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嗯,看,那里!”他指了指我右边。
于是,我和古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只见似乎有一条宽阔的公路向平原蜿蜒而去。一开始刚到平原时,我们并没有看到它。我们什么也没有说,至少说得不多,开始失去了惊奇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奇怪的土地上发现这样一条罗马道路看上去特别不自然,不过我们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就是全部。
“嗯,”古德说,“如果我们从右边插过去,它离得一定很近,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这是一个合理的建议,我们在溪流里洗了洗脸和手,就行动起来。穿过一英里多的大石头,越过一块块雪地,最后突然走到了一个小高地顶上,我们发现那条路就在我们脚下。这条路是从坚硬的石头上开辟出来的非常宽阔的大道,至少有50英尺宽,保存得非常完好,但是在我们后面往示巴女王山峰方向只有一百步远,路就消失了,整个山的表面到处都是一块块石头和雪堆。
“夸特曼,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亨利爵士问。
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怎么回事!”古德说,“这条路无疑正好穿过另一边的山脉和沙漠,但是沙子把路覆盖了,在我们上方的路又被火山爆发形成的熔岩湮没了。”
这看上去是一个挺好的解释,至少,我们接受了这种解释,然后继续向山下走去。这证明了吃饱喝足走在宽阔的大道上下山和饥寒交迫爬雪山完全是两码事儿。实际上,回想起可怜的文特沃格乐的悲惨命运、回想起在那个阴冷的洞穴里与老多姆做伴的情况,我们现在感到很高兴,尽管前面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每走一英里,天气就暖和一点儿,气候也越来越温和,景色也越来越美丽。至于那条大道,尽管亨利爵士说在瑞士有和这相似的大道,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工程。能够想象得出,在古代修建这样一条大道有多大的难度。再往前走,我们看到了一条300英尺宽、至少100英尺深的大峡谷。这条大峡谷下填满了加工过的大石头,在底下掏出一个拱形作为排水沟,大道就从上面跨过。在另一个地方,大路是从500英尺深的悬崖边上凿出来的,呈z字形。在第三个地方,大路直接穿过了山脊中挖出的隧道,这条隧道有30码宽,也许更宽。
在这里,我们注意到隧道两边都是披着盔甲、驾着战车的精美雕塑,其中有一座雕塑尤其漂亮,描绘了一场完整战斗的全部画面,远处还有押送俘虏的队伍在前进。
“啊,”欣赏完这个古代的艺术作品后,亨利爵士说,“这里叫所罗门大道太合适了,但依我之见,在所罗门的人到达这里之前,埃及人已经来过了。即使这不是埃及人或腓尼基人的艺术作品,我也得说它们太像了。”
正午时分,我们已经向山下走了很远,到了山林交会的地方。首先,我们来到了越来越多的分散的矮树丛里,直到最后我们发现这条路蜿蜒穿过一大片泛着银光的树木,这片树木和开普的平顶山斜坡上看到的树木非常相似。除了在开普,我在以前的旅行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们在这里的外观让我大为吃惊。
“啊!”古德用极大的热情查看着这些树叶闪光的树木说,“这里有这么多树,我们停下来做顿饭吧。那个生心脏已经消化干净了。”
没有人反对这个建议,因此我们离开大路,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很快就用干树枝生起了一堆旺火。我们把随身带着的羚羊肉切成几大块,开始像卡菲尔人那样穿在削尖的树枝上烤了烤,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饱后,我们点了支烟,好好地享受了一下。与最近经历的那些艰难险阻比起来,这会儿看上去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小溪岩上覆盖着浓密的巨型铁线蕨,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野文竹,河水在我们身旁潺潺流动着,柔和的空气穿过银色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鸽子在周围“咕咕”叫着,翅膀明亮的鸟儿像活宝石一样从一个树枝飞到另一个树枝。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危险感从心中消逝了,目的地最终也到了,这个地方好像拥有魔力一样,深深地把我们吸引住了。亨利爵士和乌姆宝帕坐在那里低声用蹩脚的英语和祖鲁语交谈着,看上去非常真诚,我躺在蕨类植物形成的芬芳的床上,半闭着眼睛看着他们。
不久,我想起了古德,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只见他正坐在河岸上洗澡呢。除了法兰绒衬衫外,他什么也没有穿。他天生爱干净的性格不断地得到验证,正进行着一次最精细的洗漱。他洗了洗古塔胶衣领、抖开了裤子、帽子和外套,现在正把它们仔细地叠起来,备好待穿。当检查到衣物在这次可怕的旅行造成的无数裂缝和破绽时,他悲伤地摇了摇头。然后他脱下鞋,用一把蕨类植物擦了擦,最后又用一块从“英格”肉上小心留下的油脂擦拭了一番,直到看起来差别不大才停下。他透过眼镜仔细地检查着鞋,然后穿上,开始了一个新工作。他从一个小袋里取出一个梳子和一面小镜子,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很明显,他并不满意,因为他开始小心地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停下来,看看效果,仍然不是很满意。他摸了一下下巴,胡子已经有十天没有刮了,现在长得十分浓密。
我想:“他肯定不会现在刮胡子吧。”但是他却真打算刮。他拿出了一片装在靴子里的肥皂,在河里彻底地洗了洗,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剃刀。事实证明,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在刮的过程中他不停地呻吟着。看到他奋力地剃又粗又短的胡子,我笑得肚子都疼了。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在这种地方,只用一片香皂来刮胡子,看上去真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最后,他成功地将右边的脸和下巴刮干净了。正当这时,我看到一道闪光突然飞过他的头边。
古德惊叫着一跃而起。如果拿的不是一把保险剃刀的话,他肯定会割断自己的喉咙。我也跳了起来,但没有惊叫,我看到在离我不到20步、离古德不到10步远的地方,站着一群人。他们个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其中有一些人穿着宽大的黑色羽毛编成的羽衣和豹皮短披风。站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大约有17岁,手仍然举着,身体向前倾,一副希腊雕塑标枪手的姿势。很明显,那道闪光是他投的武器。
我看到一个老兵模样的人走出队伍,抓住那个年轻人的胳膊向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向我们走来。
这时,亨利爵士、古德和乌姆宝帕抓起了他们的步枪,威胁着向他们举起来。这群当地人仍然向前逼近,我突然想起他们根本不知道步枪是什么,或者说他们对于枪根本就不屑一顾。
“放下枪!”我对其他人说。我明白只有和解才是安全的方式。他们放下了枪,我走到前面,对着那个拉着年轻人的老人说。
“你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就用祖鲁语问了声好。令我吃惊的是,他听明白了。
“你好。”这个老人回答道,不,实际上他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是一种非常接近的方言,我和乌姆宝帕都能毫不费劲儿地听懂。事实上,后来我发现,这个人说的这种语言是一种老式的祖鲁语,与我们说的语言属于同一语系,那关系就像乔叟的英语和19世纪的英语一样。
“你们从哪儿来?”他继续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三个人脸是白的,第四个人的脸像我们母亲的儿子?”他指着乌姆宝帕。他说这话时,我看了看乌姆宝帕,他说得对,乌姆宝帕非常像我们面前的这些人,高大的身材也很像。但是我没有时间来细想这些巧合。
“我们是陌生人,是为和平而来,”我回答道,为了让他听懂,我语速非常慢,“这个人是我们的仆人。”
“你撒谎,”他回答道,“没有陌生人可以穿越万物不生的大山,但是你们撒谎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们是陌生人,就必须得死,没有陌生人能够生活在库库安纳人的土地上,这是国王的法律,陌生人,就准备去死吧!”
听到这话,我有点吃惊,尤其是当我看到他们中有人把手偷偷地伸向腰间沉重的大刀时,我更加吃惊了。这里好像每个人都挂着一把沉重的大刀。
“那个乞丐说什么?”古德问。
“他说要杀死我们。”我冷冷地说。
“噢,上帝。”古德呻吟着,同时,他像平时不知所措时一样,用手把假牙拽了下来,又把它们“吧嗒”一声飞快地安到下巴上。这是最为幸运的一个动作,紧接着,威风凛凛的库库安纳人群中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人群飞快地向后退了几码。
“怎么回事?”我说。
“是他的牙,”亨利爵士兴奋地说,“他动了一下牙。把它们拿出来,古德,拿出来!”
他听话地把牙套拿下来,放进了法兰绒衬衫的袖子里。
接下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人们慢慢向前走过来。很明显,他们现在已经忘记了杀我们的想法。
“怎么回事,陌生人?”这个老人指着没有穿别的东西,只穿着法兰绒衬衫和靴子,只刮了半边脸的古德,一本正经地问,“那个人穿着衣服却光着腿,苍白的脸上一边长着毛发一边却没有长,长着一只闪闪发光透明的眼睛,还能把牙从嘴里拿下来,然后再随心所欲地放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开嘴。”我对古德说,古德马上卷起嘴唇,像一只愤怒的狗一样对那个老绅士咧了一下嘴,露出了两道淡红色的牙床,就像新生象的牙齿一样。那些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的牙呢?”他们大喊道,“我们刚才明明看到了。”
他慢慢地转过头,做了一个避讳的、不屑一顾的手势,一只手飞快地放进嘴里。然后,他转过来,咧了一下嘴,瞧,嘴里又露出了两排可爱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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