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与将军的故事
生发未燥,已拜列侯;身未离襁褓,业披冠带。
大概就是在说,韶氏,怀若。
韶氏一族,在四百多年前,从北邶崛起,子孙幼承庭训,不坠家风,以武传家,族内长辈对小辈的培养,从不拘于武学造诣,而是一直要求门下子弟,文武兼修。
韶氏世代效忠大历,戍守北邶边境,成就了韶氏成为累世公卿。除了大历皇室连云氏,韶氏堪称大历第一世家,韶氏在世家显族中的影响力,在赛罕东、西陆上,排得上前五。
韶怀若是家主幼子,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不仅是拳脚功夫好,在书画、音律、博弈上的造诣也颇高。十三岁随父韶裴戍守北邶,十五岁成为北府少主得到认可,十八岁已经勇冠三军,战功赫赫。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那一年,韶怀若作为北府少主,随父帅从北邶境上回到帝都,徽京街头,少年鲜衣怒马,披甲持戟,惊鸿一瞥,掷果盈车。
庆功宴上,德音公主对北府少主,一见钟情。
宴后,跑去勤政殿求父皇赐婚,结果,被连云远疾言厉色的驳回,直言她胡闹。
乾兴帝当时的原话是,“简直胡闹!你今年才多大?十三岁,你就想着嫁人,难道要让朕的少将军娶你回去,每天陪你办家家酒吗?”
连云远这一辈子女儿缘浅,前面四个女儿都不幸夭折,所以对老来女格外的疼爱。他将自己不能给予诸皇子的舐犊之情,全部倾注在小女儿身上。
公主被父皇从小宠到大,又有七八位王爷兄长护着,秉性养的既率真活泼,又喜爱冒险,总能将欢乐带给身边每一个人。公主时常闯祸,连云远的态度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从不舍得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这样直言拒绝的时候很少。
可是,公主不但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每天派人打听北府少主的行踪,于是在某天,韶怀若被这位小公主拦在了宫门口。
“父皇不同意我嫁给你,所以,我必须当面问问,你是什么想法,你愿意娶我吗?”
小姑娘的身量到自己胸口,只能仰着头,韶怀若一低头,就对视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请你吃!”
看到硬塞到自己手上的海棠果,想起她更小的时候,有一次也是这么大胆,拿着一柄短剑挡在自己面前,吵着要与自己一较高下,韶怀若忍不住想笑。
韶怀若的母亲,慧敏郡主是赵王府嫡长女,乾兴帝的堂妹,韶怀若与诸皇子自幼熟悉,与年岁相仿的晋王玩的更是好,他从晋王那听说过很有关于公主的事。
韶氏和连云皇室一样,阳盛阴衰的厉害,族内女孩少得可怜,到了韶怀若这一辈,更是连一个姐姐妹妹都没有,每次听玩伴说什么姐姐妹妹,韶家的公们,都只能干瞪眼羡慕。
如今……
“我娶你。”韶怀若冲小姑娘笑得像一个人贩子,干脆利落的一口答应。
次日,帝都的人都知道了,风度翩翩的北府少主,求娶尚未及笄的德音公主,承诺非卿不娶。
三月初八的帝都,红绸挂满了千门万户,三媒六聘三十里红妆,城外桃夭烂漫缤纷,从天外而来,像是特意赶来为公主送嫁。
“一转眼,连小兕子都已经成婚十年了。”
“孩子总在父母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
临近年关,人又要长一岁,最近乾兴帝也特别爱提往事,这两天最爱念叨公主,心里牵挂着公主马上临盆的事情。
“你罚了那个小内侍?”
“回主子话,奴才是罚他在外面跪着。”张常侍将沏好的茶水,放在乾兴帝手边。
“让他长个教训也好,日后在这宫里,他的小命才能活得长久。只是,你也别把人得罪狠了,你不是还想让那孩子,替你养老送终吗?”
“能得主子关心,奴才就是现在死,也值!”张常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个老东西,别总把死呀死的挂在嘴边,你伺候了朕大半辈子,陪朕的时间也最长,你要是走了,朕真就变成这座皇城里的孤家寡人了。快擦擦眼泪,起来吧!”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太不像样子,别让底下的人小瞧了你张常侍。”
张常侍从殿内退出来,就给跪在石阶下的小内侍,一耳刮子。
张直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干爷爷”,张常侍看他的头顶,长舒了一口气。
“龟孙子,你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呢你!你小子有几个脑袋够掉,敢在伺候主子时候抖机灵,再有一次,甭说干爷爷,就是亲爷爷,我也把你小子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张直脑袋低的,快插进了□□,张常侍瞄了一眼他湿透的裤管,上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主子宽厚,免了你的责罚,麻溜起来,回去吧。”
张直对着勤政殿,“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谢皇上天恩!”
起身又对张常侍鞠了一躬,“谢谢干爷爷提点。”
张直小碎步快走离去,脚下听不见一个音,看他比之前稳妥,张常侍交叉在腹上的手,右指捻了三下对侧的袖口。
心里盘算着,小东西还算成器,可以好好栽培一下。
后半夜。
清秀的小内侍,一直跪在炕根底下,浑身瑟瑟发抖。
张常侍一进屋,就看张直老实跪着,估计被自己之前吓得不轻,这会再继续绷着脸,这个孩子可能就吓坏了。所以,难得一张老脸,有一个笑模样。
“你跪着做什么?坐上来,把裤子脱了。”
张直也不问为什么,乖乖上了炕头,脱了裤子……
“干爷爷,孙儿不敢……”中常侍要亲自为自己上药。
“你小子老实点!”
张常侍年轻时上过战场,差一点当上将军,张直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在他手上根本反抗不了,刚往后退就被一把拽回来。
张常侍一边给他涂药,一边向他嘱咐,“这几天伤口不要沾到水,结痂的时候不能用手去挠,出门的时候,衣裳穿厚实点,别让寒气钻进骨子里,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你好受的!”
“谢谢干爷爷关心,孙儿知道了!”张直在他手底下,被教养了几年,能感受到中常侍,此时对自己的善意
张常侍只“嗯”了一声,就继续帮他涂药。
“干爷爷,公主真的会生一位女公子吗?”
“小人希望公主平平安安,得偿所愿,儿女双全。”张直问完,双手握拳置于额间,闭着眼睛低头祈祷。
“你也希望公主,这一胎生的是女儿?”看他如此认真的祈祷,张常侍好奇的多问一句。
“孙儿听公主曾与人说过,希望给小郡王生个妹妹,公主高贵、美丽,而且还心地善良,孙儿希望公主她能心想事成,殿下值得拥有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每次说起德音公主的时候,张直的眼睛都特别亮,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烛火。
张常侍满意地点点头。
“嗯,你懂得心怀感恩,也算公主当年在罪奴所没救错人。张直你一定记住喽,你我的性命都是连云家救的,这一辈子,咱要念着主子的好。伺候主子恪尽职守,尽心竭力,这不仅是你我做奴才的本分,也是你我报答主子恩情,唯一能为主子做好的事情。”
“这一点,你我到死,都要记住。”
张直的祖父因为监守自盗,侵占军饷被揭发,被判抄家斩首、家眷流放充军,张直那时年幼,便被净了身子送进了罪奴所。
张直虽然年纪小,脾气却倔,在罪奴所经常受欺负,不仅不求饶,反而有机会就反击。有一次,他被一群大孩子追着打,居然跑出了罪奴所,恰巧遇上少年的德音公主,他才逃脱罪奴所那个鬼地方。
“张直明白,请中常侍放心,张直日后做事会更尽职尽责。”
张直眼神里的坚定,像极了张常侍少年时的样子,年少时,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跪在主子的马车前,求他给自己一个报恩的机会,带自己回宫。
对他而言,能伺候在主子身边,舍弃一条命根子,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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