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天津启示
此时,郑庆义想起自家杂货铺,陈士中搞的价签上的汉字,也是一首诗:义聚兄弟情,和才家事兴,厚道诚为信,记德能承贤。取其头一字:义和厚记。心想,这劝业商场该用何字替代呢?陈士中了不起,有能力,只是自己投入问题,小铺子有些埋没他了。不知这次以后有没有机会,让陈士中发展他的才能。
此时的郑庆义为这恢弘气势所折服,自家的义和厚简直是九牛一毛都不如。他的脚下是天津,心里还想着五站,信托交易陷入泥潭,使得那里乱成一团麻。虽说是出来躲清静,心里一直惦记着。
郑庆义见这里什么都有,经营的形式不一。一至三楼分别租给各个店铺、货摊。经营项目有:日用百货、布匹绸缎、各种器皿、钟表、首饰、文房四宝和旧书古玩等等。这儿不光是一个商场,还有娱乐场所,商场里设有“八大天”,即天宫影院、天华影戏院、天乐戏院、天升戏院、大观园、天纬球社,天露茶社以及屋顶花园、天外天。看那张帖的广告,天华影戏院现有京剧名角的演出,可惜没时间看了。
郑庆义领着郑常馨在劝业场转了一大圈,他算计着到天黑也转不完,干脆在这买点什么带回家就行了。先是给父亲买了两瓶好酒;给母亲和老婆各买了一块布料。给郑常馨买了一身衣服,郑常馨高兴得直显吡。正琢磨着给儿子买点什么,儿子十多岁了不知给他买点什么好,忽然看见卖皮鞋的。便到鞋柜台前转悠了半天,把所有的鞋都瞅了一遍。柜台上伙计见他看了这么久,便开始一一地介绍,郑庆义认真地听,他不光是买鞋,他是在学习,听店员们讲解皮鞋的知识。最后给自己和儿子各买了一双。又给郑常馨的两个姐姐买了衣服和化妆品就离开天津了。
郑庆义在天津一行可没白来,收获的不仅仅是一堆东西,也开了眼界。现在他觉得在五站那疙瘩,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与天津无法相比。他深深地体会到做买卖就要大强新好。这“大”就是唯一,如同劝业商场一样在天津这儿没有第二家可比,人们居于仰望地位,想不理你都不可能;在五站,长盛魁就是这样的铺子,人都说来到五站,不进长盛魁,不算到五站。那么,比照长盛魁,就得要超过它,让人们都说来五站不进义和厚,不算到五站。“强”是表明一种实力,资本实力与经营实力,这就需要更多的积聚和更多的投入。郑庆义思考这儿时,就想到,若是积聚更多的资本,渠道很多,是不是该吸收别人的股份呢?或是增加贷款,如果增贷,不但朝鲜愿意,就是别的银行都会争着给贷款的。可是,现在义和顺这样,他们能给贷吗?“新”就是花样翻新、推陈出新,不是让人眼花缭乱,而是让人看了爱不释手,这样才会心甘情愿地掏腰包。狗都不理的包子,只有人才理。名字有创意,新奇。义和厚有鞋铺和服装铺子,如何创出让人爱不释手的品牌,这得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好”当然是质量信得过,不管啥东西是谁把它拿回家,自然而然地竖起大拇指。
郑庆义就是这么性格的人,不管做啥事,都要做的最好,这使得他在今后的买卖中在四平街站内独树一帜,四平街无人能够匹敌,包括日本商人。有一点他没有突破自己的思想的局限性——不负债经营。他靠自己资本实力,靠自己的经营智慧来赚钱,而不是靠借款或吸收他人股份来壮大经商规模。这个局限性限制了他的发展,这只能使他达到了四平街第一,而没有冲出四平街。因而小时仰望同乡商人刘新亭家族的产业——益发合,到最后仍然是无法和它相媲美。
郑庆义独特的性格,使他在困难重重的时候,想到的还是如何把自己的买卖整好。这种性格使他能够即便破产了,也能跌倒爬起。
郑庆义在天津买了不少东西,领着郑常馨大包小裹登上了回家的火车。以前多次回家郑庆义从来不买这些东西。也许是碰到了挫折,想起亲情来,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一上火车郑常馨就睡了,这孩子挺精神地跟着溜了一整天,小嘴都没闲着,什么耳朵眼的炸糕,果仁张的果仁,……。天津的小吃让她吃了个遍。上车前还吵吵肚子撑得慌,这一坐上车就困得不行了。
郑庆义看着郑常馨心里涌上难受的感觉,这孩子命可真苦,生生是让她妈给累的。
郑庆义从没有带过孩子,带郑常馨又是头一遭,不过小玖馨挺懂事的,这让郑庆义疼爱有加。
列车隆隆地行驶着,离家越来越近,郑庆义心却越来越不平静。列车窗外一片漆黑,不时点点灯光向后滑过。那年带玉花回家戒烟,在家里足足呆了一年多,姐俩促的还真挺好。家里家外都对玉花另眼相看,对女儿郑常馨也都歇痕的不得了。这回去咋跟爹妈和王氏说呢?不好说的还有,当年自己的一套长篇大论,把跟自己同上关东的小老乡说得服服帖帖。那可不是说教,而是自己实实在在的那么做着。可讲那些话时,压根儿也没想到今天会陷入困境。这次回去见了他们,可得怎么说呢?你郑老寒还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乐趣捏?不能想象,不做买卖,我郑老寒还能干些啥。想到这儿,郑庆义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终于到家了。郑常馨很兴奋,上次回老家,虽然才三四岁,可待了一年多,有些事还记得,特别是大妈妈,对她可好了,两个姐姐对她也好,总领着她出去玩。郑常馨喜欢大哥哥,大哥哥总是领她出去玩。
郑家都搬到汤家河了,一进家们,郑常馨先看见郑王氏,就扑到郑王氏怀里:“大妈妈,我想你了。”
郑王氏很疼爱地把郑常馨揽入怀中。
到了上屋,郑老三裕德和老伴都在屋里,见郑庆义回来,都非常高兴。最活跃的是郑常馨,一会儿到这儿跟前,一会扑到那儿怀里,不够她忙活的了。忽然挣脱奶奶的搂抱,把提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瓶酒,用双手提着就送给郑老三说:“爷爷,这是我爹孝敬你的。”
郑老三忙接过来说:“咋不说是我孙女孝敬咧腻。”
常香回头看郑庆义一眼说:“哦,我没钱——。”
郑老三乐得亲郑常馨,郑常馨怕爷爷的胡子扎,直往后躲。
又从包里拿出两块布料,先跑到奶奶跟前:“奶奶,这是我爹孝敬你的。”
奶奶把郑常馨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妈咋没跟回来捏?”“我妈病了,走不动。”
郑常馨又给王氏送去,还没等郑常馨说话,郑王氏就说:“揍是我老闺女孝敬我咧捏。”
郑常馨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郑王氏的怀里。一会挣脱出来,又从包里拿出给两位姐姐的东西。又把皮鞋翻出来说:“大哥哥呢?”
郑王氏说:“你大哥哥上乐亭干活去咧捏。”
郑常馨说:“这是给我大哥哥的。”
最后,又把给两个姐姐和自己的新衣服拿出来显摆。一家人在郑常馨活泼欢乐的忙活中,显得亲切无比。
郑老三说:“刚下车,回去歇着咧。”
郑庆义回老家后,在五站顿时引起人的猜疑。郑老寒还能不能回来?各种传言四起:“听说了吗?义和顺快不行啦。取引所买了不老少大豆。”
“是呀!这不郑老寒躲回老家去啦。”
“往年哪走这么早,回家躲清静去了。”
“郑老寒这回可完犊了,连玉花都不跟他了。听说郑老寒把小玖馨领走,玉花搬出去另过了。”
“不是回不来了吧?要不玉花咋不跟他了。”
“你们呀,就能闲硌的牙。跟天增长别时还都说玩完了呢,咋的了,郑老寒还是郑老寒。你们谁能和郑老寒比?没事嚼舌头。”
“这回跟上回可不一样,这回听说买的量大。送押金把郑老寒金库都整光了。义和厚又这德性,任嘛也卖不出去。敢不敢赌?”
“赌就赌!我就不信那个劲儿。说不定又来个神秘人物。郑老寒回来还是洋棒地。”
几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义和顺还象从前的样子,柜上还在正常地到点开门,到点关门。没出现那种倒闭前的惊慌失措,看不出要清帐的样子。内部人虽然不说什么,但也都紧皱眉头。只是义和厚虽然开门,商品还在降价,站内的人都看见他们从长盛魁进了不少货,在繁华街义和厚的杂货铺里,商品到处都是,连过道都堆得满满的,人们确实很好奇,满大街的铺子都在降价,还没人买,又整回那么多的货,卖给谁去?人都在嘲笑义和厚,嘲笑郑老寒,在这个时候还装大,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挺过这一关呢。
“义和厚大甩卖啦。”
“甩卖咋还进货?”
“听说是从长盛魁进的,很便宜。”
“便宜没好货,满大街的铺子都在降价,还没人买,又整回那么多的货,卖给谁去?”
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那是义和厚给长盛魁给整黄了呗。”
另有人哈哈大笑道:“你这么说也行。义和厚不买它便宜货,它就得挺着,当然不能关门。它把货折腾没了才关的门。”
“可不是,郑老寒人都不在五站了,这个掌柜还装大。”
“是躲还是跑了,谁知道呢。”
“这回看他郑老寒还得瑟不得瑟了。”
“这都是啥逻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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