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会发生中德战争吗?
所有世间最美好的事,都发生在夏天——我在日记上这样写着。
jan果然如他所承诺那样,调整了工作节奏,节省出更多的时间和我相伴,并带我去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们步行了很远的路,去了第一次约会的商场,不知为什么,刚刚拐入那一条街,还没有走到近前,我就已经感动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我抓住他的手臂,捏他的胳膊肘,“我那时候沿着街道绕了一圈,你知道天有多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当时都要冻僵了。”
可是现在,艳阳高照,街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人潮,穿着夏日的各色短衫穿梭。仿佛那个冷清的冬天是一场幻梦,或是电影片场收工之后的一点点清净,如今老天坐在导演椅上又喊了“action”,城市的发条又转动起来。
我们经过了塞得满满的停车场,还记得几个月前,整个停车场只孤零零停着一辆车,我怀着那么忐忑的心情上了那辆车,天人交战般在“和他吃晚饭”与“独自回家”之间左右为难。
“要是现在我才开始第一次和你约会,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把车停在哪里。”他左顾右盼。
走进商场,我们站在一楼的栏杆旁,向下望着负一层餐厅的通透空间。我们很快找到了曾经坐过的位置,一切都没有变,墙上的抽象画、过道上摆着的桌上足球、绿色的皮沙发……只是如今灯火如炬,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完全找不到当时那种神奇的、幻梦般的幽暗。
“他们,是在约会吗?”我指着那个熟悉的座位。
座位上如今坐着的一对比我们年轻很多,亲密地头碰着头,讨论着什么。哦,希望那个座位也会带给他们幸运。
看了一会儿,我们转头进了本该在第一次约会时光顾的新元素,我们用超乎寻常的认真态度挑选座位,好像是在重新安排我们的又一次“初见”。
在一张靠窗的宽大桌旁坐下,巨大的玻璃窗引入了满身的阳光,我望着jan拿着菜单在阳光下意气风发地翻看,脑子里回忆着我曾坐在昏暗的座位里,一盏小灯微弱在头上照着,面前的陌生男人终于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和照片上一样的轮廓,却绽放出灿烂如太阳的笑容。
“真难以置信,其实才只过去了五个月呢。”我左手托着下巴,满怀柔情地看他,
“已经过去五个月了。”他也感慨。
他把手伸出来,靠近我放在餐桌上的右手,翻过来,用指尖轻轻在我手心里画圆,带着温柔的微笑看我,“在此之前,我已经单身很久了,本来以为会更久,你有魔力,把一切改变了。”
那手心中的圆圈让我柔软,也让我不知为何就酸楚了起来。也许是我对爱情的顽疾,“爱”在我心中,是一种比“喜欢”要酸楚的感情。最近我越来越偶尔感受到甜蜜中隐藏着酸涩的毛边儿,五个月了,五个月的幸福感,会生出些酸楚来了吧,像是新生儿凭着与生俱来的免疫力平安度过几个月后,总会发场烧,才能继续长大。
“有时候,我真的不相信生活会让我如此幸运,我一直都不是个幸运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幸运总像是一个诱饵,让我起了伸手欲抓的贪欲,然后再给我一点颜色瞧瞧,让我看着它怎么灵巧地溜走,告诉我其实我得不到。”我想起过往种种,苦笑,“有时候,我会先放手,以免又被它捉弄”
jan的眼神有点忧虑,“那么,你认为我会做什么呢?”
我看着他,不,眼前这个男人足够诚挚,人品贵重,他对感情的坚定甚至要比我可靠得多。“可能命运为了和开我玩笑,发动了中德战争之类的?”我轻轻皱起眉头,开一个惆怅的玩笑。
“这是一个笑话吗?还是你在表示对我们俩的怀疑?”jan不打算一笑而过。
“我没有怀疑我们俩啊,不要用那么刁钻的角度审视我的话。我是说,和你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多么的宝贵啊。如果我们一起走到最后,那比我拥有的所有梦想都要绚烂。”我解释,哦,那若有若无的酸楚总是困扰我,是我年纪太大了,也许,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会更乐观一些。。
他和缓起来,语重心长,“宝贝,你假设‘如果我们走到最后’。首先,永远没有最后,重要的是过程。你如果心怀否定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也许就会变为现实,你不可以反着想问题。”
他说得对,我想,我在庸人自扰。
他继续说:“我从不认为我的感觉是错的,这点我很肯定,所以我需要你做个决定,不然跟我一起投入到110,不然就后退,没有回头路。你可以怀疑一切,但不能怀疑我们。”
我的语气低软下来:“我跟你投入到110,我永远信任我们,如果地球毁灭了,你就带我去火星。”
“你要我的话,我不会让任何的事情或人站在我们之间。”他很笃定地说。
我不禁忧郁地又泛起了一丝的狐疑,有什么样的“事情”或“人”,会要求站在我们之间呢?
“宝贝,”他的眼神忽然哀婉起来,看起来又遥远,又荒凉。他扣住我的手,闷声说:“你不懂你有多重要。让我告诉你,如果很久之后,如果你最终有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应该就活不过三个月了,我会很快跟着你一起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理解,我希望你能理解……”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发抖。
我瞪大眼睛盯住他。天哪,面前这个男人,命运是把怎样一个人送到了我身边呢?因为他曾经走过死亡之谷,所以拥有了一些特别的礼物吗?我从来没有觉得人的至情至性是种力量,可是现在,我在这种性情之前被冲击得全军覆没。
我想起荷西曾经对三毛说:即便我爱你,下辈子我也要过一个新的人生,不会和你再在一起。这句话曾经深得我心。
我思量了一番,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更多的人生体验,我仍然愿意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我将甘之如饴。
我曾经是一个多么胆小、多么狐疑的人啊,在他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更勇猛一点。
“诚实、忠贞、陪伴、爱护。”我低声说。
“我和你一样,诚实、忠贞、陪伴、爱护。”他低声说。
服务生把花团锦簇的沙拉盘子端了过来,像捧着繁茂的花园。
jan轻轻拍拍我的手,“我们两个都太敏感。不用怕,我们互相之间没有安全感,就是我们一起的安全感。”
爱情开始渐渐慢下来,仿佛前面几个月,我们都在山峰两侧努力地向上奔跑,努力地接近着对方。而现在云霭之间,灿烂的艳阳正在露头,映照着美丽的人间图景。我们的呼吸逐渐化为一束。
小钉子开始放暑假了,也开始在姥姥家久住。我的时间变得更加自由,而之前一直有预兆的,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的事发生了,集团准备将公司的业务全部停止,整体裁员。
“谁也想不到疫情阵线拉得这么长,欧洲现在那么乱,各家总部都不会批准在中国的新预算。”我对jan抱怨。
其实心中倒是小小地松了口气,媒体部门的职责本就是将线下活动的引流妥善入池,如今主体的线下活动项目全部停了,各部门都落得一筹莫展。闲得久了精力旺盛,部门间便开始互相倾轧,一个动作做完,闲杂人等伸出百八十双眼睛找茬,做得多错得多。
还是当初做记者的时候好,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理想化十足。
我开始着手寻找新的工作,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年底疫情再次严重爆发,手里总得有足够的积蓄。
帝都向来新鲜机会大把,一座大厦倒了,千百座大厦瞬时就矗立起来,我倒是没慌。
“没关系,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就集中两个人的能量,团结起来面对一切。”jan在微信里说,他又补充道:“疫情之后,很多公司资金紧缩,工作不一定会容易找,如果暂时找不到,你要知道那绝对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先找找看,等到真的前景不乐观,你再安慰我也不迟。”
“办法总还是有的,国家目前已经鼓励人民进行新的尝试了。”他发了几张照片给我——
都是搞笑的微博截图——西装革履的律师在路边放一只公文包摆地摊儿;詹姆士·邦德骑着摩托车拉了几捆大葱,车头插着价格摆地摊儿;城管领到新的任务,每人发展三个卖家摆地摊儿……
“嚯,您的安慰真是直击我心灵。要不然我们一起搞‘地摊儿经济’得了,我摆摊儿给人写采访稿,你摆摊儿找客户做私募基金。”我翻白眼。
“哈哈哈!我再给你看看我今天收到的短信。”他又发了一张截图给我,内容为:
“内幕重组消息,某某股票要涨5天,今天11点涨停,您是优质客户可以先全仓买,我们会压住不让其上涨,方便您尽快吃,稍后体验火箭发射的感觉。”
“看,已经有人开始圈散户的钱了。”他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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