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薛祺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身后的窗户，雨没有停，相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两个人正在吃饭，偶尔聊一句，剩下的时间则专心吃。
“过年没回去吗？”南亦谦问一句。
“问你呐。”顾宁拍一下发呆的薛祺。
她渐渐回神，点点头，“没有。”
“电话，还有再继续打来吗？”
“电话？什么电话？”顾宁问。
他这么一说，薛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邵婉筠妈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她放松舒展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困意全然消失，浑身的细胞紧急集合，“你做了什么？”
她问话的语气让南亦谦一愣，又很快理解她的反应，理解，但不想忍她，他单手按下筷子，“我能做什么？”
顾宁埋头吃饭。
南亦谦很少有强硬的时候，年少时话少，说起话来或许还有些莽撞，他的家庭健康完整，他对成功没有太强烈的渴望。相反的，相比成功，他常常耽于感情，毕业后离开北京，回到父母身边。此刻他控制不住地愤怒，薛祺，他再次在心里念了一下眼前人的名字，他脑子里又开始转着高二、高三那两年的想法------这个女生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说吧，你觉得我做什么了。”
薛祺看着他并不友好的表情，心中一惊，不该是这样，他对她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绝对不可以和她吵架，他们不可以亲近到吵架的地步。
她霍然站起身，“南亦谦，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语气刻薄，“婉筠怎么死的？”
“死的是她，不是你。”她语气冷静。
顾宁听着两人的用词愈加尖锐，终于举起手来，“喂。。。。。。。”
“你也知道死的是她，不是她妈？”南亦谦不想饶她。
薛祺的肩膀微屈着，身躯轻颤，她自诩理智冷静，干的是需要逻辑思维的工作，可现在看来，她才是最不通情理的那一个。
“还有什么疑问吗？说出来，我教教你。都是同学，我一定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南亦谦握着拳的手掌重新伸展开来，单手插进黑色西装长裤的口袋里，他足够自信，足够聪明，在她面前足够嚣张。
很久没见又怎样？南亦谦想，他从来都不是个认生的孩子。
“祺祺。”顾宁安慰式地喊了她一声，他已经从十五六岁长到了二十四五，其实现在也没有很成熟，可是回头望望看，想起那时的薛祺，他依然觉得心虚。
南亦谦抬起眼皮斜瞄了他一眼，又重新紧盯着她。她身上穿着白衬衫，不知为什么下摆被拽出来打了个结，周正的装束瞬间添了几分想象空间。和以前相比，她应该真的好过了很多，不必穿着单薄的衣衫挨过冬天，虽然还是走简约的路子，可这更多的是出于审美观点而非从前的无可选择，也许她仍旧穿板鞋，可也会像现在一样踩一双昂贵而优雅的高跟鞋。
时间像是桌子上摆的那道金黄色的拔丝地瓜，变得黏黏腻腻的，轻轻一拽，人与人之间连着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
“说话。”他说。
薛祺一下子觉得极为疲惫，她每眨一下眼，都能感觉到眼皮发烫。她摆手，摇头，转身准备出门。
一把被人拉住。
“放开吧，我有点不舒服。”她觉得嗓子有些紧，于是在心里警告自己，你怎么敢哭。
“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先走了。”
南亦谦握着她的手腕并不放开。
薛祺是一个对力量很敏感的人，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指骨用力捏着她的感觉，她享受被紧握住的感觉，神思都落在这份感觉之上。
“祺祺，我送你，我送你。”顾宁一把从桌上拿起车钥匙。
她有些恍然，看着顾宁，她昨天才跟张宁源通过电话，张宁源其实很早就对顾宁决口不提了，昨天她还在电话里笑着说自己又换了男朋友。她明明在笑着，可薛祺却觉得，她怎么这样遗憾，又怎么这样愚蠢。
“祺祺，你别这么凶地看着我嘛。。。”顾宁看着她，清亮亮的眼睛发红。
“你也离我远点，一样不是好东西。”她说。
南亦谦一下子就笑了，“她说你不是好东西。”
顾宁锤了他一下。
最后是南亦谦送她回了家，顾宁被他妈提前叫回去了。
一上车，薛祺便合上眼睛睡觉。她很疲倦，急切地需要睡眠将她脑海里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或者说，只是暂时地丢掉一边。
车弯过一块弧形草坪，停在金色湖畔小区门前。小区门口搭着长长一排帐篷，红色的顶，挂着一块牌子----宫廷糕点。
南亦谦看看副驾驶上的她，已经醒了，只是看着车窗外的小摊，绿豆糕一小块一小块地，用裁剪方正的油纸抱着，细细的麻绳拧着十字将糕绑好。
薛祺庆幸自己没有图便宜租了其他的房子，在他面前，她不能丢面子。从前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考试都要站在第一名的位置，她才有勇气不跟老师说换座位，而心安理得地坐在他的前座------在他眼里，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一直灼烧着她，让她一刻不停地前进，高攀。
雨已经停了，灯光在湿润的空气里散射开，四处都滴滴答答的，是茂盛的树木上，雨水滴落下来的声音。灌木丛里重新响起各色昆虫的叫声。白昼里的高温被驱散，空气清凉，附近的居民出来散步。
“谢谢。”
薛祺下了车，径直往里走。
“薛祺。”
保安亭里有人叫她，她抬眼一看，是李延。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感觉不应该那么走掉。我应该跟你闹一顿，让你给我解释对方是谁。”
她哑然失笑，“现在呢？是要补上吗？”
“非也非也。”
跟过来的南亦谦站在不远处，眼前的场景很熟悉，大学的时候他见过许多次，也许她知道，也许她不知道。
李延的眼神落在她身后，她转身，像是并不意外，“还有什么事吗？”
“薛祺，又是试试？”
她不作声，她明白他在说什么。
李延面带微笑地看着南亦谦，他比这个年轻男人大，面对这样的事情时足够宽容。
南亦谦丝毫不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直接且不给她留情面，“试出结果了么？”
“暂时没有。”她如实作答。
“那这样吧，你不是喜欢试试么？”南亦谦胸口说不清地又烫又痒，“那就跟我试试。”
“不了。”
跟你怎么可能是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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