?”

        釉心回禀,“殿下和近身伺候的几个都不在房中,奴婢差人去鹤轩门问了,他们说公主声称要出门办事一会儿回来,此时已经离开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满园宾客都在等她,这丫头却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林皇后深呼一口气,有几分无奈,“她定然是知道今日宾客名单了。”

        釉心一惊,当即便要跪下认错,皇后捏住她的手腕,吩咐道:“本宫现在没工夫追究这些小事,先命人去把她找回来,悄悄地,别惊动旁人。”

        “是。”

        釉心离开,林皇后重新换上一副笑容,对着身边的几位命妇递了个眼神。

        “娘娘,怎么不见公主,可是病了?”立刻有人会意,递上台阶。

        林皇后起身举杯,对着满堂宾客歉意道:“善善身子不好,眼下竟有些发热,今日怕是要失礼了。”

        在座之人没有糊涂的,纷纷关切起来。皇后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又话题往别处引。

        丝竹声起,宴会正式开席,而真正的主角却早已不在城中。

        -

        城郊马场。

        宋善宁只带了一个婢女碧螺,两人皆是男装打扮,正在一旁挑马。

        “公子,这马是咱们这高价买来的大宛马,周边五城之中再找不出第二匹,您要不要试试?”马奴跟在后面介绍。

        宋善宁曾在宝津园骑过皇帝的爱马,她伸手捋了捋它的鬃毛,柔顺鲜亮,的确是纯种宝马。

        宋善宁吩咐碧螺,“你也挑一匹,陪我一道进去。”

        碧螺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佳,并未多言,挑了一匹纯黑的河曲马,两人一并进了跑马场。

        宋善宁的骑射自小都是皇帝亲授,这么多年也并未生疏,但最近因为生辰宴的事,得有两三个月没出宫了。

        宋善宁这匹又是新马,不敢激进冒失,和碧螺一前一后,在宽敞的马场里悠悠闲逛。

        她倒是自在,碧螺却忍不住担心,“殿下,咱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出城了,皇后娘娘那边若是知道,会不会……”

        宋善宁握着马缰回身,分外坦然,“放心,她先前不让我看名单,便是知道我会生气,这件事只会让她心虚,不会借题发挥。”

        碧螺信服地点点头,她自然也知道皇后今日请来那么多年轻公子是什么意思,此时不免也感叹两句,“您才十六呢,哪就要相看亲事了?娘娘也实在有些心急了。”

        宋善宁轻笑一声,并未反驳。

        心里却知道,她母后哪是心急,分明是步步筹划。

        今日的名单她看了,什么徐国公家的长孙,宁安侯府的世子……各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出身,且身后家族都在朝中举足轻重,手握大权。

        但她一个也不想结交,更不想嫁。

        为她择一门好亲事是真,可借她婚事来换取朝中重臣的支持,也是真。

        毕竟林家早已败落,皇后和太子一切都仰仗着皇帝,位置哪里坐得安稳。虽说圣恩已经在她身上眷顾多年,但谁能保证,会一直持续下去呢?

        林皇后想要给储君之位加固,这才急于出手。

        若是圣恩始终优渥,日后太子继位,也能更加轻松。

        皇后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儿子大业,宋善宁却并不想掺和进这种权力争夺之中。

        她一向矜贵自己,没必要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婚事。

        宋善宁不愿再想,她单手勒住马缰,另一只手握着弯折的马鞭,朝碧螺的方向轻轻点了点,“比一比?”

        碧螺习武多年,是婢女也是护卫,自然不惧,“殿下说,怎么比?”

        宋善宁想了想,“看那边的彩竿,绕过彩竿为一圈,谁先跑完三圈,回到这里,就算赢。”

        碧螺很捧场,“好!”

        招来一个马奴当裁判,小旗挥动,宋善宁和碧螺如两道闪电,瞬间飞射了出去。

        宋善宁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手中缰绳一拉,身下的宝马四蹄撒开,跑得更快。

        清风扑面而来,她极目远眺,入目是碧天青草,杨柳成群。

        其实这比赛并不公平,毕竟她骑的可是纯种大宛良驹,宋善宁看着已经被自己落下小半圈的碧螺,捉弄心起,想等等她再加速,没想到一勒缰绳,身下的宝马忽然扬起前蹄,痛苦的嘶鸣一声!

        跟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如一道红色长箭,瞬间离了弦。

        “公子!”

        碧螺担忧的呼喊被甩在身后,宋善宁坐在马背上被甩得七零八落,她紧紧握着缰绳不让自己摔下去,可这强悍的宝马却发疯不停,她伏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

        再这样下去要被生生颠死,宋善宁飞快往身下看一眼,底下是柔软的草皮,若是摔下去的话,应当死不了吧?

        可她不敢冒险,正犹豫时,宝马前蹄扬起,后踢使劲踢腾,飞快赶来营救的马奴手持绊马绳,想要将它逼停,却根本无法预料它的方向,有两人被活生生踩死。

        宋善宁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跳马,可是眼下这马已经癫狂,她渐渐从马背上滑落,握着缰绳的掌心已经被磨出一串血泡。

        “公子——”

        碧螺骑的马高大但温驯,手里的马鞭挥舞成了一道虚影,却仍是追不上前面发疯的大宛宝马。

        眼看着宋善宁就要滑下去被马踏死,她深呼一口气,在袖中一扯一按,竟是掏出一枚精巧的袖箭,握在指间,当即便要往马屁股上扎去!

        坐下马忽然一声嘶鸣急停,她被惯力撞得直接摔飞,跌进旁边的草垛子里。

        身下柔软并无大碍,碧螺强撑着起身,却见一匹黑马倏地从她眼前跃起,轻巧飞跨过围跺——

        马儿越过去的瞬间,马背上的人也离了马背,脚尖踩着马鞍在半空中借力,朝着宋善宁的方向扑了过去。

        宋善宁被生生扑落,她本能地想要躲开疯马的四蹄,却无法控制自己。

        绝望之际腰间一紧,她被一股大力扯开,落进一个陌生的怀里。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更别说双腿都软得站不起来。

        宋善宁甚至说不出一句“多谢”,伏在这人的肩膀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根本没意识到此时正坐在人家腿上。

        碧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翻身滚下草垛,待看清自家公主这姿态,心脏险些再度跳出来。

        两人姿态已经称得上不雅,若是让旁人知晓,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

        碧螺连忙上前扶住宋善宁的肩膀,“公子,您怎么样?”

        宋善宁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男子装扮,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偏头去看那人的脸色。

        那人五官俊朗英挺,便是宋善宁见惯了美人,也稍稍恍了一下神。

        尤其是那双凌厉逼人的丹凤眼,深邃且惊艳。

        只不过此时眼底仿佛布满了寒霜,活似一柄冻了千年的冷箭。

        宋善宁轻咳一声,两个大男人这么挨肩擦脸的,的确难以忍受。

        她由着碧螺将她扶起,想要开口道谢,那人却直接将她推开,起身拍了拍袖口的草沫,没再理会她,径直走远。

        “诶,等等——”宋善宁一愣,伸手想要拉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徒留一个冷漠高大的背影。

        宋善宁手指微捻,且看他的袖口处是有银丝勾的云纹,身份应当不低。

        碧螺抱着她的手臂摸来摸去,“您有没有受伤?”

        宋善宁收回视线,揉了揉手腕,摇头。

        远处一个打扮富贵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大约是个管事的。

        宋善宁眼睛微眯,吩咐道:“我没事,先叫人将这马场封锁,一个人都不许离开。”

        她险些丧命,自然得查个清楚。

        碧螺也已经冷静,即刻起身,朝那男人亮出袖中的令牌。

        -

        接下来的事便不需要宋善宁操心了,她被人扶到旁边休息,一刻钟后,便有大夫来为她把脉看伤。

        除了掌心有点严重,其他位置也只是清浅的擦伤,包扎之后她便让人下去,等着她自己的人来。

        宋善宁怕皇上和皇后担心,没有回宫,而是回了公主府。

        晚上没什么胃口,她叫人煮了些粥,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进来的是银梭。

        银梭和碧螺都是她的婢女,碧螺受了轻伤,她便让银梭去详查此事。

        银梭行了个礼,“殿下,都查清了。”

        宋善宁用眼神示意她直接回禀。

        银梭道:“回殿下,今日的事只是意外。”

        银梭素来稳重,敢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定是将事情翻来覆去地查了个底掉,宋善宁听着,并不意外。

        她今日出城只是一时兴起,这家马场她也是第一次去。

        就算真有人真能神通广大的预判到她的路线,也不会选择摔马这样愚蠢的方式。此事需得提前安排,而且新马的经手之人不多,很快就能查出来。

        宋善宁喝光碗里的粥,等银梭一五一十的将结果回禀完之后,做出决定,“既是意外,就不用太过招摇,这事该是官府处理,随便给我和碧螺安个身份,让他们自行判定去吧。”

        “是。”银梭应下,又问,“碧螺如何处置?”

        宋善宁向来赏罚分明,“让她找安叔领十下软鞭,这事便算揭过去了。”

        “是。”银梭便要退下去传话,却又被宋善宁叫住,“对了,今天救我那个男人,什么来头?”

        银梭已命人去查,但还没有结果。

        宋善宁懒洋洋地往身后一靠,手指触到右手手腕,忽然想到白日那人将自己拽过去之后,因为怕她面朝下摔到,便是扶住了她的手腕。

        其余地方,皆未碰触。

        如此谨慎守礼。

        若真是京中哪家的年轻公子……

        宋善宁美目流转,眼波里藏着狡黠的光。

        她吩咐,“叫人仔细查查他的底细背景,还有今日为何出现在马场。”

        “若他果真清白可靠……”宋善宁右手在桌面轻敲一下,左手食指弯曲抵在唇边,笑得意味深长,“那便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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