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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微尘


“大火三刻,后小火慢煎至罐顶现紫烟……”

        小二嘴里念念有词,不时看看火炉,心思却飘到楼上去。

        按理来说夜半闭户,不该有人投宿。可是昨晚他莫名心悸,硬生生捱到丑时还未入寝。好容易闭了眼,沉闷的敲门声便不疾不徐地响起,直像索命鬼来找下家。

        犹犹豫豫开了门,只见黑衣男子抱着一人立于门口,只一眼,他便断定这人是修者。修者怎么会来西坊?这个疑问只在心里转了一圈,他就笑逐颜开迎两人入店。

        修者抵御魔灾,击退魇鬼,向来受人尊敬。他本以为接来的是活招牌,没想到是尊财神爷。碍于某些原因,修者使用的牌玉和市井流通的四孔钱不互通,久而久之,一些常人开的店便免除了修者的花销,并以此为荣。小二心下有计较,热情招待他们。男子直截了当,让他第二天去药堂称药,给了他个锦袋,包圆了客栈,让他关门拒客。

        他打开锦袋,发现里面竟是一串四孔金钱,买下这座客栈都绰绰有余。他谨记店老板给他的“不奇,不问,不言”箴言,更加战战兢兢。

        这月都无客,倒也方便借口生意萧索歇业。

        不多时,客房的门便被敲响。

        “大人,药煎好了。”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小二正想再喊一声,门已然向内敞开,越宿微把药接过去,道∶“无事毋扰。”小二正欲点头称是,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关了门,越宿微望向榻上的人,发觉云行暮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醒了?正巧,喝药吧。”他把碗递过去,浓烈的苦味霎时占据了一方天地,可想而知入口时的难以言喻。云行暮毫无表示,安静地喝完。

        病因不在陈年旧伤,而是云行暮的身体和魔气互相排斥。经脉里的淤伤只能慢慢调养,多年的关押也使得寒气入体,积毒甚深。六腑隐隐还有亏损衰败之像,现今只能用一些寻常的滋补药材来稳固心气,不至恶化下去,至于其他的,只能等魔气平息了再从长计议。

        “没什么想说的吗?师兄。”越宿微把巾帕和空碗放在雕花黄梨木桌上,顺手熄了香炉。

        “我问了你就会答吗?”

        “那要看问什么了。”越宿微沏了两杯茶,端着一杯走到榻边。云行暮的手触到温热的杯壁,略微停了停,接了过去。

        五年迁延,前尘纷扰,岂是三言两语便能问清道明。

        茶汤颜色红黄明亮,盛着清澈的日光。苦涩的滋味被冲淡,余下醇厚的茶香韵味悠长。

        云行暮盯着杯底浅浅一层清光,道∶“你可曾见过师父?”

        “不曾。”

        他又问∶“连霜呢?”

        “我离山时,师姐已不在师门。”

        海波沈处只有四个人。燃寂道人喜静,厌于世家繁杂,仅收徒三人,共居苍山层岩间一避世之地,自言“海波沈处”,为烟波浩渺之意。

        五年前云行暮重伤初愈,甫一醒来竟已是月余之后,还未见到师父和师弟妹,便被攻上山的众人兵戎相向。

        “海波沈处……怎么样了?”

        “已为魔窟。”越宿微淡淡道∶“莫楚两家不得其门而入,就抛弃了那里。”

        原来如此。

        莫见隐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击破他的心理防线,却很少提到海波沈处,原来是空手而返,比他预计的还要不济。

        云行暮想着事,任凭越宿微取走茶杯。

        “师兄,你就不好奇我吗?”略带笑意的声音把他从无边思绪中拉回,他看向声音的主人。

        越宿微给他手腕换药的动作不停,拆下染血的细布,取了伤药,撒至皮肉翻卷处,明显感觉到手中的肌肉僵硬了一瞬。

        “不。”云行暮冷漠,八成是编的答案,为何要听?

        若越宿微真的有意救他,便不会等这五年。

        细布被丢在一边,越宿微低低笑道∶“师兄真是不留情面。”

        半晌无话。

        “……谢谢。”

        “你是在给我道谢?”越宿微眼神晦涩,语气沉沉,颇为意味不明。

        “我要回海波沈处。”云行暮不答,转而道。

        半冷的茶入喉,自有一股甘冽之意。越宿微合上茶盏,道∶“我与你同去。”

        云行暮本就无谓,揽了锦被准备入睡。

        “还有一事,”越宿微语气不明,道∶“你的魔息极度紊乱,如果再不控制……”

        微风习习,送来秋意。屋内的窒闷如同被搅动的池水,顺势流出了窗外。帘幕飘摇,模糊不清的一声“嗯”卷在风里,却被越宿微捕捉到了。

        他突然有点想去探究那些湮灭在时光里的过去,以及眼前这个人。

        无非是增加些乐趣罢了。

        夜色沁凉,交错的菱格在地上缓缓偏移,偶来一阵风,惹得窗影微微颤动,忽明忽暗,平添几分寂静冷然。

        越宿微洗去一身腥气,随手披了衣袍,又取了巾帕,坐在榻沿擦拭暮山数。这把剑斩过魇鬼,也收割过仇敌的头颅。他却想不起来最开始是怎么得到它的了。他以为过往是可以随意抛却的东西,只有当下才是有意义的。但是很奇怪。从他轻而易举便能捏死的蝼蚁、他名义上的师兄,不再是灵海中冰冷的符号,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像是……有另一个人透过他看着云行暮。

        这是一柄漆黑的剑。

        越宿微轻抚剑身,烛火的光无法停留其上,浓烈的黑,如同暗无天日的魔窟。生来便只能行于夜色。

        烛火摇曳,暗影招摇。万家寂静之时,他却察觉到不正常的魔息流涌。

        越宿微敲了敲隔壁的厢房,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点灯。

        榻上的人呼吸清浅,眉峰蹙起,似乎陷入梦魇中不得解脱。

        云行暮站在无边际的黑中,静静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话语。

        “杀了这包庇魔修的叛徒!”

        “你师父在哪?!为什么只有你一人?”

        “你是被抛弃了吗?真可怜。”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少年英才?天之骄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

        “你入魔了。”

        这句话淹没在指责里,似乎一滴水入江海,转瞬没了踪迹。

        他知道这是梦。于是漠然置之。

        不知怎的,所有声音突然如潮水般退去,三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我们三人努力修行,终有一日能扒下这些伪君子的皮,拖到阳光下晒一晒,让大家都看看他们啖人血肉的可恶!”其中一个愤愤道。

        旁边的影子轻轻“嗯”了一声。

        他呢?

        他说了什么?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低低笑了起来,人影像被惊扰了,化作点墨晕染开来。

        往事历历在目,人却面目全非。

        魔气蠢蠢欲动,一股疲倦感也攀在心上,想要把他拉入渊薮中。漆黑的尽头是什么,只有亲眼看看才知道。若是认为这便算是攻心,那魔道未免太浅薄了些。

        他睁开了眼。

        眼眸是魔气晕染的暗红。

        越宿微早有预料,横过剑鞘,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势。云行暮没有剑,出手却暗和着沧海渺渺然的剑意,又因魔气侵袭,心境变化,由海阔浩渺转为惊涛拍岸,凌厉而尖锐。越宿微化守为攻,引得云行暮不得不进行格挡。云行暮气力不继,空有迎击的意识却无匹配的实力,能调动的魔气更是寥寥无几,不多时便被越宿微制住。

        “清醒了吗?”越宿微把人按在榻上,偏头看见露出的布帛上渗出的血迹。

        云行暮冰冷地盯着他,绷直了力想要摆脱桎梏,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时刻,手下沁凉的腕骨和微微加速的脉搏却无比清晰。越宿微观察着云行暮的状态,看来只能刺激灵海了。

        他略微低下头,还未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便见云行暮顿了一瞬,眼神恢复清明,眉峰轻轻蹙起,道∶“放开。”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师兄。”越宿微偏生不放。他不好受,也不让别人好受。

        云行暮定定看着他,卸下气来,妥协道∶“那你放开我,好不好?”

        ……

        越宿微坐在榻边,手边是刚给云行暮换下来的细布。

        “如非必要,不要妄动魔气。”越宿微帮云行暮梳理了一番魔气的流向,没提经脉里狰狞的旧伤。

        云行暮低低咳了一声,道∶“知道了。”

        魔气只能压制,无法祛除。它已替代原本灵力的位置,换而言之,魔气的侵袭已无转圜之地。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越宿微道∶“你早些歇息。”

        门被关上了。烛火拉长了影子,云行暮坐在窗边,闭目沉思。

        他对越宿微所说的肋骨一事毫无印象。不仅如此,有关越宿微的记忆仿佛都是海上泡沫,不能细究。究竟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越宿微身上有什么古怪?和越宿微相处的两天内,他对越宿微的记忆迅速衰减,连带着关于海波沈处的回忆也有些模糊。

        但这个人是真切存在的。

        莫楚两家的阴谋也是真的。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遗忘了什么?看似昭然若揭的势力更迭,背后的庞然大物仿佛才刚刚显露一角。他按住眉心,余光突然瞥到某个东西。

        一个黑影飘飘荡荡,从街角转而进了这条巷道。

        那是……魇鬼?

        魇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行暮打量着它,看着它一路飘到客栈后门处。

        魇鬼极度难缠,并且无法消灭,只能大批次集中镇压在灵器中,在月圆之夜投入朔鬼渊。

        出手必须立即镇压,否则引发的骚乱必定会暴露行踪。

        不远处的窗闪过一道黑影,越宿微极静极快,剑光匿于暗夜,更加无法看清,轻轻一挑,魇鬼便动弹不得,僵硬干瘪了。

        海波沈处的剑诀,若水十式。

        云行暮没有关窗,就这么对上他遥遥望来的一眼。

        越宿微似乎笑了,拎着魇鬼上了他的窗。

        “澜城有古怪。魇鬼没有智力,不可能通过水防道。”越宿微也不瞒他,直截了当道。

        云行暮顿了顿,道∶“有人能控制魇鬼。”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灵修还是魔修,都对魇鬼深恶痛绝。没有人知晓魇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它们所到之处必有灾祸,更有甚者会酿成魔灾,直接断绝当地的生机。

        若有人能控制魇鬼,后果不堪设想。

        “你仔细看。”越宿微指着某处。

        好像和普通的魇鬼有些不同。魇鬼通体漆黑,像是大团烟雾,可随意变换形状。可是眼前这一只,虽然很小,却隐隐拥有实体。

        云行暮越看越不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笑。

        “想什么呢?师兄。这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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