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方主动送人头
淑妃没有斥责他突如其来的心软，而是笑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太子虽目中无人，可也并非一无是处，所以，我想我想，若我们成功，也可”
“也可像他承诺你的那样，保他一生荣华富贵，对吗？”淑妃打断他。
恒亲王转过身来，与母亲面对面：“母亲！”
淑妃长叹一口气：“昭儿，母亲知道，你虽不理朝事，可心明眼亮，对宫中肮脏看得一清二楚，你不齿于这些事，所以才会被天真的德音吸引。你一直向往清明盛世，你想亲手打造一个清明盛世，所以你才决定夺嫡。可是，昭儿，要夺权就一定会有牺牲，你跟太子，只能有一个人。可你不要忘了，太子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了，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让他后半辈子一直都做人臣，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恒亲王久久没有回话，半晌才说：“儿臣心志不坚，请母亲责罚。”
淑妃松了口气，安抚道：“我不会罚你，这是人之常情。母亲虽早有此意，可又觉得你年幼，应该率性纯真地活着，你的过去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母亲该高兴才是。昭儿，人是要一步一步长大的，夺嫡也是如此。即使以后，你做了帝王，也千万不要抹掉自己身上的这点人味。”
恒亲王听完母亲的叙述，像小时候不愿背书，而向母亲撒娇那样回道：“有母亲为儿臣看路，儿臣绝不会走岔！”
“好了，母亲答应你，尽量不伤及无辜，但前提是，他们不会挡你的路。”
“是，儿臣明白。那太子所求”
“一旦溪涧出了慎刑司，那皇后就会彻查此事，到时候你我都难逃干系。”
“所以，母亲有何办法，才能阻止太子呢？”
“溪涧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肯说，就是相信，皇后和太子定会救她，因此，只要让她知道太子已经放弃她了，那这个口子，便不攻自破了。”
“母亲有何妙招？”
“太子定会进宫求情，若你父皇问起，你可知道该怎么说？”
“母亲放心，孩儿明白。只是，慎刑司那边”
淑妃笑看着他，叫道：“九歌。”
“是，娘娘。”九歌应声出现在殿中。
“九歌，你是新面孔，就替本宫去一趟慎刑司吧。”淑妃吩咐道。
“九歌明白，请娘娘放心。”
“母亲，这”看着九歌走出去，恒亲王迷惑了。
“昭儿，你之前不是让我替你问问九歌的心意吗？我帮你问了，九歌跟你一样，只把陈少将军当大哥看待。”淑妃似乎并不想解答他的疑惑。
恒亲王先是回应了母亲的话：“既然如此，那也不能委屈了林姑娘。”随即他又问道：“母亲让林姑娘去慎刑司，意思是”
“你不要着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淑妃突然转移话题：“九歌虽不能遂了陈少将军的心愿，可也已经有心上人了。”
“母亲认识吗？”
“当然，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恒亲王还反应了一小会：“啊？我？！”
淑妃笑着点点头：“昭儿对林姑娘作何评价呢？”
恒亲王尴尬着回应：“母亲，儿臣已有德音，实在无法接纳林姑娘，还请母亲帮忙。”
“你是一丁点儿都不喜欢呢？还是怕自己辜负了她的情意？”
“母亲，您”
“若你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母亲也不愿强迫你。可若是为了别的，九歌心在你身上，你大可成全她。”
“那岂非要让林姑娘受委屈？”
“昭儿，九歌的能力你是看在眼里的，母亲老了，无法事事都帮到你，所以，母亲试图找一位对你真心，又能跟你分担重任的妻子，而九歌，恰好是最合适的。”
“母亲知道，你跟德音两小无猜，可昭儿，你要知道，以后的路会更加凶险，德音帮不上你，但九歌可以。”
恒亲王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母亲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母亲的安排对他所接受过的教导冲击太大，而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些教导，都来自于母亲。
他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德音和九歌的面容。从小到大，他也见过许多与德音年龄相仿的女子，可她们陷在深闺之中，虽可爱，却又毫无生机。
德音不同。或许是由于出身将军世家，或许是由于父兄给了足够的爱，德音既娇俏，又活泼。她笑起来丝毫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也不会所谓女红针织，反而增添了生命力。
九歌是后来才闯进他生命里的，虽认识时间短，但九歌稳重又聪慧，确实帮过他不少忙，正如母亲所说，论并肩作战，九歌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喜欢德音，也欣赏九歌。
只是，他扪心自问，若要都娶进门，必得辜负一方。尽管他敢拍着胸脯保证，无论他对某位女子有没有爱慕，只要进了他的门，他一定会善待。
可是，他又想起母亲常说的，一个女子，若是夫君对她只有尊重，那他们就绝算不上良配。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他甚至希望，父皇现在就下达圣旨，这样，或许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圣命难违”。
“那母亲，问过林姑娘的意思了吗？”他嗫嚅着。
“当然，林姑娘心甘情愿。”
“那，母亲安排吧。”
正说着，端阳从外面走进来：“娘娘，林姑娘回来了。”
母亲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九歌行了个礼：“娘娘，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娘娘放心。”
“安排什么？”王爷到现在也不知情。
淑妃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子若要为溪涧求情，早该到了，为何现在还没有动静，你想过吗？”
“这”
他的确是没有想过。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顺便打听一下，究竟什么原因，阻止了太子进宫？”
“是，儿臣告退。”
他说着，向母亲行完礼后就往后退，走到九歌身边，九歌稍稍侧身，算是给他行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以前，九歌也并非没有给他行过礼，可在宫里，行礼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这次，却又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也许是刚才跟母亲的一番谈话，也许是为自己日后定会辜负她而感到愧疚吧。
他走在宫墙边，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从他身边走过，给他行礼。
他点头算作回答。
走过去的宫女太监们好像都在说着什么，却又可以不让他听见。他隐隐约约听到“皇后”二字，再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直觉不会是小事。
他随意拦住一位太监，问道：“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太监见是恒亲王问话，不敢不答：“王爷没有听说吗，慎刑司的溪涧受不了酷刑，把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做的恶事招了个干净，皇帝大发雷霆呢！”
“溪涧都说了些什么？”恒亲王想到刚才母亲吩咐九歌去慎刑司。
“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皇后娘娘为了争夺太子的抚养权，害死了太子的生母。皇上子嗣薄弱，也都是皇后娘娘从中作梗的缘故。”
“是溪涧亲口说的吗？”
“王爷，事发突然，奴才实在不知，请王爷恕罪。”
“好了，你去忙吧。”
“谢王爷。”
太监走了，他又重新挨着宫墙边走，越想越后怕。父皇三宫六院，除了公主之外，只有他和太子两位皇子，以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现在听人说起，才惊觉，自己能活下来是多么值得庆幸。
突然，他又想起母亲曾经偶尔提过一句“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他平安落地”，母亲这么说，是不是怀着他的时候遇到过危险？如果这是真的，那皇后残害皇嗣这些事，母亲是不是早有怀疑？还有，九歌到底做了些什么，让溪涧突然反水？
想到这些，他再也忍不住，转了个身往回跑，他想问清楚，他想知道，这么多年，母亲是如何保护他一步步活下来的！
“母亲。”他推门而入，站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竟都没有拦住他。
母亲正在跟九歌说话，见他急匆匆地闯进来，嗔怪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九歌见他又返回来，心下了然，起身行礼：“想必王爷是有话要问娘娘，九歌先告退了。”
“等等”，九歌正想离开，王爷叫住了她，“溪涧一直守口如瓶，可林姑娘去见过她之后，她却突然反水，林姑娘能否解释一下？”
九歌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行了个礼，笑道：“娘娘方才让王爷打听是什么阻止了太子，不知王爷是否打听了？我只是告诉溪涧，太子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而已。”
九歌说完，不顾王爷一脸懵，转向淑妃：“九歌告退。”
“你听到什么了吗？”淑妃看着还在震惊中的他开口。
“母亲，宫里只有我和太子两位皇子，这样的情况，母亲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是只有你们两位皇子，可不还有许多公主呢吗！生男生女，又岂是做母亲的能决定的？”淑妃爱抚地摸着孩子的脸。
“太子是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所以他能活下来。而我是外族，身上留着东海的血，我居然也能活下来，那只是因为，我有一位母亲，我有一位勇敢又聪慧的母亲。”恒亲王一只手覆上母亲抚摸他的手。
淑妃不知是感动还是欣慰：“我还以为你听到那些事会怨恨皇后，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恒亲王让自己和母亲拉开距离，双膝跪地：“母亲请受孩儿一拜。母亲，我怨恨皇后不假，可我更能想到，若不是为了我，母亲也不必日日对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
淑妃扶起他，也有些哽咽：“我也该谢你才对，若没有你，母亲也撑不到今日。”
恒亲王跪在地上，扑进母亲怀里痛哭，他们都想起了自己那身不由己的前半生。
端阳看着这一切，也泪眼婆娑，她脑海里浮现出十几年前，被她倒掉的那几碗堕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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