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凰儿出生
住在邙城的人都知道，镇北王府的公主娘娘，怀胎十个月，却丝毫没有临盆的现象，当地人都说这是吉兆，公主腹中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这几日，大夫又来请过几次脉，说公主随时可能会生，镇北王府上下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正当大家沉浸在小主子要降生的喜悦里，突然收到前线的飞鹰传书，羌戎在北境线上集结二十万大军，准备强行攻破北邶边境，南下攻占帝都徽京。
韶怀若收到父帅命令，见信，速回军营。
入夜后下起大雪，三千军士整装待发，甲胄在身的韶怀若，已经迈出院门，又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德音公主面前。
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妻子，又担心身上的盔甲太硬，会伤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韶怀若只用手，抚了抚妻子娇嫩的面颊。
“照顾好自己，生的时候……不要太害怕，我每天都会为你和孩子祈福。”
没有时间留给二人告别，韶怀若只能最后摸了摸妻子的肚子。
身为大历公主，将军的发妻，她是最理解韶怀若的人，看见他眼里内疚和自责，公主努力平静情绪，不想他带着对自己的担心，上战场。
“有大夫和稳婆每天守着我，你不用担心我，我和孩子就在家等你回来，你快去快回，去太久了，阿霖又要把爹爹忘记了。”
“我快去快回，等我！”
丈夫韶怀若的背影，在德音公主的目光里，越走越远，最后融进了夜色。
公主扶着后腰，转头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马上岁首节了，明日让采买再多买半月的炭，夜里给大家伙多备些炭火，大过节的，别在这节骨受了冻生病，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历开国至今八百年，大历的岁首节最有讲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文化活动，丰富多彩。
除夕夜，要置办好美味佳肴，荤的素的都要有，家族的人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而残余剩饭要留着，等到正月十二，清早拿出门倒掉，取“辞旧迎新”的意思。
除夕过后，就是正月初一，也被称为“元日”，这一天，被大历视为四季更迭的开始，是新希望的开始，所以百姓们格外期盼这一天。
一大早，家家户户便要将神荼、郁垒两位门神的神像贴到门上，然后在庭前点燃爆竹，用来驱除一种叫“山臊”的恶鬼，以此驱凶辟邪，祈愿一年平安顺遂。
爆竹之后，开始拜年。
人们会仔细洗漱，穿戴整齐，出门拜会贺岁，首先要给长辈叩岁，恭祝长辈长寿健康，接着要与平辈互相道贺平安喜乐。
拜贺之后，一定要饮“椒栢酒”，就是一种用花椒叶和侧柏叶泡的酒。因为人们认为花椒叶是玉衡星的精华，而侧柏叶有预防百病的奇效，所以把它们凑在一起泡酒饮用，也是寄托了一份对亲友美好的祝愿。
敬椒柏酒也有讲究，要从岁数最小的先敬起，因为这一天标志着孩子们又长了一岁，所以祝他们茁壮成长，最后才是敬最年长者，因为老者又失掉了一岁，所以最后喝酒，是祝老人增岁添福。
饮过椒柏酒，接下来便要喝一碗桃汤，用桃枝、桃叶，桃茎熬煮，有驱邪避凶之意。
喝完桃汤，再饮一杯屠苏酒，屠苏酒的主要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饮屠苏酒，也有防御瘟气的功效。
还有一道小孩子都非常喜欢的点心：“胶牙糖”，胶牙糖十分有嚼劲，粘牙，正月初一嚼一嚼，一整年牙口好。
除了这些主要习俗仪式，这日的一天里，剩下的时间就是与家人和朋友尽情地玩乐，玩乐的内容非常丰富，不拘于形式，可以尽情发挥，大家便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元日，热热闹闹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今年的岁首节，镇北王府过的不算热闹，府里的将军们都去了前线带兵，公主殿下眼看着要生了，大家都提着一口气，替少将军守护少夫人平安。
正月初五，德音公主一早起来便觉得腰比昨日酸，忍到午时，已经感觉腰酸痛的要折了一样，稳婆过来一看，说是要生了。
就在公主要马上被扶进产房时，一封从帝京而来的简报送到了她面前。
当初韶怀若担心她远嫁北邶，会思念帝都，特意为她训练了一支轻骑，每月往返于帝京与北邶之间，专为德音公主传递家书或者搜集一些帝都趣闻。
只是这一次，整张纸上只写了一件事情——献王谋反，帝都危矣。
“殿下羊水破了！”
德音公主突然感觉小腹坠痛，下身一热，有什么东西从自己□□流出来，只听稳婆在旁边喊。
很疼，难以描述的疼痛，德音公主疼的整个身体都在打摆子，意识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能感觉到稳婆的手，在一直压自己的肚子，只要疼痛出现减轻，稳婆就会冲自己喊“殿下，屏气用力”，疼起来的时候，又叫自己休息，放松，不要使劲。
韶汝霖从外面匆匆跑回来，就看见一盆盆血水从里面被端出来，屋子里是不同女人的大喊大叫的声音，唯独听不见母亲的声音。
只有五岁的韶汝霖，还不懂女人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出于孩子与母亲天生的特殊联系，他感觉到母亲现在有危险。
“娘亲！阿霖来救你了！娘亲！不要害怕，阿霖来救你了！”
韶汝霖一边哇呜哇呜的哭，一边像一头小牛犊一样，直直地往产房里冲。
别看他现在年纪小，两个丫鬟才把他按住，又是哄又是解释的，才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最后他也只肯退到阶下等着。
“胎儿太大了……头卡住了”
“殿下……加把劲”
“殿下千万不能睡……”
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德音公主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昏，分不清楚是谁在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
——公主，你救救她！
救谁？
——公主，救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德音公主猛的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塞在嘴里的帕子都被她咬烂了，眉毛拧成了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凸出来，白皙的脸颊，眨眼间浮现一层密密麻麻的血点，整张脸狰狞的可怕，双手紧紧抓着早被汗水浸湿的被子，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甲已经断的七七八八。
“公主不要太用力，缓缓用力，缓缓用力，孩子出来了，出来了！”
啪啪啪。
哇——
一声啼哭，呱呱坠地，刚刚出生的孩子，哭的极其的卖力，简直可以用地动山摇形容，站在院子韶汝霖都忍不住堵住耳朵。
“哭了！哭了！神仙保佑！”
大历的凤凰儿终于出生了。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得偿所愿，是位漂亮的女公子，足足有九斤重呢！公主要抱抱她吗？”
女儿躺在自己怀里非常乖，一直在睡觉，脸蛋红嘟嘟的，像九月里熟透的苹果。
“你们都出去吧。”
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德音公主声音哽咽，渐渐凄切呜咽，后来，完全不能控制的抽泣。
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已经入夜，屋里各处都亮起了灯，韶汝霖不顾丫鬟阻拦，一溜烟跑进产房，站在床边扭扭捏捏的，充满疑惑的叫了一声“娘亲？”
看着儿子眼睛里透露的害怕，德音公主拍了拍手边的位置，示意他自己爬上来。
“娘亲，是妹妹吗？”红彤彤，皱巴巴的，有点丑不拉几的，韶汝霖看不出来，这和别人家软软糯糯的女孩，是不是都叫妹妹。
“是妹妹，是阿霖的妹妹。阿霖以后就是她的兄长了，要保护妹妹，不能让妹妹被人欺负，更不要自己惹妹妹哭，妹妹生病了，你要耐心的照顾她，阿霖能答应娘亲，做到这些吗？”
“阿霖会保护妹妹，也会保护娘亲，谁敢欺负你们，我就揍他。”
聪颖的韶汝霖，也许感觉到母亲的不安，他站上凳子，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着胸脯向母亲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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