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房间里暗沉沉的，午后阳光被窗帘隔绝着，屋里的人、物和落地玻璃窗旁边的那一小盆多肉都沉睡着，除了空调忙碌地运作。
她很轻易地就睁开了眼睛，因为这一觉睡得很好，所以状态很容易就从梦中剥离了。
这是病假的最后一天，她听医生的话，哪里也不去，也不挂心工作，老老实实地在家休养。
她翻出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小心地光脚下床，木质地板已经被空调吹得沁凉。
刷地一下，窗帘被拉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她盘腿在地上坐下。随手从窗边的小书架上抽了本书，翻看两下，又放回去。再抽一本，这回满意了，一页页看下去。
她脑袋很清醒，所以漫画书的每一个分镜、人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能感受到。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及时地打住了，这样好的作品不应该一次性看完。她再次仔细地去看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分镜，画面满满地都是深山，除了山还是山，黑白画面阴暗又压抑，只画面靠左的某座山上站着一个人，人在山之间，实在太渺小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看的关于这位作者的一个纪录片，“之所以描绘影，是为了描绘光。”
薛祺合上书，扶着腰站起身。踩着拖鞋去了厨房，惯性地打开冰箱，她一阵寂然，平常总是空空的冰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各式各样的外卖，最底层甚至有一份日料。她伸手摘下上面的便利贴，“吃的时候在微波炉里热热。”
她一回转身，就看见一个新的微波炉放在灶台上。
这个午后，她从一个长长的长长的睡眠中醒过来，看了半本自己喜欢的漫画，然后站在冰箱前，有一些落寞。
薛祺重新开始了频繁换男朋友的生活。
这像是什么应激反应一样。她觉得自己得继续找下去，得找到那么个人。
不过她的男朋友都不是本公司的，多是与南芯半导体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员工，以她的职位层次，很容易就接触到行业领域中的各式优秀人物。最近和她恋爱的是一位台湾的工程师，在台湾工作了十年，今年被重金挖到大陆来，年龄三十五岁，要比薛祺大十岁，这还是薛祺第一回跟比自己大这样多的人恋爱。
顾宁偶尔到科技园来接她去气他母亲，每次都状似无意地提起南亦谦，说他回了津城，说他在公司谋求转型，说他投资了太极封装。她一如既往地闷头听着，除了说一句“那挺好的”，就再无其他的话，搞得顾宁都想劝南亦谦死心好了。
薛祺一个人在深川过了一个元旦，又过了一个春节。她又长了一岁，又拥有了新的一年。
时间像风车一样轮转，来到了春夏交界处，深川市又陷入了炎热的诅咒之中。
她彻底熟悉了南芯半导体的情况，工作也越来越顺手。
会议室里，研发部正在开会。
薛祺穿着白衬衫一步裙，脚上自在地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她站在巨大的液晶屏幕前，示意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孩子开始放映幻灯片。
“这次会议呢，我想针对几位新来的测试工程师给出来的测报给出几点建议。”
底下除了小助理是女孩子，其他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之前南芯半导体因为处在创业阶段，再加上科技园本身房租不低，手底下招人也多是怎么便宜怎么来，工程师的职业素养不够，也直接导致了对业务的技术支持偏弱，因此丢了许多单。薛祺想，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大批量换人，先一点点地培养着，再慢慢地提高待遇招入新人，新人一到，那么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实行优胜劣汰。
因此薛祺并不想跟手底下的几个工程师混熟。
会议过半，有人伸手去摸会议桌中央准备的烟。薛祺扣两下桌子，“还有女孩子在，收敛点。”
那人哀嚎一声。
“最后，我再重申一点，产品测报不是纯技术，不是你在测试软件上跑出来精准的结果就完了，它同时承担着与对方沟通的功能，用词千万谨慎。”
会议结束之后，刘喆喊住薛祺问一些硬盘测试的问题。
小助理关掉液晶屏幕，拔掉电源，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送出去的样品还是有问题？”薛祺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说。
“对，和远芯的桥片进行适配，屏幕上会一直显示eh-init，判断没有找到flash。”刘喆的表情很严肃，先前已经将这一批硬盘销售给远芯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回送样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若样品出现这样的问题，那么先前与这回的样品同批出厂的产品，会不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刘喆越来越不敢深想。
薛祺没有说话，将烟灰缸拖到自己面前，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铺在里面，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缓缓地倒了一些水在铺了纸巾的烟灰缸里。做完这一切，她拿过会议桌中央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又把烟盒推到刘喆面前。
烟灰点点落在湿掉的纸巾上面。
“加热后是不是能够正常认盘？”薛祺说。
刘喆狠吸一口烟，“对。”
她笑一下，“那这有什么可争议的，很明显就是虚焊。”
刘喆没敢吭声。
“把采购找来。”薛祺的面容笼罩在烟雾间。
刘喆欲言又止，“薛总，你应该知道咱们公司的情况。”
她抬眼看他，冷笑，“再这么下去，公司？没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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