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赶走
当年，任楠兮离开后，北母看女儿日益消瘦，曾经起过去找回来的念头。
可惜山高路远，人生也总有悲欢离合，留不住的，就算强留也是无用。
后来，女儿走出来了，还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北母又起过一个念头，觉得女儿选择去省城上大学，可能是为了任老师。
之所以会这样想，一是任老师就在省城，二是任老师真的是这么多年里，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如此印象深刻的人。
哪怕经过八年之久，哪怕面部轮廓成熟了不少，还是能够认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任老师变成了未来女婿。
北母惊掉了手里的菜篮子，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又冒出那个起过的念头，致使她将目光集中到女儿脸上。
白白嫩嫩。
满是幸福。
没有任何作假和玩笑的痕迹，完全发自内心。
再看任楠兮，品貌兼具，气度不凡，一眼便知这些年没有变歪。
面对未来丈母娘所流露出来的认真和恭敬的态度，更是难能可贵。
喜悦了北母，笑着把人迎进门。
隔着一条河，果园外侧的加工厂里。
北父重重打了个喷嚏。
一看外边的天，阳光明媚，压根没有刮风下雨，他又揉揉鼻子，继续检查起来。
检查的对象包括工厂里的各种产品，看是否混入了添加剂，有没有掺杂水分，所用的原料质量是否合格。
合格了，各方面的质量也都过关，就可以进行包装，送往设在镇上的固定集散点。
送的过程，北父一般都会亲自跟，但不知是打过一个喷嚏，身体不是很舒服，又或者感应到女儿差不多可以到了，他派了一个资历较深的老员工，自己拿了几罐果酱和几袋果干放进篮子里，兴冲冲地走出加工厂。
考虑到果园便利等多方面因素，加工厂是临河而建，对岸是近些年开发的石屋民宿，由村里的传统石头屋改建而成。
要问为什么要改建成民宿？
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随着百香果产业的发展，村里的知名度提高，又有依山傍水的自然环境，很适合旅游度假。
当然了，想要成功发展起来，光靠自然环境是不够的，还需要人力资源。
而村里在经历了那些年的贫困之后，人口严重流失，即便百香果的产业做起来了，依然没有太大的就业前景。
这就需要村长和村干部们发挥带领作用，号召大家齐心协力，努力将山村打造成特色旅游度假村。
并集思广益，第一年开设了果园采摘的活动，没什么效果，第二年又建设了石屋民宿，慢慢吸引了一些游客。
第三年第四年兴建了水库，形成人工观景台，同时保留了山下集市的怀旧节庆舞龙舞狮等传统活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来村里度假放松，回归自然。
尤其是在大城市里待久了，人们越发向往自然的生活，带给村里一年比一年多的收入，每家每户从每年的百元千元分红，到如今的万元分红。
留住了新的年轻一辈，不少外出打工的人也都看到了光明的前景，转回了山村的怀抱。
从来没离开过山村怀抱的北父，这些年亲眼见证了山村的日新月异，心中倍感自豪。
最为自豪的，是考上重点大学的宝贝女儿，整整一年没有见到，越是接近家里，越是急切。
急到熟悉的院子进入视线范围，北父加快步伐，双腿矫健不失稳当，脸上也露出满满的笑容，仿佛已经透过墙壁看到了宝贝女儿。
确实站在院子里的宝贝女儿，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在做简单的介绍。
语调轻软，似绵绵的云朵，撞入任楠兮心间，逐渐失去了听觉，只剩下放大的视觉，一寸寸勾勒眼前的新房。
说是新房，实际上已经建成好几年了。只不过八年没有来，任楠兮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进错了。
北母招呼了几句，进屋里准备晚饭了，他依然没有缓过来，被动地跟着女朋友，走过半包围的大平层，踏上院子里的凉棚。
棚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葡萄藤，紫紫青青的，挂了不少葡萄果。
挡住了密集的阳光，形成一个个细小的光斑，带来河水般的清凉。
慢慢恢复了任楠兮失去的听觉，跟随着女朋友的介绍，将目光转向凉棚内部。
内部靠外的一侧装着两把秋千吊椅，靠里一侧是亭台式构造，当中摆放着一套手工制作的木桌，和几把同样手工编织的小藤椅。
自然与人工，传统与现代化相结合，还在旁边开辟了几小块土地，种了一些蔬菜和调料。
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些许鲜活的色彩，装点了简约，没有影响整体的大气，又不失精致。
是很多住在大城市里的人无法想象，却十分向往的生活。
再结合之前进村时，所感受到的种种变化，任楠兮愈发惊叹，叹山村的变化真的太大了，说是翻天覆地都不为过。
惊叹之余，他又听到女朋友笑着说:“这块地以前是我们家的鸡圈，后来建新房的时候，妈妈觉得留着不太美观，就送到了村里的养殖场，集中养殖。”
如此，老母鸡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空出来的地也有了新的用途，分毫都没有浪费。
“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那么久远的小事，不记得也是正常。
出乎意料的是，任楠兮记得。
不仅记得，还低眸对上北尔的笑脸:“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
“包括劈柴？”
“……”
回忆一下子变成了尴尬，任楠兮和北尔对视两秒，而后轻咳一声移开，假装不记得了。
使坏的北尔，笑弯了眼眸，整个人缓缓起身，踮着脚尖微扬下巴，凑到男朋友耳边。
从北母的视角看过去，听不到说了什么，只能够看到一对璧人亲密相贴，如同交颈的鸳鸯，给整个院子染上了粉红的气息。
与此同时，北父抵达了家门口。
见北母手上拿着一盘坚果，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像极了等待丈夫归家，脸上的笑意浓成了一朵金光闪闪的太阳花，推开虚掩的门，大步迈进去。
“老婆，我回来了！”
老婆还是没有动，他误以为是等久了，接过盘子，要替老婆分担重量，却在接过的那一瞬，被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不悦了北母，也传入了鸳鸯耳中，一前一后望过来。
“这是给女儿女婿准备的，没你的份。”
北父:“哦。”
委屈巴巴了一声，他揉揉被拍红的手背，心想女儿好不容易回来，那必须好好准备。
后知后觉到女儿后边跟着的陌生词汇，又收起了委屈:“等等，你说什么？”
女儿，女婿？
他哪来的女婿？
他的宝贝女儿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找了女婿给他？
女儿叫了一声爸爸，乖乖软软的，他登时散了杂念，转过身，恢复了笑容。
“哎，爸爸的乖女儿。”
太过乖巧和高兴，北父直接忽略了女儿身边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直到，陌生又恭敬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爸。”
北父愣了一下，心道女儿怎么变成了男人的声音，顺着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
好像有点眼熟，便疑惑地发问:“刚才是你在说话？”
没等任楠兮回答，北母已经抡起手，给了忒笨的脑门一记爆栗。
“不都说了女儿女婿，不是女婿在说话，还能是谁。”
北父:“哦。”
哦完，两眼不可置信地瞪大，嗓门直接飙成了破音:“女婿？”
女婿回了一声爸，态度愈发恭敬，暴伤了北父，血管嗖的清空，直挺挺倒在了老婆怀里。
“爸！”
“爸爸！”
“老公！大荒！”
一家子瞬间乱成一团。
女儿心慌查看。
看到爸爸两眼一闭，不省人事，狠狠斥责并一把赶走了未过门的女婿。
老婆深情呼唤。
没能唤醒，赶忙做人工呼吸，紧急抢救——
成功了吗？
没有。
不仅没有成功，还是北父幻想出来的，希望能借此轰走那不被自己承认的女婿。
但这点小伎俩，在北母眼里破绽百出，止住了要上前的女儿女婿，一巴掌呼在了厚脸皮上。
“起来。”
北父不起来，继续装死。
再拍一下，依旧不肯醒来，惹怒了北母，毫不留情地揭穿。
“不起来就把篮子和盘子松开。”
谁知北父铁了心装到底，一只手借着倒下的身体遮挡，把卡在中间的盘子压紧，另一只手装作失去知觉，一根一根松开指头。
接着啪嗒一下，篮子稳稳落在了地上。
里面的果酱和果干安全着陆，连晃动都没有晃一下。
看得女儿女婿双双别过脸，一个觉得没眼看，一个识破了演技，忍着没有发笑。
以当年的经验，这个时候要是没控制住，女婿也别想做了。
北母就不一样了。
身为家里最有话语权的，在外魄力十足，在内说一不二。
有人违抗了，又是当着女婿的面自找没脸，她也不会顾及，直截了当使出了杀手锏。
“大荒。”
“哎！”北父立马睁开眼，欣喜之情布满整张脸庞。
结果就哎了那么一声，老婆都没抱上，又被迫接受了命令。
“既然这么喜欢，端去凉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是没完成或者少了一颗——”
正说着，倾斜的盘子受不住往下的幅度，轱辘掉了一颗。
北父心里重重一咯噔，护住盘子站直身体，试图掩盖痕迹。
却被北母一眼捕捉到，冷笑一声，降下惩罚。
“少一颗，今晚不用吃饭了，少两颗，直接去门口喝西北风，没喝到清醒不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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