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门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太子说完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德音拦住他。
“回”太子本想说，‘当然是回寝殿啊’，可他看到德音即将溢出来的伤心，改了口，“我刚开始处理朝政，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我去书房，多看看奏章。”
他这样说，德音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想，现在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她应该帮他，即使帮不了，也不能让他烦心。
于是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笑着上前帮他整理衣袍：“朝事繁忙，可你也要注意休息，你去吧，我等你。”
太子没有动，没有像以前那样覆盖住她的手，她整理着衣服的手不知所措，慢慢滑了下来。
太子终于开口：“谢谢你，德音。不过，你不要等我了，我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说完，他绕过站在他面前的德音，径直走了出去。
德音一直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
太子的确去了书房，他本想直接回寝殿的，可却又觉得不应该对德音撒谎。
再者，他突然想起，九歌此时也应该准备休息了，虽说他住在偏殿，几乎见不到九歌，但毕竟男女有别，他怕这种时候万一碰见，九歌可能会很尴尬。
他想等到九歌已经熟睡后再回去。
第二天一早，太子还没起身，九歌就起床了。
她昨夜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明明知道太子去了德音那里，却还是觉得他一定会回来。
九歌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她相信太子感情的天平已经朝她倾斜，可是太子却一直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太子一直不愿意承认。
她可以等，等太子想明白。
但是，已经是深夜了，太子还没回来，她想，也对，洞房花烛夜，他们该补上才是。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动静，是太子回来了。
但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有些蹑手蹑脚，仿佛是害怕吵醒她。
这种认知让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惫一起涌上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林姑娘早。”
九歌站在院子里看着天，太子突然在背后与她打招呼。
她回头，稍稍行礼：“太子殿下。”
“没想到林姑娘起的这样早，倒显得我有些懒惰了。”太子说笑着。
九歌也没反驳，笑道：“今日有许多事需要做，若不起早一些，九歌怕耽误时辰。”
“不知林姑娘有什么安排？”
“今日是太子主理朝政的第二天，不知殿下准备的如何了？”
“林姑娘若是想知道，待会躲在后面听不就行了。”太子笑着出主意。
九歌没理这个话茬，又问道：“今天是德音过门三天的日子，殿下忙完之后，还要与她一起回门，不知准备好了没有？”
“回门？”
“是呀，殿下昨日宿在德音处，她没有提起吗？”
太子摇头：“事情繁多，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昨晚我一直在书房看书直到深夜，并没有去别的地方。”
太子也不知为什么，非要解释这个问题。
九歌听见他的特意解释，又转过脸去，看着天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进宫了。殿下不妨去给德音打个招呼。”
“不用了，林姑娘，我们直接走吧，别让母亲等的太久。”
九歌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进了宫，时间还早，太子和九歌一起去了储秀宫。
“给母亲（娘娘）请安。”
“好了，快起来吧，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母亲，林姑娘说，过门三天是要回门的，可林姑娘的嫁妆都是母亲准备的，所以，母亲便当我们是来回门的吧。”
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且，他说这番话时的表情特别真诚，九歌一时分辨不清他是在玩闹还是真放在了心上。
淑妃笑道：“你平日是不在意这些日子的，今日怎么了？”
太子不理母亲的调侃，而是笑道：“母亲先说，愿不愿意成全我们我们这种仪式？”
淑妃大笑道：“当然愿意，不过，昭儿，你既是来回门的，怎么进来时两手空空呢？”
“这”太子看了九歌一眼。
九歌连忙开口：“娘娘恕罪，方才九歌跟太子说起此事，本意是想让他带着德音回门的，却没想到王爷会在娘娘面前开玩笑。”
淑妃笑着纠正：“这怎么能叫开玩笑呢，这明明是本身就应有的礼节。只是，九歌，终身大事，你不告诉你母亲一声吗？”
九歌不想提起自己的母亲，摇头道：“不必了，以后若有机会，再说不迟。”
太子见九歌不愿说起自己的母亲。赶紧道：“母亲，林姑娘现在是陈府二小姐，成亲之事陈家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淑妃点头：“那倒也是，不过，昭儿，今日早朝之后，你还得带德音回门，准备好了吗？”
“这”太子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准备。
淑妃笑着喊：“端阳。”
端阳姑姑又吩咐几个宫女，拿上来一堆东西，也跟着淑妃笑起来：“娘娘早就料到，殿下一定会忘，因此早就准备着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有。”
太子笑开了：“多谢母亲。幸亏我没有准备，否则岂不是要浪费了母亲的心意。”
淑妃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转身又对九歌道：“九歌，我备了两份礼，你看看，想要哪个？”
九歌感激着开口：“娘娘对九歌恩重如山，实在不必如此上心。”
淑妃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连忙插话：“林姑娘这话说得不对，既然礼物已经备好，若林姑娘不收，这才是真的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淑妃也笑着开口：“昭儿说得对，九歌，你现在是我的儿媳妇，又是太子妃，无论面对什么事，无论拥有什么东西，千万不要觉得自己配不上。”
太子也附和道：“母亲说的在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只是那些想霸占所有好东西的人制定出那样一套不合理的方案，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林姑娘通透，自然能想得明白。”
九歌感动不已，她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提起母亲了。
以前，她想要个什么东西，母亲总会说：“那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才能拥有的东西。”
她年纪小，不懂事，问母亲：“那我们为什么不是有钱人？”
听到这话，母亲不会给她解释，只会随手抓起个东西打她，而且这种问题下，母亲往往打的特别狠，一边打一边骂她，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她身懒嘴馋，骂她不得好死，骂着骂着，就会扯到有钱人身上去，母亲又开始骂有钱人，说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疼得受不了，伸出双手想抵抗母亲的鞭子，哭喊着：“你骂有钱人，还打我干什么？”
她问完，母亲非但不停手，还会越打越凶。
她不明白，母亲既对她口里的所谓“有钱人”羡慕至极，又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辱骂他们。
现在她明白了，那些她想要的东西，母亲也想要。可母亲没有办法得到，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喜欢。而她一次又一次地问为什么，就像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母亲的无能为力，母亲恼羞成怒，只好抬出“母亲”的身份来压她。
“九歌，九歌，你怎么了？”淑妃摇着她的胳膊。
九歌从记忆中抽出来，抹掉眼泪：“没什么，只是觉得娘娘太温柔了。”
淑妃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哭呢？”
太子插话道：“母亲，您下次准备东西前，应该先问问林姑娘的意见，否则，您提前准备了，万一不是林姑娘喜欢的，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自己受着。”
淑妃嗔怪道：“就你话多。”
九歌连忙道：“娘娘千万不要听太子瞎说，娘娘准备的任何东西，九歌都很喜欢。”
淑妃得意地呛太子：“看见了吗。这是九歌自己说的。好了，九歌，你与德音的礼不同，你先挑一些吧。”
淑妃话音刚落，端阳就吩咐宫女们把东西拿到九歌面前。
九歌看着精致的首饰和珠翠，一时不知该拿那个。
在宫里这段时间，她见过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可却并不能准确了解它们的价值。
她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于是，她只好抬头：“九歌实在不知如何挑选，就请姑姑为我挑一些吧。”
端阳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对耳坠：“这对耳坠虽不贵重，可意义却大不相同。这是太子五岁生辰时，皇帝赐了一块南楚进贡的玛瑙，当时娘娘随口说了句“想要一副新坠子”，没想到殿下就记下了，这不，就拿他新得的玛瑙打了一副。”
端阳讲述着礼物的来意，淑妃和太子脸上都挂着笑，他们想起五岁那年，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是亲王，可也只有生辰这天才能见到母亲。惹得众人纷纷嘲讽，说他这个亲王是皇帝喝醉了酒说胡话时封的，但天子一言九鼎，也无法收回。
他这个亲王，当的还不如人家郡王们痛快呢。
九歌听到坠子的来历，连连摆手：“不不，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娘娘自己留着吧。姑姑，您帮我挑一些别的吧。”
淑妃笑道：“九歌，你又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了，既然送给你，就说明你已是它的新主人了，昭儿，你说呢？”
太子笑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母亲记得这么清楚。林姑娘，母亲说得对，正因为它意义独特，母亲才会送你。”
九歌点头：“多谢娘娘厚爱。九歌知道了。”
这时，王爷起身道：“母亲，早朝时间到，儿臣先告退了，过后再来看母亲。”
淑妃点头，待王爷离开，才开口道：“端阳，你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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