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大贝勒府,代善一身红衣,一张肃正的脸也被红色给染红了。
他端着酒杯,高大魁梧的身子挺直站立,与周围的宾客敬酒,酒水觥筹,烛光摇曳,一群来庆贺的老臣也眯着眼睛,摸着胡子,给面子地饮了几杯酒。
近日前线战争打得火热,他们一众老臣除了管理和准备粮草之外,就是心急火燎地担心战事。
好不容易代善与来投奔大金的娜木钟结亲,有了这么个喜事,他们也难得放松一下。
几位老臣醉倒在桌子上,这些日子的担心,让他们精神紧绷,难得松弛下来,就感觉有些疲倦和醉人。
桌上铺了红布,喜庆的颜色一路铺满了整个大厅。
宴会布置得热闹,却并不富丽堂皇。
前线还在作战,哪怕是阿霸垓部与大金结亲,也不允许他们奢靡享乐。
代善饮下一杯酒,遵循顺序,与宾客相欢。
这边觥筹交错,热闹的声音一路穿过通堂,到达了厢房。
依旧是红色绸布的装饰,窗户上贴了囍字,精美的金器摆放在台面上,桌子上的铜镜印出一张漂亮的脸。
此时那张脸上满是疲惫和困倦,那双狸猫一样的眼睛将睁未睁。
一旁的侍女小心地点了香,遵循礼制将金器摆好,随后小心地来到自己家的福晋旁边。
娜木钟一身鲜艳夺目的新褂子,脚上套一双宝蓝色的新布鞋,她身下是满满当当的红枣、花生、桂圆等等。
花生瓜果埋在被褥下,隐隐硌着她的大腿。
娜木钟撑着脑袋,她失策了。
本来她打算磨一磨皇太极,想让他改变主意,毕竟她也不甘心。
自幼她辗转的都是最为尊贵的男人,怎能屈从于一个大贝勒之下。
但是她没想到,皇太极为了躲她,居然躲到了前线去了,前线战火连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危险。
她本来坚定的心思逐渐动摇。
林丹汗当初也是在前线被人大败逃到青海,再于青海染上天花逝世的。
丢下她们一众孤寡的女子各自自行保命,在纷乱的争斗中流离辗转,最后投奔到大金寄人篱下。
所以,在皇太极提出要她嫁给代善的时候,她并未当场反对。
一是他看似心意已决,而且即将上前线,到时候生死不知,刀剑无眼。
二是他们阿霸垓部要在大金安身立命,便越快越好,她不能等他上完前线之后,再慢慢攻心,让他们万户部落在那时才有个合理身份。
但她后来又不甘心,特地去求见了海福晋。
对于海福晋,她除了容颜上被打击到了,在其他方面,她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前有她一贯身为林丹汗大福晋的尊贵和傲慢,后有她自带的众位士兵将领作底气。
可她没想到她并不见她。
娜木钟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突突地疼。
大贝勒代善在大金的威望高,但她总觉得他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那种将她当做不合格物品的扫视和不满。
如今她坐在这里,更加感觉到被忽视。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有喝,一口饭都没吃,老嬷嬷在将她带到这里之后,就退下去了,还带上了门。
只留下她一个人和跟了她一路的婢女。
不过没关系,她并不过分介意代善的态度,她来到大金,不过为了一个合法的地位身份,也是为她身后的人寻求安身立命的生存环境。
今日的娜木钟装扮比过往更加鲜艳,艳丽的红唇,点了红靥的脸,以及铺了满面的香粉。
她抬起华贵的袖子,手撑在床榻上,按照礼制来讲,她是不能下去走动的,她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动作间,身上香风浮动,烛影轻晃。
房间内空空荡荡,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
她坐直,看着候在她旁边的婢女:“你去弄点吃的过来。”
婢女跟着娜木钟忙活了一路,也很久没有进食,听到这句话,行了个礼,就往门外走。
门打开又合上。
不过片刻,门又被打开,婢女被一个老嬷嬷扭着送回房间。
另一个老嬷嬷站在门口,表情恭敬,却五官刻薄,嘴上带着一丝不苟的弧度,面无表情道:“嫡福晋,在大婚当天饮合卺酒前不得吃东西,这是规矩。”
她是一直看着大贝勒长大的老嬷嬷,在府里有极大的地位,也最重规矩。
府里的侧福晋在她手中不过两个月,就一定会服服帖帖,严格地恪守大贝勒府里的规矩。
老嬷嬷垂下眼,动作一板一正。
她想起大贝勒对她特地的吩咐,自认为自己一定会教好娜木钟。
婢女的手被身强力壮的粗实嬷嬷给扭在身后,被掐的生疼,青紫的印记逐渐在挣扎下显现。
娜木钟皱眉,她看了眼婢女,又看了眼衣着朴素,但面上却是板正严肃的老嬷嬷,暂且忍耐来下来。
她道:“那便算了。”
满洲和蒙古的规矩礼制各有不同,既然不符合规矩,那她就再忍一忍。
代善来得很晚,虽说子时未到,但也是深夜。
他今日终于换下了他的一身黑衣,换上了鲜艳的红衣,酒气弥漫在他身上,往日严肃而端正的脸上也布了两团酡红。
等到他们行完礼,做完各种规矩礼制,娜木钟只吃了个生的饺子。
老嬷嬷一个个退出去,只留下那个身着朴素,但却规矩严苛的老嬷嬷。
身边的床榻下陷,代善大马金刀坐在娜木钟旁边。
而老嬷嬷站在床榻边上,一边观察着娜木钟,一边吩咐婢女去准备水。
温热的水端着放在了代善的脚边。
老嬷嬷站在一侧,居高临下指挥:“请嫡福晋伺候大贝勒。”
娜木钟盯了这盆水足足有两秒,忽而感到一股被羞辱的愤怒。
她不动声色,却见代善将靴子踢开,示意图娜木钟动作。
老嬷嬷催促:“嫡福晋以后都要习惯的,不如今天第一夜就学着做了。”
娜木钟盯着代善,她从未被如此羞辱过,但代善却老神在在坐在床榻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老嬷嬷虽面上恭谨,语气却不耐:“嫡福晋?”
按照老嬷嬷的意思,这娜木钟来到大贝勒府,虽说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但在她眼中,这女人年纪也过于大了,不如府中的侧福晋温柔小意懂规矩,光有美貌,却没有眼色。
娜木钟却并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欺辱的主,她坐在床榻上,半点要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她腰背挺直,半点不弯:“这些都是奴才要做的事,可不是我要做的。”
她嫁来大贝勒府,是迫于形势压力,却不是来伺候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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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风沙簌簌地响,吹起帐篷顶上的边角。
黄沙带着风从远处弥漫,这里的黄土经过半个月的烧灼,已经显得更加焦黄。
大明不断派兵到前线,就为了堵住大金的进攻,这里的战争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焦黄的土地生不出杂草,鲜血也洒满了这片地,就连马匹都只能走远,啃到枯黄的草籽。
帐篷外面,当初坐着啃馒头的小兵也升到了帐篷口做近卫,他眼神好,做事细致。
最中央的帐篷内,灰黄的帐篷布顶起这个地方,作为最大的帐篷,它摆下了一块极大的沙盘,沙盘高高低低起伏,不少旗子插在上面,显示出特定的规律。
站在沙盘最前的是气势非凡,精壮高大的皇太极,他手上拿着一个沉沉的旗子,正在思考。
连日的征战让他的面孔变得黑了一些,更显得成熟,往日的五官更加笔挺,一身盔甲,极为硬朗。
连日的进攻让大明有些急了,如今正打着各种旗号调兵遣将,红衣大炮也在二方之中各自开火,将这片土地都给熏黑了。
崇祯皇帝不敢出来,但大明多年积累,英明的将士也是不少。
“大汗,大汗……他们又派兵来了。”
一个哨兵抹了把汗,他们打打停停,已经打了大半个月了。
“嗯。”皇太极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头盔戴上:“走。”
这半个月都还只是小打小闹,双方都等着一个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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